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男與女
老爺,我今日,是不是錯了。
那人擰著眉頭看著故成風,故成風輕輕地將她眉頭捋平,就像當初她所做那般,他輕輕笑道:「你皺著眉頭的樣子,很難看。」
寂涼的眉頭舒展開了些,可嘴翹得更厲害了:「老爺,又來打趣我,」頓了頓又道「老爺,我所說的是今日之事,今日,我是不是錯了。」
故成風看著她,微微一笑:「於我來說,無論怎樣,你都是對的,所以,無所謂正確對錯。」
而你,才是那個對錯的標準。
見寂涼還是與自己過不去的樣子,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將右手慢慢地伸到她面前:「來,我們走罷。」
寂涼似有猶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之人的手心,慢慢伸出手剛要覆上他的手心,便似被什麼燙著似的,急急地便收回了手,故成風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心,嘴角彎起個弧度,然後,慢慢地將手藏於袖中,慢慢地轉過身子:「我們,走罷。」
寂涼也將手藏於袖中,她終究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終究,還是太骯髒了。
沒關係,他可以等,等她的傷口慢慢地癒合,反正,他最不缺的便是時間,一輩子還很長。
──
兩人慢慢地向前走,似乎那樣就可以過一輩子。
與那人在一起的光景總是過得最快的,這一晃眼便是第二日。也是,他故成風無論如何都不想度過的一日,對於一個七尺男兒來說,實在,算是屈辱史。
一大早,寂涼就去那鋪子取來了衣裳,對著他的身上,比了比,也不知那衣裳穿在老爺身上是何種光景。她看了看滿臉不情願的他,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衣裳,輕輕地將他按坐在梳妝鏡前,手輕輕地撫了撫他的青絲,然後慢慢地向上,輕輕地取下他的束髮,青絲如瀑。本身老爺便長得極美,散下發來更是雌雄莫辨,只可惜那鏡中之人乃是男兒身。
對於梳妝打扮寂涼也不甚熟悉,她唯一擅長的髮髻便是那垂鬢分肖髻,與她來說,在髮型上多做改變只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而那垂鬢分肖髻也是相對容易些,至少比起那些繁雜的髮髻來說,是那樣。
故成風只覺有一隻手輕輕柔柔的穿梭在他發間,溫柔的,像母親一般,就算是有著羞恥心的他,此刻也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真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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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太久時間,寂涼便在那人耳旁輕輕喚道:「老爺,好了。」
故成風只覺得耳旁有輕輕的一陣風掠過,然後慢慢地吹至自己的心田,可他卻不敢睜開眼,有些不敢正視那鏡中的自己,他可是個男子啊,他故成風甚麼時候這麼憋屈過,甚麼時候竟需要扮作女子來求取生存。
寂涼其實也懂老爺的苦處,畢竟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寧願鋌而走險也不願如此,可他現在卻要因為自己要扮作女子,若不是她執意跟過來,會不會他便不要如此委曲求全,可是如若她不跟過來,老爺他又會不會一個人硬撐著,她不知自己的選擇是對亦或者不對,她只是想要他好好的活著,只是單純想要他活著。
寂涼輕輕對著那銅鏡說:「老爺,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
故成風忙睜開了雙眼,扭頭看向身旁之人,言辭有些無措:「不,我怎麼會,怎麼能,我沒有,一直都沒有,」末了,又看著她的眼睛:「你,信我么?」
寂涼似呆愣住地看著面前之人,接著又輕輕地點了點頭,似吞吞吐吐說道:「我,又怎,不信老爺呢,只是讓老爺因為我而要委曲求全,」她低了低眸子:「只是我,心裡愧疚。」
故成風輕輕一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就像往常那般:「傻姑娘,又怎麼會呢,沒有委曲求全,什麼都沒有,你不需要加給自己這麼大的包袱,你知道的,我不會的。」我從來不會的,我從來不會覺得為你,是件委曲求全的事,你是,知我的罷。
──
寂涼慢慢地背過身子,微微抬了抬頭,好一會才轉過身子,微眯著右眼看向面前之人:「老爺,我對於施粉黛,並不是很擅長。」
故成風慢慢看著面前之人,沒有說話,執起那眉筆,就往眉上去,讓寂涼看得有些呆了,眼睛呼地便睜圓了:「老爺,好厲害,果真沒有老爺不會的事。」
故成風輕笑一下並沒有說話,他不過記得的是她那日穿著大紅嫁衣的樣子,在梳妝鏡前,綠顏一筆一筆地替她描著眉,替她略施粉黛,他永遠都不會忘了那處場景,那處令他心痛到無法呼吸的畫面。
所以,對於某些事情他可以說是得心應手。
──
過了許久,許久,鏡子里出現了一個絕美的女子,而他旁邊的那女子,似驚嘆,似惋惜:「老爺,你,若是個女子,定叫那些男子看了,魂不守舍。」那仿似絕美之人,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那人的額頭:「你啊,哎。」復又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又何嘗不是呢,知道我有多想將你藏起來么。
故成風慢慢地換上了那衣裳,只是那喉如何遮上,寂涼早就準備好了,那是處黑色的布條,環繞成一周,還帶著點裝飾,看上去很是新鮮:「我今日去拿衣物的時候,發現那鋪子里有這樣一處物件,很是新奇,覺得老爺今日可能會需要,所以便一道買了回。」言罷,示意故成風將頭低下來,然後慢慢地將那布條套了上去。這樣,任誰看了,也只道是那美嬌娘,怎會想竟是個男子。只不過,這個美嬌娘長得有些高挑啊,那北疆也是有這般高的女子,不過不多罷了,畢竟北疆人普遍要比越王朝的人都高些,這,也不足為奇了。
至於那北疆宮殿里已經埋伏了些許幾個他們的人,只待他們有所行動,便會傾巢而出,但願,此次能遂了人意罷。
天,竟是慢慢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