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寂涼現在是故家之女了,況也是待嫁之身,自然也不能再似以前一樣,那樣隨意拋頭露面,這故家到底是國都的大戶人家,總不能丟了故家的臉面。而她的生活自那一天起就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原她只是見不得光的死士,可什麼時候,居然變成了故家的大小姐,那個人的義女。
和那人的距離無奈永遠差半步。
這些天似活在夢境一般,寂涼每天都活著自我催眠之中,至少,現在和他關係近了一步,況她和老爺本就不可能,現在這種結局對他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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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公子在那后一天就登門拜訪了,果真就如那畫中人物一般溫潤如玉。
他來的時候,故成風正在吃茶,也不抬眼看他,卻在此時在暗暗觀察來人的表情儀態,只見來人臉上沒有任何懼怕、尷尬之意,就那麼直直地站著,故成風吃了口茶后,將那杯蓋輕掠茶杯,而拇指和食指輕捏著杯沿,中指托著杯底不停地輕旋著杯子,似在把玩著茶杯,似乎覺著晾著那個人足夠久了,慢慢放下手中茶杯,慢慢將視線上移,與柳家公子對上了視線,嗯,沒有任何不耐之意,故成風輕輕的拍了拍手,就見從門外急急忙忙上來一人,故成風將視線移向那人,慢慢吐出四個字:「看座,賜茶。」又慢慢的揮手讓小廝附耳過來,那小廝急急地把右耳送至老爺嘴邊,不停地點頭示意,接著又退了下去。
小廝慢慢地抬上一把梨花椅,放至在柳家公子的身後,就見他輕輕一拂過長的衣服下擺,便慢慢坐下了,又見一小廝搬來了一張方形木質茶几那杯茶穩穩噹噹的放在那茶几之上,並無任何灑落之意。
劉尚書之子慢慢地托起那杯茶,茶蓋輕叩幾下杯緣,輕輕地吹了幾口氣,抿了抿,又蓋上了茶蓋。
故家主看他似喝過茶之後,緩緩開口:「涼兒。。。。。。雖不是我親生女兒,分量卻比親生女兒還要重要。」
柳公子看著故家主眼睛真誠的說道:「家主,請放心,若是將小姐許與我,我定會好好愛護她。」這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這臉居然有些紅了,果然是年輕啊,真是好。
故成風看著他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挪開視線,再次托起了杯子,慢慢地抿了一口,那雙眼睛里以後都是涼兒的倒影了,那個曾經只屬於他的權利,即將被面前人奪走了,杯中的水明顯有些灑落在桌上,手有些拿不穩,再次,慢慢地把那杯茶放下。要說這喝茶和人生的道理都是一樣的,只有兩個動作拿起和放下,而他現在不過是在學著如何放下。
「故老爺?」柳公子見那故家主遲遲不出聲似是有些慌了,自己有什麼做的不夠好么。
故成風似被這一聲叫回了神,又慢慢地說:「不知,之前柳公子是否知曉,涼兒她以前曾是我故家最好的一把利劍,手上曾沾滿了鮮血,她以前活的,太累了。」
只有他能夠接受涼兒最為黑暗的那一面,才有資格和涼兒一起生活,才有資格給她溫暖,給她一個家。可是沒有了涼兒的這個家,故家只能稱為故府。
故成風只見面前的人迎上他的目光,眼裡只有不容置疑地認真:「家父曾有告知,我知故小姐,以前發生了些什麼。我也從來不知,有女子會讓我那麼心疼,她的堅強,她的一切,都那麼讓我心疼。」是啊,柳韻從來都是站在太陽之下,卻從不知有人在那黑暗中摸爬滾打,只為乞求那一絲一毫的光明,他本就是對那故家小姐一見鍾情,在得知她的一切之後,又多了一絲憐憫,他想要給她溫暖,想要給她一個家,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果真是傳言不虛,那柳家公子真是個中翹楚,一表人才,他也不介意涼兒以前的事,反而是很心疼她之前的遭遇,故成風看那人眼睛就知道,他的眼睛很乾凈,他能看出一切都是出自他真心,他的經歷也很乾凈,不像自己,滿手血腥,這故家家主可是見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這個人是張白紙,他從沒錯看人,這一次也不例外,只需看涼兒同不同意了,把涼兒交給他,他也會放心,只是這是真的么,交給任何人只怕都一樣,只要自己不在身邊,不看著她,他又怎麼能放心呢?活了這麼久再過月余,就到而立之年,才明白什麼是愛,怎麼樣去愛一個人,活到這個年紀,才知道愛一個人,不是將她鎖住,而是給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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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廝在聽故成風吩咐之後,便去尋了大小姐過來,讓她從後門進入,在簾后聽故家主和那柳家公子的對話,看看這柳公子是否能合她的意。其實,當寂涼聽到那柳公子的話時,她確實是很感動的,能有個人這樣對自己,能這樣心疼自己,可是她的心太小了,真的太小了,小到容不下第二個人。
後來,就見老爺。。。。。。義父緩緩地站起身子,那人也慢慢地站起身子,朝著義父緩緩作揖,緩緩地離開了,而義父在柳家公子走後,緩緩地背過身子,緩緩地說道:「涼兒,可以出來了。」一切都是緩緩的。
寂涼緩緩地撩起帘子,從那處走了出來,緩緩地拉近他們倆的距離,卻在三尺,距離處停了下來,那是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距離。
故成風背對著寂涼,頭微微向上仰起緩緩開口道:「涼兒,意下如何?」
「那。。義父意下如何?」寂涼也微微仰起臉,微眯著右眼,就連他的背影,她也想深深地印刻在腦海里。
「甚好。。。。但,主要是你怎麼想。」故成風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涼兒。。。。。。也覺得甚好。」既然是老爺喜歡的人,那自己也喜歡。
「那待到涼兒及笄之禮之後。。。。。」後半句故成風沒能說出口,因他也不想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似乎不說出口,他的涼兒便一直都是他的。
「嗯,全。。。。憑義父做主,那,涼兒先告退了。」還沒等這句話說完,寂涼便急急轉了身子。
我,會儘快抽身。這又是誰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