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皇帝北巡雖然說是辦正事去的,可一去沒有大半年了回不來,身邊服侍的人總要有吧。
後宮妃嬪個個都心動。巴不得自己能與皇帝朝夕相對。那麼些日子,還怕生不出個皇子來嗎。
後來一聽說,皇后也要去的。那滋味便有些不對了。
臨出行時,太后便往宣室去「皇帝雖然是去辦正經事,但身邊知冷知熱的人確實也不能少,可皇后非要跟著去卻不成樣子,宮中的事怎麼辦?再說,皇後去了禮仗又要龐大些,國庫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雖然說不夠婉轉,但都是直白的大實話。
皇帝放下手裡的冊子,便問「宮裡的事不是向來是董嬪主理?」
太后心想,董嬪若是生了皇子,現在手裡松一松又怎麼樣,後宮的大印將來也不是拿不回來。便說「當時讓董嬪主理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皇后又不是不在了,豈能讓嬪位主理後宮呢?別人說起來,還以為是我這個太后的霸道。」
皇帝將冊子又拿了起來「等皇后與朕回宮來,叫董嬪交回大印便是。」
太后還要開口,皇帝突然叫道「母親。我並不打算重用外戚。」他看著太后,目光沉靜平淡也並不自稱為朕,這是他頭一次放下手段,平等地與太后說話「自前朝以來,外戚干政不乏其數,也正是代代世族女子為皇后,才有四姓強而皇室弱的災禍。即有前車之鑒,難道要重蹈覆轍?」
太后茫然「皇帝這是甚麼意思?」
楚則居語氣平常「將來,宮中真有皇子堪當重任,被立為太子之日,便會是其母族覆滅之時。太后真想董嬪誕下皇子,爭奪皇位嗎?」
太后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從宣室走出去的。
看著比進去的時候蒼老了不少,宮人來扶,她緊緊握著宮人的手,行至宣室外突地說「皇帝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那宮人在她身邊多年,從宮外一路陪同到宮中,經歷過許多起伏,聽到這一句,只想著是因為皇帝對太后越來越冷淡,太后才有這樣一說。安慰道「皇帝陛下這一路多少艱難,太后在宮中肯定是不知道的。既然是幾歷生死,皇家又生來親情淡薄,心志堅定些也是難免。」
太后搖頭,但沒有說話。
一行人回去,遠遠董嬪便迎上來,小心翼翼又殷切。
太后看著她,真不知道自己叫她進宮來是對還是錯。現在想來,如果早知道皇帝是這樣,還不如把董嬪就嫁在宮外,若是門楣相當的,兩家之間到也還有個幫扶。入了宮,遇到這樣無情的皇帝,能得個什麼好呢?
可到底也沒有跟董嬪多說什麼。只說「我便是為人母親的,可他到底也不是奶娃娃了。」又說頭疼,進內殿歇息了。
董嬪一聽這口風,便知道太后是無功而返。失望之餘也沒有別的法子,但才回自己宮中,卻又正好遇見長貴,說皇帝下旨令她陪同北巡。
山窮淼水盡時又柳暗花明,董嬪歡喜得不得了,長貴說要把大印交於景妃,也完全沒有半點捨不得的。立刻就叫宮人奉去了。
皇帝出巡的隊伍也算得上浩蕩。
從公布到出發,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與有史以來的各個皇帝比較,也算是個一朵雷厲風行的奇男子。畢竟這麼半個月別說造行宮了,頂多只夠人家起個瓦房的。出行人員也一律從簡,內官只帶了四個,其它全是親衛。各部官員什麼的都不帶,陪同的也只有一個人,還並不是什麼元老,而是在朝上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叫人掉驚下巴的蘇任。
董嬪也知道簡行的事卻不知道要簡成這樣,抬了十多口大箱子來,宮人浩浩蕩蕩數十人。結果一看,車子只有一輛給她用,還是輕車。只能坐下四個人了不起。裡頭還要放隨身的東西。
再問皇后那裡,竟然也只得一輛,並不比她好多少。身邊的宮人只帶了兩個。其它的東西能省則省。皇后都這樣,她還有什麼好說。想想能多見見皇帝,也只有忍了。挑挑揀揀地把不要的東西全送了回去,身邊宮人也不敢比照皇後有兩人之多,只留了一個。
