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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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之下,通體黝黑的堡壘被鍍上了一層金邊,就像裁決之劍上方的雲層一樣。那雲層破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陽光照耀下的堡壘無聲無息滑落,在視野裡面迅速擴大。
這是一個龐大的傢伙,從下方看上去,這就是一個雙手巨劍的輪廓,艦首對應著劍尖的位置。堡壘下降到離地面數百公尺的距離,被什麼東西阻擋了一下,像是一個藍白色的罩子。
「是迷鎖!」曉喝道。然後就看到那代表迷鎖的藍白光罩片片破碎。
碎片灑落,猶如下了一場流星雨。藍色的流星雨在半空中就已經燃盡,白骨沼澤上方的迷霧徹底散去,無數年不見天日的死靈之地得以重見光明,大批的亡靈在陽光直射之下化為飛灰。
不知什麼時候起了風。初時只是清風拂面,讓人頭腦一涼,精神為之一振。但很快,那風中就帶上了嗚咽痛苦的聲音,像是無數的幽靈在歌唱。風慢慢變大,狂風呼嘯,讓曉他們在空中難以停留。
緊跟著便下起雨來。淅瀝瀝的小雨,殷紅的小雨。雨水落在身上也沒有變淡的感覺,仍然鮮艷,紅得觸目驚心。
那不是風,是靈魂的歌聲,是那些被鎮壓在白骨沼澤地下的自然信徒,還有無數年來在這裡戰死的勇士,和客死異鄉的旅人。
靈魂的風暴還在繼續,嗚咽聲變得凄厲而高亢,這些靈魂大量出現,使得地面附近又變得白茫茫一片。不是迷霧的那種始終看不見,靈魂風暴速度飛快,只有它們經過的地方才會短暫變成一片白。曉看著變幻莫測的景色,感覺自己就像是汪洋之中的一葉扁舟,時刻要擔心被打翻沉沒。
靈魂風暴以神殿騎士們逃離的山峰為中心目標,無數靈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的湧進那裡。
血雨由淅淅瀝瀝的潤物無聲,漸漸帶起嘩啦啦的活潑聲音,它越下越大,嘩嘩之聲不絕於耳。狂風呼嘯,暴雨傾盆,不多時,一條又一條的血河平地而起,它們由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流向這地面崩裂的神殿中心。
有些地方由於地面斷裂的緣故,上下落差極大,掛起了一條條血色的瀑布;有些地方地勢狹窄,高低起伏,激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漩渦,鮮血淋漓的漩渦。有些地方沒有去路,血水沖刷著巨石,飛濺起血色的花朵,帶起一種異樣的美麗。
當這些小河流漸漸交錯,匯聚在一起,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它們。這是咆哮的血色大河,是由看不見、摸不著的怨念化成。
疑惑、絕望、恐懼……這些被拋棄的人們懷疑一切,畏懼一切,憤怒、仇恨、暴虐……這些過往的亡者敵視著世間一切,他們嫉妒著,想要把他們的痛苦帶給人間幸福的生靈。
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縱然是神邸的莫大威能也無法化解,曉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光明教會的至高天使計劃至今無法成功。
命運的起始、自然女神,這不是一個名字那麼簡單。在她的信仰傳承斷絕之前,想要把她和她的信徒一網打盡,一舉解決所有的問題,這實在是太倉促了。
人心之險,甚於山川。萬民信念所聚,這是並不亞於天地自然的偉大力量,強行鎮壓這種力量必然會受到反噬。相信當年光明主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創傷,才讓這個計劃沒有一戰功成。光明教會在之後的無數年中修修補補,始終不成大器,反而讓教會內部產生不小的裂痕。
狂風、暴雨、血河,所有的一切,最終都匯聚在神殿中央。高高矗立的山峰本體終於承受不住,不斷有數十公尺高的山柱倒下,落入山腳下的血海當中,激起排山倒海般的漫天血花。
待到一道閃電劃過,所有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一聲貫徹天地的雷鳴,那山峰整個兒的爆炸開來,無數崩碎的山體巨石雨點一樣被炸到空中,又倏忽落下,讓飛在空中的人們一陣狼奔冢突,唯恐被擦到一下邊。
唐墨睜大了眼睛,心道:「這下倒是氣勢了得!難不成是猴子要從五行山出來了?」有索蘭莉安的肉身可用,他完全沒有性命之憂,這時候就像是在現場欣賞一場大戲一般,倒也逍遙快活。偶爾有不長眼的山石臨體,還未靠近就自動化為扉粉,讓周圍狼狽不堪的眾人大為羨慕,也更加敬畏有加。
這裡不是五行山,所以也沒有猴子蹦出來。及至山石落盡,眾人定睛一看,那山峰早就無影無蹤,原地只剩下一個巨大的血色漩渦……以及那牢牢聳立在漩渦中心的巨大長槍!
