第十一章 囑咐山靈
蘇宸奕心中慚愧,一路上也是鬱結難開,只是宸華司掌司之位,又何曾是他想要的。想來,也確實因他,雲杳以及其他弟子才會在這蒼流屬忍氣吞聲。
身後已經看不清蒼流屬大殿的影子,快馬加鞭,雲杳身子小,騎不了馬,便坐在蘇宸奕身後攥著他的衣裳。蘇宸奕體寒,雲杳身子卻是發熱,溫熱的觸感便從后腰處傳過來。前方是一條直道,不過是為了宸華司出行方便才開的路,來往的人卻不多,因而雜草也是叢生。
「那幽篁盾刀可正亦能邪,若是宸華司得了,掌門便不敢再小覷,可若是失敗了,大不了墮入魔道,也算是給蒼流屬一個警示。」
兩旁的大樹將微弱的陽光遮擋,蘇宸奕蹙眉,方才雲杳的話還在腦中揮之不去。
「師傅你問我是否想離開蒼流屬,今日決定便是兩條路。留下便能自保,離開即入魔道。我是師傅撿回來的,無技傍身,無家可靠,況且我六歲起便在蒼流屬再未出去過,江湖如何,我不曉得,但我知道,我一個人只能苟延殘喘,倒不如逆天而為。」
快馬顛簸,蘇宸奕怎麼也沒想到,雲杳竟被逼的如此偏執,他這個做師傅的竟不知曉自己徒弟究竟受了什麼委屈。只是雲杳究竟想怎麼做,蘇宸奕再怎麼問,她也只含糊其辭,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若她只是空有一腔衝動,那他也得尋到那神器,也算是完了師徒一場的緣分。
而後面的雲杳卻是放心得很,她說了自己的目的,還說了原主的理由,眼下鬧心的更多是蘇宸奕了,畢竟那些理由放的進蘇宸奕的耳中。而她自己,只是為了找回幽篁盾刀罷了,那本就是自己的東西。
若是只有蘇宸奕,他便連夜趕路。只是雲杳身子弱,若是夜裡睡著,難免會掉下去,又或者受涼傷寒,也是頗為麻煩。蘇宸奕便尋了個旅店住下。小二將跑馬牽到後院馬棚內拴好,還放了乾草,兩人的屋子緊挨著,只是雲杳的屋子在拐角處,窗戶便在另一側,且不過二樓,外面還種著一棵大樹,枝幹隔了些距離,但若是身手靈巧,還是能跳過去的。
因著是夜裡,客人幾乎都睡下了,小二便輕聲將兩人帶到房門口就離開了,蘇宸奕瞧了眼睏倦的雲杳,讓她自己去休息。
看來心緒果真低落得緊。
雲杳心中覺得好笑,也懶得多說,只自己進了屋,關上門,便自己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潤潤嗓子。行禮盤纏都在蘇宸奕那裡,她也討得輕巧。屋外已經黑得什麼也看不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雲杳站起來將窗戶關上,這旅店周圍不過三兩戶人家,而後便是樹林,只有正門前的道路偶爾有人策馬經過。
靜謐是夠了,妖氣卻也深重。
早就聽帝君說起,凡界近些年很是不太平,朝代的更替變遷也就罷了,妖魔也肆虐。這裡不過離敦薨山半日的路程,妖氣就已經這般深重,也難怪,臨赫司的弟子再多也不嫌少,依舊有不少人慕名前來,嘴裡說著什麼蒼生為大,斬妖除魔,乃是練武之人該有之志。
她挑眉便坐到床榻上去了,妖魔的事情還是交給臨赫司的師兄弟好了,她的目的只是幽篁盾刀。
剛褪去鞋襪,將被子蓋在身上,雲杳翻了個身就想睡下,想起那邊的燭火還燃著,就抬眼看過去。卻瞧見與蘇宸奕相鄰的牆壁處卻站著個人影,不高不矮,長發直垂落至地面,白皙透骨的皮膚在燭光之下更有些瘮人。只是她兩眼漆黑深邃,嘴唇緊閉,看不出什麼表情,卻盯著雲杳不說話。
雲杳眨眨眼,對著她朝自己擺擺手,那女子便直接飄離地面,輕盈飄落在床榻前,一身綠色的長裙綉著白岐花紋,腳脖露在空氣中,還戴著一串佛珠。
她並不說話,似是在等著雲杳開口。雲杳卻是先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小聲道,「你是這周圍的山靈,為何出來了?怎麼不在山中守著?」女子扭頭,朝著身後的牆壁看過去,並未說話,雲杳卻是懂了,笑道,「蘇宸奕不過是個凡人,竟也能召你出來?」
「他是蒼流屬的掌司,如今天下太平,蒼流屬功不可沒。」
這倒也是,妖魔若是藏匿修鍊,這靈山,便首當其衝。山神山鬼守護一脈山的靈氣,卻沒有除妖的權力,自是要給蒼流屬的面子。
那幽篁盾刀似乎與天地山脈相連,自從雲杳繼承了幽篁盾刀,不論何處的山神山鬼,都聽她的一方號令。
雲杳朝她點點頭,又道,「既然如此,他喚你做什麼?」
「那人想知曉周圍有無妖物作祟,若是有,他便飛鴿回去,讓蒼流屬派弟子過來。」女子又蹙了眉頭,看了一眼雲杳,繼續道,「上神為何在這副軀殼裡頭?若非陌陌是山靈,感受到上神的元神,過來一瞧,否則,還不知曉上神來了凡界。」
那司命竟沒告訴山靈她來凡界的事嗎?雲杳氣結,怪不得要她自己低調,她道,「我是來渡劫的,你等不得將此事泄露出去,你也告知其他山神,若以後見到我,除非我開口,你們都要佯裝不知,免得生出麻煩。」
陌陌點頭,接著說道,「怪不得南部有上神的神器的消息,聽聞妖界好似有人去查探過,只是沒辦法靠近,這才悻悻離開,既然上神渡劫,那陌陌便告訴那邊的山神莫要擅作主張。」
那幽篁盾刀斬了數不清的妖魔,對他們而言自是戾氣深重,一般不敢靠近。但若是當真靠近了,定是認得出來的。
雲杳並不擔心幽篁盾刀會出什麼意外,只是當真落入妖界,事情卻還是有些棘手。
一旦為了尋回幽篁盾刀深入妖界,難免會碰上厲害的角色,對自己產生懷疑要一探究竟,那可就低調不下去了。
「我知曉了,幽篁盾刀在凡界亦是被封印了大半,我渡劫的消息也並未傳出去,他們便不敢輕易有什麼心思,」說著,雲杳躺了下去,「你先回去吧,我此行就是去尋它的,不必擔憂,也莫要忘了我的交代。」
燭火忽然搖曳,陌陌點頭彎下腰幫雲杳蓋好被子,瞬間化作青煙消失在夜色之中,帶著那微弱的燭火一同熄滅,燭芯上的黑煙轉了個圈,屋子內便靜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