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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治官等了三天才遇到從外面回來的徐鱗,終於把摺子交出去。


  徐鱗接過去,沒有問他是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便上馬回宮去了。


  沒二個時辰,皇帝便令治官協理宋閣老主審查辦劉氏大案。劉氏五服之內具被原地拘禁。劉府外重重重兵把守,家將或有反抗者,皆被當場誅殺。


  都城之內頓時一片消肅。路上行人都少了不少。


  周府里也沒有往日的熱鬧。下仆們走動起來,步子都格外輕。


  大郎院子里關雉聽了下仆說完外頭的事,只是笑。


  下仆疑惑「萬一田家也有事,咱們家可怎麼辦?」到底是田氏的娘家。


  關雉冷笑「這才是老天開眼呢。」叫人來做好了安排,便使人把大郎找回來,叫他帶自己一道,往後院看周老夫人去。


  大郎自娶了親,關雉為了籠絡他,出手大方,他手裡又寬泛起來,被叫來時正賭得高興,回來一聽是這件事,哪裡願意「她病了。人都認不得你看她做什麼去?」


  關雉說「她病不病,也是周家的老夫人,你的祖母,母親的婆婆。」


  大郎還是不願意,想說什麼,看看關雉身邊人多,下仆好幾個在伺候,使眼色叫她們下去。


  那幾個下仆卻不理他。


  大郎氣狠狠往關雉看。關雉示意,那些下仆才下去。


  大郎等她們走了才說「你才嫁來,家裡什麼樣子,你恐怕是心裡沒數。」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老夫人這個病,是治不好的。」有田氏在,她的病就好不得。治好了她,再讓她來禍害家裡人嗎?


  關雉冷笑了一聲「有母親在,當然是不能好。可田家現在,自身難保……」反問大郎「你堂堂男兒,整天受制於人,難道就甘心?」


  大郎不說話。


  關雉心裡恨他沒點膽色,長長嘆了口氣,說「你卻不想想,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大郎驚疑「你這是什麼意思?」


  關雉說「那個時候,田氏若是和離,阿丑和阿芒,必然是得留在周家的,她捨得嗎?可是不和離,你父親那個性子,這家裡容得下她嗎?她便是娘家再厲害,田中姿便是再霸道,頂多給周家難堪,周家關起門來,這點難堪還不百倍還在她身上?她的日子要怎麼過?」


  大郎皺眉「你到底什麼意思?」


  關雉說「你就不覺得,你父親死得太是時候了?」


  大郎愕然。猛地站起身「你不要胡說!父親是死在陳王手中。」


  關雉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便真的不再說話,只管默默喝茶。


  大郎瞪著她,站了一會兒,思來想去,在屋裡踱步。他心裡是懼怕田氏田家和皇后的。他母親做的事,實在是叫人抬不起頭,阿珠現在還在廟裡,他都不敢去看。每天不過是渾渾噩噩地過一天是一天。


  有時候也想,這提心弔膽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恨不得馬上就能得田氏首肯,回到老家去。那邊雖然不如都城熱鬧,好歹活得踏實些。


  關雉看他那變幻無常的臉色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大郎停下步子,問她「你這麼說,有什麼根據?」


  關雉一笑「劉氏案可不小,其它四氏未必沒有半點牽連?你且等著看吧,陛下既然查到了劉氏,那之後田氏,李氏,忻臨關氏,一個都跑不掉。田家既然與陳王有牽連,田中姿為了妹妹,讓陳王麾下的人殺周有容有什麼難的?」這四族,以前在陳王面前,可是大大的功臣。


  大郎遲疑「這可不是小事。我們也有沒有證據。」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關雉淡聲道「皇帝親寒門,大有要拔除世族之勢,若是周有容竟然是被謀害的事情鬧了出來,田氏又身為世族之女,那可不單單是惡婦殺夫這麼簡單。是世族打壓寒門。這是黨爭!我們助陛下一臂之力,陛下說不定,還要封賞我們呢。到時候,周家有什麼不是我們的?」柔聲對大郎說「夫君也不必日日提心弔膽了。」