長槍通體雷電環繞,露出血色漩渦水面的部分就有足足一百公尺。說是長槍,不如說是一根通天巨柱,不時的有青雷從表面滾落,電閃雷鳴之聲不絕於耳。
曉長大了嘴巴,這個情況有些出乎意料,雖然是為貫雷槍而來,但下面這個巨大的柱子,怎麼也無法和他相像中的神器重合起來。
「這就是貫雷槍?」曉不可思議地道。他尋思著:「這玩意兒比玉京城王宮裡的大柱還要粗大吧?這東西能當武器使用?這還只是水面部分就起碼有一百公尺了,要是全部拔出來,那得有多長……多粗……?坑人了吧?我大老遠跑這麼一趟不容易,就為了整這麼大一根柱子回去?」
唐墨也是大大驚訝了一番,不過他還得保持大星術師的威嚴不是?所以唐墨乾咳了一聲,裝模作樣的道:「沒錯,這就是光之槍,光明大天使盧烏的伴生神器。」
「這麼大怎麼用?」曉英明神武,聰明過人,他也只是一時被這把傳說中的神器震驚,很快就醒悟過來:「難道……」
唐墨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他點點頭,道:「沒錯,盧烏其實也是遠古天生的神靈,這些遠古的神靈身形龐大,我們熟知的那些巨人就是他們的後裔。」
曉非常不解:「既然同為神邸,為什麼盧烏會臣服於光明神陛下?」他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就算成為主神的屬下,也完全可以佔有一個神位,為什麼不那麼做,反而要去做天使呢?據我所知,光明主神的那些屬神,根本就不是盧烏的對手。」
唐墨面帶奇異之色,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物一樣,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曉,直到他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大星術師?」
唐墨帶著意味難明之色,他嘴角微微上揚,笑道:「是光明主神嗎?」
曉一愣,繼而醒悟過來,冷汗岑岑而下,剛想要辯解,就聽到唐墨魔鬼般的聲音:「不應該是吾主嗎?光明主神?您的信仰,看起來不怎麼虔誠呢,尊敬的殿下!」
曉只覺得一顆心不斷下沉,他勉強解釋道:「只是一時口誤,裁判長大人,我對吾主的虔誠,毋庸置疑!」
這樣的解釋,如果面對一般的教廷人員,包括大主教在內都可以糊弄過去。就算是直面裁判所的高級執事,這個解釋也未嘗不可,畢竟曉的身份擺在那裡,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誰也無法質疑他的信仰。
但身份的作用就是這般神奇,在索蘭莉安面前,一句口誤已經足夠要了人的性命,就算曉是安薩拉的王子,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也同樣沒戲。
如果索蘭莉安在這裡判決曉有罪,那這就是事實,上至教宗,下至街邊的流浪者信徒,都不可能否認這個事實。
唐墨倒是沒有想這麼多,來這個世界好幾年,但是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過著宅男的苦修日子,有些地方體會並不深刻。
21世紀的人習慣了口無遮攔,尤其對神邸沒有絲毫敬意,就算是整天把上帝掛在嘴上的西方人,大多也是需要時候把神拿來用一下,不需要就扔在一邊,不見得有多少虔誠。
而在這個世界,話是不能亂說的。且不說光明神做為已知世界最強大集團的最高領袖,就算人間任何一個小國的國王,也沒有誰會在他面前隨意開玩笑。
套用21世紀的思維,很多人平時說起某某縣處級領導,可能不當一回事,畢竟擱在古代也不過七品芝麻官的水準。但普通人真的面對面和這些領導說話,不由自主就會變得小心起來,真要做大言行無忌,那大概也是極難的。
不過光明神真的是這個世界最不能招惹的存在,他本身好不好說話,這個很難說,可是他的狗腿子們,卻一定是不好說話的,尤其是臭名昭著的聖堂,光明裁判所!
曉被貫雷槍所懾,一時大意,流露出深藏內心不為人知的一面,不由的懊悔不已。他腦中緊張的思考,想要找出一個合適的辦法,擺脫這樣的困境。
然而機智如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一時沒了主意。俗話說捉賊拿贓,曉被他眼中的索蘭莉安親手逮住,這真是個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