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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轉移

  屋子裡還是老樣子。桌子緊緊抵在門后,楚則居昏睡在沙發上。


  齊田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身體上汗涔涔。洗澡換了衣服,把楚則居帶血的衣服在廁所燒了,又覺得肚子餓。


  弄了點吃的,她站在沉睡的男人面前,一愁莫展。


  楚則居一直呆在這裡是不行的,就算那些人不會再來,但這裡也沒有維生裝置,可能他很快就會死了。


  正琢磨,門鈴響了起來。


  齊田心臟狂跳,左右看看,衝到廚房拿了把菜刀,才躡手躡腳走過去從貓眼向外看,發現是小陳而已,捂著胸口呼了好大一口氣。


  但到底不放心。移開桌子,保險還掛著,只把門開了一條縫。


  小陳問「你幹嘛呢?」推了一把沒推開門,十分詫異。


  「我正洗澡,沒穿衣服。你等等我把衣服穿上。」齊田一點也不慌張。臉上帶著笑。


  「算了。」小陳擺擺手,從包里拿出個信封「我不進去了。這個給你。」


  齊田把袖子擼得老高,伸手從門縫裡接過來。裡面一疊錢。


  「看新聞沒有,楚家新掌門繼位,我們項目停了。這算是遣散費。」


  齊田茫然「合同簽了幾年的。」


  小陳嗤之以鼻「公司都沒了,合同還有什麼用。顧一凡也算有良心了,雖然連夜就跑了,但錢還是備好了的。」對齊田揮揮手「江湖再見吧。」目光中同情還是有幾分的。


  齊田沒料到事情會是這麼了結。


  毫無疑問是個沉重的打擊。那楚則居許諾的事,現在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他現在自身難保。


  齊田在門口站了半天,接下來怎麼辦?

  把手裡的錢數了兩遍,六千。比答應好的一個月工資多。這對齊田來說是一筆巨款,但這筆錢用了就沒了。


  而現在,她即沒有工作,說不定很快也會失去住所。


  皺眉正要去關上門,門縫裡突然出現半張臉。


  齊田猛不丁看到這麼近的人臉,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身後手裡的刀緊了緊,佯作鎮定「找誰呀?」


  那人退開幾步,站的角度有些背光,使他整個人都在陰影之中,只能隱約看見他肩膀到腰的曲線完美,十分英挺。


  察覺到對方在審視自己,齊田毫不退讓地看著他「你找誰?」


  那個人定定地盯著她好一會兒,才問「你給我打的電話?」


  齊田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什麼號碼?」


  那個人報了一遍。是楚則居告訴她的號碼沒錯。


  對方向前走了一步,站到光線稍微明亮些的地方。


  這個男人很年輕,英俊,皮膚微黑,臉色非常沉鬱,衣服穿得十分莊重,一看就知道有很好的教養,但顯得非常冷漠。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不好相處的氣息。


  明顯,他跟那些找楚則居的並不是一路人。他的眼睛非常銳利,看上去精明而冷靜。


  齊田問他:「你為什麼沒接電話?」


  「你不知道這個電話本來就不會有人接?」男人反問


  齊田搖頭。楚則居根本沒提。還說叫她告訴對方地址。


  「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過來了。大興超市那個也是你打的?」


  「恩。」齊田。


  「你有告訴別人楚先生在這兒嗎?」


  「有人來這邊找過。不過沒人知道。」


  那男人示意她繼續說。


  她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補充:「鄰居也不知道。」打開保險,讓他進來。


  男人進了屋,大步走到沙發上沉睡的楚則居旁邊,試了鼻息和脈搏之後才問齊田「怎麼回事?」


  齊田搖頭。並不在意對方的審視。如果別人多打量她幾眼,她做了就不安的話,估計跑都跑不出來。


  男人也沒有再多問,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但是沒有出聲。接通之後立刻就掛了。不一會兒就有好幾個人上樓來。


  這些人打扮各異,年齡各異,與路上相遇的普通行人沒有任何差別。隨便出現在哪裡,都不會惹人懷疑。有位大媽還推著童車,車裡孩子睡得正熟。


  而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青年男人。


  進屋后,男人立刻從輪椅上下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幫楚則居換上。


  齊田看得十分震驚。


  這些人有條不紊地把楚則居在輪椅上安置好,然後三三兩兩地離開。年輕女人仍然推著輪椅,只不過人已經換了,但領子拉得那麼高,不認真查看是不會發現的。


  最後走的那個還體貼地關上了門,只留下那個男人,一隻手叉在褲子口袋,翹腿靠坐在沙發上沒有動。眼睛毫無感情看著齊田,像是冰棱閃爍著幽光。


  齊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如果對方是害怕自己會泄密,也太沒道理了。


  可她不敢賭。在男人手從口袋掏出來之前,明知道沒用,她還是向後退了一步。心如擂鼓,盯著那隻手,從來沒有覺得一秒有這麼長。


  但男人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卻只是個信封而已。


  是!信!封?!齊田心有餘悸。好險腿軟。暗暗罵自己膽小。用力挺了挺背。


  那男人把信封丟在桌上,應該是錢。他看上去很有禮貌,但說話去咄咄逼人:「我查過附近的監控,你是凌晨二點五十齣了小區,三點十分在大興打了電話,然後去了東城大廈停車場,避開人把楚先生帶回來了。」


  他頓一頓。目光十分幽暗。


  齊田突然意識到他說這段話的用意,一時怔住。他接下來問的話,自己要怎麼回答?