雖然是簡行,但禮數半點也不能少,光是出行之前祭天祭地就費了好些時候,又聽了好久太史站在台上搖頭晃腦地念禱文,不說董嬪,齊田都昏昏欲睡。聽到鼓鍾,終於能上車出發,才鬆了口氣。
董嬪坐在車上,不敢掀開車簾往外頭看,只從縫隙里張望幾眼。不過也能看得到密密麻麻的人頭,親衛們身著嶄新的鎧甲前後擁簇,被扛在馬上的旌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先一天只走了不到二三個時辰天就黑了。
竟然也就原地紮營。董嬪在車上往外看,田野上頭大片的帳篷,沒有個高低不同,一問,隨行的親衛總有幾千,到了境內,還有各地駐軍前來相迎。一時竟然也找不到皇帝的帳篷在哪裡。連忙小宮人去問。
宮人回來說,不只皇帝的帳篷沒甚麼不同,皇後娘娘的也一般無二,那也就沒辦法了。
董嬪被扶著一下車,身上的裙擺就拖到了泥地裡頭,宮人幫忙抱了前面,又漏了後面,想擺高些,又怕露出腳來沒有分寸。宮鞋在野地上站也站不穩,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到了帳篷裡面連桌子也沒一張,就只有略矮的等身小塌,塌上的被褥到是好的,可把下頭鋪的墊的掀開一看,是幾壘稻草。
董嬪哭也哭不出來,哪知道會有這樣的?斷也不能相信皇后那裡會是跟自己一樣,只覺得安排雜事的內官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哭哭啼啼往齊田的帳篷去,哪知道齊田卻已經睡了。
椿和關姜在帳篷外面的火堆上烤衣服,聽她說了只是笑。略把帳篷帘子掀開給董嬪看「我們娘娘不也是睡這樣的嗎?」
這邊帳篷雖然是比董嬪的大些,可裡面放的是三個鋪。顯然是三人要睡一起的。東西不比董嬪好半點多半點。
董嬪沒趣。也只好回去了。
憤憤與宮人說「哪有皇帝出巡是這樣的。」明明就該用大些的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時候,住的車上也是便利,可偏偏用了輕巧而小的。坐三四人就滿了躺也躺不得。
跑得快有什麼用!
想想轉頭往楚則居那邊去吧,還沒走到便有內侍來攔,說那邊皇帝正與徐鱗比摔跤呢,旁邊多是粗鄙的親衛們,又是喝了酒男兒,恐怕衝撞了她。一聽是這樣,這下她可真不敢去了。只好回自己帳篷去。
這一夜可睡得輾轉反側,一會兒有蟲子爬,一會兒又聽到風聲如嗚嗚鬼叫,或看到什麼人影在帳篷上一閃而過,眼睛也不敢閉。後半夜又困又難受,竟嗚嗚咽咽地哭起來。覺得自己連乞丐也不如。
宮人怎麼敢叫她這樣哭,左勸右勸。眼睛紅腫怎麼見人,皇后都坦然自若,區區一個妃嬪哭給誰看?好歹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能起身了,到了車上雖然地方窄小,但靠在哪裡睡一睡是可以的。
董嬪剛要上車,就看到皇帝抱著皇后從帳篷里出來。雖然兩邊隔得遠,天也還沒有亮,但四周都打著火把,把兩個人照得清楚。
皇后看著還沒醒,頭垂在一邊,手也垂在一邊。因為頭向後墜,以至於嘴巴大張,睡相實在不雅。
皇帝中途用下巴幫她把臉上的稻梗蹭掉的動作十分粗暴,連人帶被褥打橫抱著塞到車裡時也並不太憐香惜玉。把人往車上一塞,就麻利地轉身接過內侍牽的馬走了。什麼溫柔綺麗,沒有半點。
宮人看了,也暗暗笑。
但皇帝轉身牽了馬,又想起什麼,重新往帳篷去了一趟,外頭的人就這樣等了好半天。
不一會兒人出來,又往皇后那裡去,不知道遞了什麼給車上的人。手裡綠光微閃。
董嬪一時卻被看住了。
上了車,宮人見她怔怔出神,便勸她「那到底是皇后。娘娘便看開些。這裡又沒什麼內官,難道讓親衛來抱嗎?」
董嬪卻搖頭,只說「皇帝待她是不同的。」
宮人輕笑「這算甚麼好,皇帝對娘娘您才是溫柔呢。」方才皇帝抱著人的樣子,分明是嫌棄得想摔出去。
董嬪悵然「你懂什麼。你以為對你說話輕聲細語,賞些這個賞些那個就是好嗎?皇帝對哪個妃嬪說話不是輕聲細悟,又不曾賞了這些個那些個的?」她看得清楚,那綠色分明是皇后的耳璫。
區區一個耳璫,有甚麼值得皇帝去找的?便是再值錢再稀罕,還怕以後沒有第二個了?便是沒有,再造一個便是。皇帝沒錢嗎?堂堂皇后就少了這一個嗎。可連這麼點東西,都要幫她找來。
車子走得搖搖晃晃,董嬪心裡只是茫然。
皇後有什麼好?
