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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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見部下列好了陣型，吩咐他們搭箭張弓，才對對面喊道：「你們誰是領頭的？不管是誰，都給我放下武器，別耍花招！我沒什麼耐性！……還有那兩個法師，站著別動，也別張嘴！」
他指的當然是班和安迪，對於法師，治安官有一定的了解，中低階的法師必須要用咒語和手勢來引導法術，只要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就沒有大礙，而且現在這個距離上，弓箭手要佔據絕對優勢。
隨著軍隊的介入，場上狀況急轉而下，班也不由得變了臉色，他沒有想到喪鐘城的軍隊反應如此之快。其實治安軍原本也沒有這麼高的效率，只是前些時候餘輝城的刺客和鳶尾花傭兵們在貧民區大鬧一場，感覺大大丟了臉面的治安官最近總是黑著一張臉，逮著誰就是一通訓斥。
他手下這些軍人被他弄得就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有風吹草動跑的比誰都快，他們覺得再兇殘的敵人也抵不過長官的黑面孔和大嗓門。至少遇到敵人還能夠一劍砍過去，面對暴走的長官就只能乖乖立正接受訓斥了。
再加上近期城裡城外進出的商人傭兵數目眾多，這些外來的人口幾乎每天都要搞出事情來。為防止出現什麼不可控制的場面，治安軍人不解衣、馬不卸甲，時刻都派員監視著城裡城外的一舉一動。
最重要的，伯爵臨行前已經秘密下令，要求做好戰爭準備。這要看神殿遺迹內的事態發展，如果機會合適，就發動對餘輝城的戰爭，當然也要隨時防備餘輝城方面翻臉主動來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準備工作一項項繁瑣無比，特別在這樣的敏感時期，一旦被那些大嘴巴的傭兵和金錢至上的商人獲得一丁半點的消息，那肯定用不了多久整個優曇都會知道喪鐘城在備戰了，更不用說老鄰居餘輝城，他們肯定會第一個得知消息。
班猶豫著要不要逃走，在這種距離下，他雖然拿弓箭手沒有辦法，但拼著受傷還是有幾分把握逃脫的。不過那樣一來，安迪怎麼辦，留他一個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傭兵們也呆立當場，這要是被治安軍抓住關起來，不僅這次任務失敗，能不能活著從牢獄中出來都很難說。
治安軍不管他們的掙扎，隨行而來的步兵散開了陣型很快接近。這主要是為了防備法術，面對法師的時候，窩在一起不是個好主意，那很容易被一個法術擊傷一大片人。
傭兵們很快不用再煩惱怎麼辦，治安軍已經幫他們做出了選擇。他們的武器被奪走，雙手也被粗暴的捆在身後，稍微有點不滿就換來一頓拳打腳踢。
班和安迪做為身份尊貴的法師，倒是沒有受到這種待遇，不過仍然有幾名手持利劍的士兵虎視眈眈看著他們，防止法師突然想不開，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而導致場面難以控制。
治安官見步兵們已經完成了工作，也讓弓箭手解除了戒備狀態，他騎著高頭大馬慢慢踱過來，一些騎士緊緊環繞在左右保衛著他的安全。
場上橫七豎八至少倒下了二十多具傭兵的屍體，殘肢斷臂和腦漿血水流了一地，治安官肖恩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吃虧的那一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進行報復，這幾乎是必然的，肖恩可不希望那種情況發生，那會把城裡弄得一團糟。
肖恩看看傭兵里的那個女人，這個女性弓箭手同樣被繳了械，短劍、小盾、步弓、箭袋、匕首……各種零碎的東西扔了一地。她沒有反抗，這種情況下不服從只有自取其辱，對於女性來說，不僅是白白挨揍，順便被揩點油都是平常的事情。
「你叫什麼名字？」肖恩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著漂亮的女人。她原本堅毅的面容帶著一絲絲憔悴，看起來狀態很糟糕。戰鬥因她而起，現在更讓隊友身陷險境，委屈和自責佔據了她的腦海。
「我叫多洛莉絲。尊敬的大人。」女人帶著一點點希翼的目光，想要抓住最後一點生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被迫反擊。」
她轉頭看了看班和安迪，「那兩位法師大人只是路過，他們只是想要阻止這些人的暴行，而且他們沒有殺人。」