  大郎並沒有什麼大的志向,別的還好,只有能活得安心這一條叫他十分心動。


  關雉見他意動,便輕聲說「與其擔心自己頭上的刀什麼時候落下來,不如先下手為強。這麼好的機會,過了可就不會再有了。」


  可大郎雖然有意,但他性格懦弱,怕前怕后,一直難以決斷。好一會兒也不說話和。


  關雉氣道「你一輩子就要這麼窩囊下去!?到時候被人害死悔都悔不及!你要這麼過,我卻不能情願!你如果不願意,那便和離,寫了休書與我,我這就回家去。」


  大郎一聽就急了,關雉來了,他的日子好過得多。事事都有了主心骨似的,感覺連院子里的下仆都知道進退,不再像以前連上茶這種小事都做不好,不是燙死,就是冷過了頭。


  「你也別生氣。我,我也沒說不行。我只是想想清楚。」


  「有什麼好想的?」關雉甩袖就要走。


  大郎連忙拉住她「好了好了,聽你的聽你的。」


  關雉這才高興些。


  大郎見她面色如霞,十分意動,手住她身上摸。關雉一陣不悅,這種東西,自己父親死了還在戴孝呢!自己竟然屈身與這種東西做夫妻。可再不甘願,臉上也露出羞怯的樣子來,不然甩臉把人趕走的話,他轉身就到外面□□去。垂頭帶笑,勾著他的袖口,往內間去。


  不一會兒裡面便一片春光。


  等完事,兩個人起身梳洗,打算往周老夫人那裡去。貼身的小僕阿心打水進來。大郎躺在塌上,眼睛直往人家身上瞟。趁著關雉轉身穿衣裳,伸手往阿心身上當胸揉了一把,以為關雉沒有看見,


  小僕臉都憋紅了,又羞又慌直往關雉看。


  關雉扭頭不出聲。心裡又恨又惱。想想前世,這下仆是如何忠心?為了自己,死得那麼慘烈。所以自己才對她格外不同。有什麼好的,都要分給她。可沒想到,她竟賣騷勾搭起自己的夫君來。走路走得扭扭擺擺,有些地方一步三顫,還這一臉無辜的樣子,扮給誰看呢?


  小僕見關雉不理自己,默默低頭。


  大郎不滿意,起興從塌上起身,走到關雉身邊撩起她的落髮說「我看你每日有那些家務,又要服侍我,實在是疲累。不若就叫阿心幫你分擔幾分。」


  關雉只做不知,高興道「那也好。」


  大郎臉上才有喜色,她又說「有阿心幫我看看帳也是好事。」


  大郎便不太高興,怎麼想關雉都是故意的,她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既然不肯,那就算了。這小僕不做妾自己便睡不得嗎?這麼大的地方,又不是只有床上能辦人。雖然周府里他說不上話,但這院子里他才正主,睡個下仆怎麼了?真是給臉不要臉。


  又想,這關家果然不行。看田氏,那樣的出身,父親要納妾,還不是不能攔。


  沉著臉,轉身叫人來與自己穿衣,不給關雉半點好臉色。心裡琢磨,是不是自己對她太好,叫她不知輕重起來,以為自己是主母,就能當起男人的家了。


  不過這倒也容易,過了孝期便把外頭養的那個抬回來,叫她也知道知道,她不過是服侍男人的管家婆,他給她臉,她才有臉。


  關雉見他穿了衣服就要出門。急道「不是說好去看老夫人嗎?」她已經想好了,這證據就從老夫身上來。田氏控制老夫人為什麼?怕老夫人說破自己謀害了她兒子。□□無縫。


  大郎說「我想起來還有事。明天再去。」轉身便走。


  關雉攔都沒攔住。哪能不知道他這場脾氣是為什麼。


  一時氣得胸悶。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去見老夫人是為了她自己嗎?竟拿這種事來拿捏人,不知道他是蠢還是蠢!可她又偏沒有半點辦法,斷然也不肯真的甩手不幹。


  一時恨得不能自已,轉身就給了阿心一耳光「賤婢!」


  阿心沒防著她突然會給自己一下,嚇得連忙跪下。


  關雉恨恨地瞪著她,扭頭叫了嫫嫫來,說「去把人攔回來。就說我這兒下仆多了,想著他身邊沒個貼心的,要把阿心與他去。」


  嫫嫫連忙去了。關雉看著跪在地上的阿心,說「這下你可如意了。」


  阿心泣道「娘子,奴婢對郎君,沒有半點齷蹉心思。只一心想為娘子盡忠。」


  關雉冷笑「你也少作樣子。我也不是那種愚笨之人。」這賤人一副自己什麼也沒做是對方撲上來的樣子,在她眼裡實在可笑。她身為女人怎麼不知道呢,凡女子,在男人面前一顰一笑目光流轉腰肢輕擺,都是精心而來。就好比她自己。