新政即行,四姓已敗落,她一無得力的家世,二無討喜的脾氣,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也未見得比誰長得美,可皇帝卻是真心待她的。
自己比她少了什麼?
人大約苦就苦在這點不甘心。
若真是比不上的也就算了,可明明大家都是一般的人,卻偏偏在皇帝心中天差地別。
不過這點鬱悶很快就被車子顛得乾乾淨淨,輕便的車子跑得太快,一路而去一開始到還有平坦的路可以走,後來就漸漸顛簸起來,顛得人都難落回坐上去。
還好,路過小鎮村落時,隊伍會走慢一些,讓聞訊而來的庶人朝拜天子。
皇帝竟然也好脾氣,總會出來現現身,偶爾還會下車去,與年長者執手相問,年成好不好,有沒有甚麼不平之事,本地治官如何。
走時身後哭聲一片,許多臣民哭著追著車子跑。
這些人,祖祖輩輩都只是庶民,乾的是最低賤的活計,活這麼些年歲從來沒有見過天子,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親眼看到天子真人,個個喜極而泣。
之後隊伍再駐紮休息,就有庶民拿了家裡吃的喝的結伴前來,塞給親衛們吃用。還有許多喊冤的,這些人也並不曾受到責難。有帶了訴書的,當場便能上遞,若是小事,立刻便能得巡監蘇任親判,若是大事,便會好好地告訴人家,這訴書會發到哪裡去,什麼時候再有答覆又要往哪裡去問。
有時候皇帝身後皇后也側畔。
有膽大包天的人敢膽抬頭看,也並不受到斥責。
自此,出巡隊伍後頭的人群就再沒斷過。
有不能再隨行的庶人,回了家去無不稱讚,說皇帝吃穿住用實在是太簡樸了。明明身為天子,天下都是他的,可卻時刻心繫著子民有沒有吃飽穿暖,日子如何。聽聞子民過得不好,便也感同身受。描述起天子相貌,繪聲繪色,說得皇帝簡直是仙人一般。
短短的路程,出巡的隊伍走了十多天才到了最近的小城。露宿了十幾天之後看到遠遠的天邊出現的城牆,不說董嬪了,齊田也微微鬆了口氣。
治官攜本地士紳來迎,許多都老淚縱橫,還有一人竟撲地大哭的,其它人見了也不甘示弱,一時哭聲震天。
皇帝走在中間,聲聲慰問。
椿看得目瞪口呆,進車去與齊田說「簡直跟瘋了一樣。」
關姜笑「你常見皇帝所以不覺得。可這些人就不同了。」自古以來,哪裡有皇帝出巡是這樣的呢。
關姜往齊田看,齊田沒有太多表示,只是挑了車簾,出神地看著外面。
親衛們比平常更加警惕,時不時能能看到有人抬弩,但多是虛驚。一直走到治官府外的時候,齊田才看到馬上的親衛手中一道亮光閃過,如轉瞬即逝的流星一般,沒入人群之中。隨後大概是有什麼人倒下去了,但很快就有庶人打扮的親衛擠過去將人抬走,訓練有素。
人群短暫地慌亂,但很快就平息了。
齊田使椿把車邊的親衛叫來問。
親衛說「每天差不多都有幾個。多數當場射殺,偶爾也像今天一樣有活捉的。」
齊田問「之前被捉抓住的,都是些什麼人派來?」
親衛說「有一個是原陳王屬下,陳王死後他僥倖逃脫,聽聞皇帝陛下北巡,想藉機為舊主報仇的。」
「其它呢?」
親衛說「卻也沒有幾個問得出來的。」
「今日這個呢?」