  男人盯著她,問道:「但是在二點五十分之前,你這裡即沒有打進電話,也沒有打出電話,據我所知你沒有網路,更沒有訪客,怎麼知道楚先生在哪裡?」


  對呀,自己怎麼知道的?

  齊田口乾舌躁,正要開口,男人突然說「你最好想想清楚。你坦誠,我們當然好說話,你的安危也是我們的責任。報酬更是不會少。否則……那些人只是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一定會回頭來查監控。找你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說不定現在就正向這邊來。」


  齊田血往上涌:「但我幫了你們!」


  「對。但楚先生現在安全了。」男人站起身「謝謝你。酬金也請你收下。」但其它的事他就不會再管了。


  齊田僵住。自己是不是拿到錢就會安全?

  那些人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唯一的線索來追查?


  如果自己逃跑卻還是被查到,這個男人會不會做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


  「等等!」齊田壓下憤慨,好心不得好報的事她沒少見,就算再怒火衝天有什麼用?竭力保持平靜不肯讓人小看:「但我說了你可能不會信。」


  「不妨一試。」男人又重新坐下來。好整以暇的模樣。


  齊田看著一本正經的年輕男人,莫明有一種自己不死也得死的感覺。


  真話說出去誰會信?


  最後硬著頭皮道「其實我能通靈。」


  年輕男人表情沒有波瀾,但也沒有說話。


  齊田索性理直氣壯道:「楚先生的魂魄來找我,我才知道去哪裡找他,打那個電話號碼幫他報信。」


  年輕男人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


  齊田覺得不可置信「你信?」


  年輕男人搖頭「不信。」


  齊田……一時五味雜呈。


  年輕男人深深地看了齊田一眼「除非你說一件只有我跟楚先生才知道的事。」


  可此時,古代的楚則居才剛吃過葯。現在一定是沒醒。


  連將來會不會醒都不一定。他傷得那麼重,古代的醫療水平又沒現在這麼高,沒有消炎的葯,很容易會死於感染。


  如果能把現在的葯帶過去就好了。如果他這次不醒,估計自己也要完。


  「白天沒辦法見到他。」齊田含糊道。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年輕男人看看錶,現在才早上,要到太陽下山還有□□個小時。微微思索之後,才站起來「我們換個地方。」


  齊田暫時鬆了口氣。


  她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把錢都貼身藏好,就跟著年輕男人離開公寓樓。


  比她兩個先出來那些人,已經不見蹤影。年輕男人的車在負一樓停車場,有司機在等。車從車庫出來的時候,剛好遇到幾個穿黑西裝的往一號樓去。


  有一個齊田昨天晚上見過的人。向這車子看過來。齊田立刻往下縮,趴在坐椅上。那個人似乎覺得這車子可疑,跑過來招停。司機還真停了下來。


  那人很用力地拍車窗。司機放下車窗喝斥「拍什麼拍,你賠得起嗎?知不知道車上坐的什麼人?」


  那人哼了一聲,從外頭向後頭坐著的年輕男人看了好幾眼,見他眼生,車裡也沒有其它人,才走開。


  齊田在後排只差沒有縮到縫裡去。


  車子重新動起來,開了好一段路,她才敢坐起身。


  年輕男人見她這麼快就鎮定下來,瞟了她幾眼。突然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騙你的?」


  齊田怔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剛才他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門口,自己卻那麼相信他不是來抓人,而是來幫楚則居的。「如果是來抓人的,早就直接衝進來了。不會像你那樣好生生說話。」


  年輕男人倒是笑了笑。


  氣氛緩和下來。


  齊田問:「其實幫楚先生不只是錢的事。楚先生答應了我一些條件,我才肯幫他的。他說話算不算數?」


  年輕男人瞟了她一眼,眸子幽黑幽黑的「只要是楚先生說的,當然算數。」欠身提醒她,小冰箱里有喝的。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齊田不是聽不懂。首先得證明楚則居確實說了。


  齊田點點頭。欠身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小冰箱怎麼打開。年輕男人全程正是安靜地看著,並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齊田在這種注視下,好奇地研究最終拿到了喝的,對年輕男人笑了笑,很高興的樣子「真方便」。


  有時候,她會有一種奇怪的坦然,接受自己沒見識的事實,並用積極的態度面對,並不表現出半點以窮困為恥的窘迫與羞怯。倒讓想看笑話的人大失所望。


  年輕男人怔了一下,說:「楚先生是個大方人。要是你確實說的是真的,可一定要抓住機會。」


  齊田喝了口水,對他笑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自己就承認了,年輕男人到不能再說什麼。


  齊田又喝了一口。冰水沁人心脾,強令自己打起精神來。望著車窗外繁華的都城,安靜出神。


  現在齊田的一切都寄托在楚則居身上。


  楚則居怎麼也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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