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西安舊事(2)
「老師!」曹諾怡在小院外喊道。
洛奇放下書準備去給曹諾怡開門,自從拜師之後,曹諾怡每天雷打不動的來洛家小院,他早已習慣了這個小丫頭的存在。
洛奇給曹諾怡打開門,他驚奇的發現,曹諾怡的臉色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他皺著眉頭問道,「你,你這是怎麼了?」
曹諾怡進屋后,她絲毫沒有虛弱的樣子,反而興奮的將手裡的紙攤開說,「老師,這薄紙畫是真的,不是傳說!我昨晚成功了。」
洛奇一驚,他接過曹諾怡手上的畫細細觀看,曹諾怡動力不足,還只能畫出最簡單的花草樹木,但即使是如此,神奇的薄紙畫還是讓這個花草動了起來。
洛奇發現自己的手有點顫抖,「這。。這。。」作為當代名家,他自然知道薄紙畫是真的,只是他沒想到,曹諾怡會親自去嘗試。
「老師,我昨晚按照書上的做了。」曹諾怡雖然一臉病象,但卻笑嘻嘻的說,「還真是呢,這薄紙畫可真神奇。」
這麼多年了,洛奇一直把曹諾怡當成自己孫女對待,她雖然任性,但這正是少女可愛的一面,曹諾怡也一直很尊敬洛奇,但現在,曹諾怡突然告訴他,自己用心血畫了薄紙畫,這樣洛奇怎麼接受?
心血就是精血,用這種東西作畫,那可是要折壽的。
「老師老師。」曹諾怡抓住洛奇的手求道,「快多教教我其他的,我想趕快畫出能動的人耶。」
洛奇慈祥的摸了摸曹諾怡的頭,他笑道,「傻丫頭,你怎麼用自己的心血畫呢?老師剛準備幫你畫呢。」
曹諾怡聽到洛奇的話趕緊搖頭,「不行不行,老師你身體不好,不能用心血作畫的。」
「呵呵,你被騙了丫頭。」洛奇笑眯眯的說,「其實不用心血也可以畫薄紙畫,不過比較麻煩罷了。」
正處十八歲花季的姑娘,溫室里的花朵,哪裡有那麼多的心思,她驚喜的問道,「真的嗎老師。」
「是啊。」洛奇點點頭,「那是另一本書的內容了。」
曹諾怡瞪大雙眼說,「另一本書?老師,能讓我看看嗎?」
洛奇搖搖頭,「丫頭,那本書在幾年前就被燒毀了,我也只是看到過。」
「那,那。。」曹諾怡顯得有點失落。
洛奇說,「沒事,老師正好記得哪些內容,就讓老師畫了給你吧。」
「真的嗎老師!」
「恩。」洛奇認真的說,「給老師一年時間,老師一定給你驚艷大明的薄紙畫。
——
兩年前。
洛奇無力的躺在床上,他年幼離家求學,作畫半生,一直沒有成家,到了快要去世的時候,竟然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
可幸的是,在他晚年,遇見了這個丫頭,曹諾怡,雖然西安城的人對她的評價不好,但洛奇卻在她身上找到了親人般的溫暖。
「嗚嗚嗚嗚。」曹諾怡趴在床邊,痛苦的抹著眼淚,「老師,你騙我,我恨你。」
洛奇勉強笑了笑說,「老師身上本來就有病,這樣做,也算是完成了你一個心愿。」
曹諾怡使勁搖頭道,「不要。。諾怡不要完成心愿。。老師。。嗚嗚。」
洛奇將身邊的一堆薄紙畫拿起放到曹諾怡前面,「這是我這一年所作的薄紙畫,上面有西安城這幾十年的變遷,我相信,這將是世間第一畫。」
「我不要,我不要。」曹諾怡擦拭著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
洛奇平和的說,「丫頭,你還年輕,我能理解你以前的心思,咳咳,等我去世之後,你就拿著薄紙畫出去,世人都會認可你的,或者獻給皇家,也能求得無邊的榮華富貴。」
「不要,不要。」曹諾怡搖著頭,「我不會把薄紙畫交給世人看的,老師,你多休息,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洛奇有氣無力的看著屋檐,「我這一輩子,做得最錯誤的事情,就是年少時拋棄了家人出來求學,但我做得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收了你做徒弟。」
曹諾怡拉住洛奇的手,「老師。。不,爺爺,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現在你別說話了,多休息。」
洛奇欣慰的笑了笑,「諾怡,記住,人要為自己活著,被世事牽絆是永遠不會成功的,切記,切記。」
曹諾怡低著頭哭泣,今天早晨,她來到洛家小院時,發現洛奇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當曹諾怡看到那薄紙畫時,才明白了一切。
可笑的是,她還一直以為洛奇真的不需要心血就可以作薄紙畫。
曹諾怡感覺到洛奇的手一松,她猛地抬起頭,發現洛奇已經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洛奇,這個名動西安,甚至大明的畫家,死在了自己家的小院里,他一生沒有妻子子嗣,洛奇生前唯一一個親人,或許就是曹諾怡吧。
「爺爺。。爺爺!」曹諾怡站起身,她看著已經沒有呼吸的洛奇,失聲痛哭,「啊。。。啊。。為什麼,為什麼。」
洛奇對曹諾怡的愛護,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親人的愛,父親在朝做官,弟弟每天混跡風月場所,只有洛奇,真正的關心她。
後來,曹諾怡將洛奇安葬,看著那洛奇用生命作出來的薄紙畫,她的內心竟然出奇的平靜。
功名?評價?原來曹諾怡所看重的一切,現在似乎都不重要了,她收起薄紙畫,最後把它放在了玉閣最高層。
洛奇的死,讓西安城的人們對於曹諾怡的指責更甚,在他們眼裡,洛奇就是被曹諾怡害死的,不過曹諾怡對於這些都無所謂了,她每天跟著自己弟弟吃喝玩樂,全然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在曹步春調來西安后,曹諾怡更是變本加厲,逐漸變成了西安城的小魔女。
曹諾怡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作過畫,這是她無法言說的痛苦,雖然看起來是洛奇自願為她畫的薄紙畫,但曹諾怡很自責,不是自己的話,洛奇也不會死。
這件事,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被人們遺忘,到最後,已經成為了一個坊間傳聞,無人知道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