親衛去問,回來說這人死不開口,只一味喊自己是附近的農戶,又因為射中了要害,沒問幾句就死了,身上也沒有找到兇器,恐怕是趁亂丟棄了。
私下椿卻奇怪「怎麼知道就是刺客?身上又沒有兇器。若真的不是,自然只會喊自己冤枉了。」
難免有些怨言「親衛做事也太霸道了些。要是陛下知道了,看他們怎麼分說!」
關姜說「便是說到陛下那裡去,難道陛下就會幫他正名?不是也得是。」又說「到娘娘那裡也不必提。」
隊伍小半跟著皇帝進了治官府。大半在外守衛。
齊田與董嬪被迎到后宅,各種洗漱,之後又見了治官夫人與眾士紳的女眷。有一位竟然是學館里的女先生。
齊田十分意外。治官夫人看上去有些年紀了,相貌平平,但說話卻很有進退,一說起來,還是某姓的庶支。她夫君在本地已經做了幾十年官,並不是新任的。她說「臣婦聽聞皇後娘娘舅家便是印字的田氏,便斗膽請了高先生來。」
高氏名阿謝,她的父親是世族四姓中的關氏,自關氏出事之後,再不敢姓關,改姓了高,帶著老小往亦城來做了學館的先生。
她本來是嫁了人的,關家出事後立刻就被夫家休了,也隨娘家人到了本地來嫁了個屠戶。
本地的學館原來的先生病逝之後,而高老先生也年紀漸長,承擔不起每日的教學,學館的學生便都往鄰城去。只有幾個家裡窮困又去不得別處的小子走不了,阿謝私下便代父親給他們講音字,再發譯書給他們看。
齊田問「沒有人說你嗎?」其它士紳女眷們只是默默交換眼色,看上去是十分嫌棄阿謝的。
阿謝並不理會這些人,回話時到也還大方「也有的。可我聽聞,印字是皇后與了田氏,田氏再獻陛下的,這印來的譯書都是因為我們女子才有的,怎麼我們卻讀不得講不得呢?他們那些酸腐之人,要真有這骨氣到是先把自己買來的印書燒了再說話。」
齊田便笑了。治官夫人也陪著笑。
說了一會話,到也盡興。
阿謝走才說「阿謝想請娘娘寫一副字。」身邊正退出去的女眷們個個扼腕,哎呀,自己怎麼就沒想到拍這樣的馬屁。可後悔也遲了,人都走出去了。
齊田問她「你要字來做甚麼?我的字可不太好看,受不起半點端詳。」
阿謝也不像圓滑的人,說些什麼「娘娘玉筆如何如何」的恭維話,她說「若是掛了娘娘的字在門口,我看誰還敢再罵上門來。」直愣愣沒有半點婉轉。乾乾脆脆。
治官夫人在一邊臉色都不太好。
本來這地方就小,拿得出手的人不多,原想著皇后舅舅家是做印字娘家又在推行音字,就拍拍這方面的馬屁,卻不想阿謝這樣直巴。皇后聽了這話怎麼能不知道,本地實情如何呢。
女戶鬧得熱鬧的,也只是都城而已。不說別處,光說這裡,到現在可沒有哪一個女子往府衙遞訴書的。就因為沒有這種事,找不到人來,才把阿謝找來,只說印書和音字的事。
叫她來之前再三叮囑過,明明她當時也點頭點得利索,還找治官拿了錢呢。也就是因為她拿錢拿得爽快,才能放心叫她來。凡能叫錢收買的,必然安份聽話。
可萬萬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
好在齊田聽了,卻並沒有多說什麼,還真叫人拿了紙筆來,問阿謝門有多寬,寫了一幅字給她。
阿謝拿了字,小心收好。
齊田問她「這女先生可做得不容易。」