  「我原想著,你為人純樸,是個忠心的。卻沒有想到,一切都變了。也怪我對你太好,把你寵出了旁的心思來。大概以為自己這樣的出生,也能與我互稱姐妹平起平坐。」失望道「我們主僕,也就走到這兒了。再看到你,我還嫌噁心。」


  叫別的下仆來,把她領去,將東西收收,搬到大郎書房的耳房去。


  阿心死都不肯走,趴在地上抱她的腿「娘子,娘子我真的不願意。我不願意。」


  關雉冷笑「是是是。是我逼你的。行了吧。現下整院的人都知道了,沒人會背後說你不好了。不要再演了。」一腳把她踢開。譏諷「身為女子只要不願意從一個男人,便能有千萬種法子使之不能成逞,再不濟,一死了之也是可以。你這麼不願意,怎麼不死呢?」


  阿心愕然,含淚抬頭看她。


  關雉笑「不是說不願意嗎?那你死啊。怎麼?不肯了?那還是願意的嘛,自己卻又不認。」見阿心怔怔的,皺眉「還不把人帶走。」


  下仆立刻就半拖半扶把阿心帶下去了。


  阿心走到了門口,卻突然發瘋,甩開那些架著自己的人,一頭撞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沿上。


  嚇得一院子下仆都呆住了,急忙去拉人。拉開一看,好在沒死,只是撞得人有點回不過神來的樣子,獃獃的。頭上有血流如注,也只是看著嚇人。並沒及要害。


  關雉在裡面聽了,只是好笑「不過我說得她難堪罷了,還來了這麼一出。真心要求死,哪裡有死不成的?」更是感到厭惡。


  下仆不敢多言,連忙把阿心拉下去。


  阿心先是哭,後來卻是笑。喃喃說「小娘子原先不是這般。小娘子是頂好的人。是個苦命的人。」又說「這個不是小娘子了。」拉著下仆瘋魔了似地「不是她。她不是這樣。」


  下仆嚇死了,把她送到書房那邊就不管了。


  關雉這邊不一會兒,如了意的大郎果然就回來了。笑吟吟絕口不提外頭有什麼事。


  關雉胸口憋著一口氣,臉上若無其事,收整好,叫人打聽田氏去了哪裡,知道她不在,才叫了人,與大郎一道往周老夫人的院子去。


  兩個人才走到門口,便被守門的家將攔了「老夫人病了,見不得客。」


  關雉不說話,往大郎看。


  大郎鼓起勇氣,大聲說「我是客嗎?我是親孫。」也不理他,直接闖門進去了。


  家將一時也不得法。等他們進去,連忙就住田氏那裡去報。


  可去了一問,田氏回田家去了。


  這邊大郎帶了好些人進去,還好真的只是進去看了看田老夫人,就出來了。家將進去看,老夫人服藥睡了,並沒有什麼異樣。被子底下還露出衣裳一角。


  到了晚上,服侍老夫人的嫫嫫才發現,被子底下捂著的哪是老夫人呢!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子里包著幾個枕頭。


  家將立刻便往大郎院子里去找。


  關雉也不攔,任他們翻。還一臉驚訝問「出了什麼事故?」


  自然是什麼也沒翻出來。


  家將調頭就去田家找田氏。


  田氏見他們來,卻並不驚訝,聽說周老夫人不見了,只是說「自作孽再怨不得別人。」就叫他們回來了。


  等家將出了門,田氏才叫躲到簾后的那個身影出來「你好好在這裡休息。」便使下仆把人帶下去安頓。


  自己則與李氏,田中姿,坐在前堂。


  三人一時無話。李氏端茶的手一直發抖,田中姿握緊她的手,坐在旁邊。


  三個人沒有交談,各自默默。聽得院里鳥兒鳴叫,外頭綠意盎然,屋裡卻如死寂。


  到了下午時,外頭就有喧鬧的聲音,不一會兒,家將便跑進來,說「外頭好多親衛,還有治官與本地防軍。」


  李氏的臉一下便白了,哪怕極力鎮定,也有些惶然。田氏沉聲說「不怕。」


  田中姿站起來,還是弔兒郎當的樣子,說「讓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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