阿謝到也爽快「世上可有容易的事?容不容易的那些人也不過說我幾句罵我幾句,還能殺了我不成?如今族法勢弱了,士紳再不得私刑,什麼事都有治官大人在,他們還能抓我去浸死嗎?」她家裡男人是個殺豬的,平日還叫她出來收錢記帳,並不十分拘束她。
治官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笑說「我一個婦人雖然不懂得很多,但也常聽夫君說要依建法治地。」
阿謝哈哈地笑,對齊田道:「不瞞娘娘說,原我也不想當這個什麼女先生,我能當什麼先生?不過讀得出幾個音字而已。可他們罵我,我就有不樂意。我男人是個糙人,不在意這些,我也沒有什麼好怕。若是學館停了,那些小學子也沒處識字去了。誰知道下位先生是什麼時候來。不過他們到也懂事,還常帶雞蛋,粟米什麼的與我。說當束脩。」
治官夫人想攔都攔不住。暗暗心急。
原本入學國館是不該收錢的。每年朝廷有撥錢來。高老先生雖然不能教書了,可名頭並沒有從冊上劃去,也就是說,其實每年朝廷還是在往這邊撥錢。並不知道這裡沒有先生了,只以為是先生不足而已。而下撥的錢也沒給高家。
其實也沒幾個錢,可蚊子小不是肉嗎?
等齊田動身走了,治官夫人立刻便往治官那去。說起來直發虛「萬一追究起來……」千悔萬悔忘記了這件事。這麼一點小錢,可實在是沒放在心上呀。誰知道能在這裡出紕漏。想想也真是不值得。
治官一聽,立刻便叫了人來,卻不是補救,而是立刻把高家人從學館里趕了,還要把阿謝抓起來。
治官夫人嚇了一跳,連忙攔他「你這是幹什麼,她才得了娘娘的字呢。再說也不是甚麼大事,萬一……」
治官皺眉「你懂個什麼!!」他見了皇帝,自然知道皇帝是個什麼人。事情無關大小!他是打頭一個見到皇帝的,可不想做這個出頭鳥被打下來敬猴。
調頭就走,抓了人,立刻往皇帝那裡去。
進門便跪,請罪說了阿謝的事。
「她父親已經不能教書,原本該分來的先生到現在也沒來,臣想著,反正學館也空著,不忍心把她趕出去,想著等新先生來了再說罷,出於善心也不曾停了高老先生的月奉,可她拿了這些錢就算了,竟打著學館的名號,在裡頭開館收束脩教學生,在那些學生身上再收一筆。今日若不是她自己在皇後娘娘面前說漏了嘴,臣竟然都不知道。」說得痛心疾首。
楚則居聽,不過是件小事。到也並不在意。象徵性地問了一問。果然有府衙的小吏作證說高家是得了學館錢的,又把阿謝教的小子帶來,好聲好氣問是不是給阿謝米和蛋了,小子能懂些什麼,自然說給了。問幾個,都說給了。
等齊田知道,阿謝已經被打了幾十板子投到獄里去了。椿氣得要死「娘娘快與皇帝陛下說了,好好治治他!人家做了學館的活,沒討個好,錢全落在他的口袋裡。」說著就要給齊田披大衣裳。
關姜卻說「胡鬧!娘娘現在去,肯定拿不住他的把柄,難道就憑一句空話,要治他?愈是身在高位,愈是許多眼睛看著,仗勢而行必受詬病。皇帝陛下也不會答應的。你以為他官位低看不起他,可他經四姓之災不倒,便是有些本事的人,像他這樣在官場浸淫多年的人,自有一套脫身的辦法。」到底他也是看不起皇后,區區深宮婦人而已。
齊田卻站起來,把大衣裳披了說「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