確實沒有殺人，無論是蛛網術、催眠圖紋，還是人類定身術，都只是束縛手段。從效果上來看，班和安迪確實沒有親手殺死任何一個人。不過不管怎麼說，因為他們的介入，導致那邊二十多名傭兵全滅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就好比有兩個人在打架，結果他上來抱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腳，導致被對方狠狠揍了一頓。這種拉偏架的傢伙，究竟是為了阻止事情發生，還是那另一方的同夥，有時候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過肖恩也無心追究這些，他過來是解決麻煩而不是增加更多的麻煩。既然這兩個法師跟這些傭兵不是一夥的，也確實沒有使用殺傷性的法術，那總算可以說的過去。如非必要，肖恩也不想去找法師的麻煩，法師們本身就是一個麻煩的群體，在這種非常時刻，可以少一些麻煩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好吧，既然是這樣，你們兩位可以離開了。」肖恩對班和安迪說到：「這些死掉的傢伙可能會有同夥來找你們麻煩，你們最好馬上離開，不要給我找更多的麻煩，離開這座城市。」
「我們可以離開，治安官大人。」班行了一個法師禮節，「不過沼澤通道還沒打開，我們沒有地方可去。」
「那就回去！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總之不要在城裡晃悠給我惹事！」肖恩又開始煩躁起來，這些該死的法師說話就是不痛快。沒看到正忙著嗎？有什麼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
「我們還得收拾一下行李，晚上出城的話，可能有些困難……」班像是很為肖恩考慮的樣子，表現得很配合。
「那沒有問題。」肖恩從懷裡掏出一張手令，「只限今天有效，晚上也可以出城，希望明天再看不到你們，你要保證！」
「我保證！」班帶著微笑鄭重的承諾，「那麼，我們就告辭了。」他最後看了一眼女傭兵，沒有再多說什麼，拉著安迪離開。
走了很遠，安迪終於忍不住問道：「班，為什麼要幫那些傭兵？還有你要出城手令做什麼？」
班心情愉快的道：「有手令我們才能安全的去北方啊，你不是想回家鄉嗎？沒有手令，萬一被城門守衛懷疑，那就很麻煩了。」
「可是你不是要去南邊弄些施法材料嗎？還要找些優質的骨頭？」安迪先是恍然，然後又疑惑的追問道。
「施法材料哪裡都能買到，最多費些手腳罷了。至於骨頭，剛才那麼多新鮮人骨，你沒看到嗎？特別是領頭的那個，那可是相當優質的材料！」班笑的越發愉悅，「把他拿來做不死尉官都夠格了。」
「所以你今晚還有一些工作要做？」安迪看著班的笑臉。自從知道這個親密的夥伴是一名亡靈法師之後，總覺得和以前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班對待自己，還是一如既往，跟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那麼究竟是什麼地方不一樣呢？難道是笑容？同樣的笑容為何讓人感到一點寒意？安迪覺得有一些不安。
目送兩名法師離去，多洛莉絲重新看向肖恩，這個暴躁的治安官同樣也在注視著她，「那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不管怎麼樣，你們殺死了二十多個人。我不知道他們之前對你做了什麼，也不想知道，那跟我無關！」
治安官大聲宣布著：「他們已經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價，現在輪到你們了！乖乖跟我回去，喪鐘城的牢獄又要多一批客人了。」
「這不公平！大人！」一個傭兵大聲抗議：「我們只是被逼無奈。他們挑釁在先，現在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該。」
「這是傭兵間的規矩！」又一個傭兵喊道：「我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我可以！——」治安官用更大的聲音咆哮回去，「什麼規矩？在這裡我才是規矩！我告訴過你們，不允許私鬥，那就不許私鬥！違反的都要抓起來，你們應該慶幸我是個仁慈的人，沒有直接幹掉你們！這要感謝你們信仰的神！感謝我也可以！」
大家都驚訝的看著肖恩，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竟敢當眾把自己和神靈相提並論？要是在聯盟境內，這樣的傢伙一定會被綁上火刑柱燒死把？所以說優曇真是一個野蠻愚昧落後骯髒的國家！
治安官的部下們也覺得今天長官的嗓門特別大，至於隨隨便便把神靈掛在嘴邊，這種事情長官大人也不是做了一次兩次了。反正光明陣營的神靈都是敵人，自家亡靈系的神靈也不怎麼待見血色平原這塊地方，有多少年都沒有見過祂們的蹤跡了，甚至連個信徒牧師之類都很難見到。
正爭執著，其實也算不上爭執，應該說是治安官一邊倒的宣判，還有傭兵們微弱的抗議。一陣整齊的馬蹄聲響起，數十名騎士飛一般疾馳過來。馬兒輕盈地躍起，又輕巧地同時落地，猶如配合默契的鼓手。噠噠噠馬蹄敲擊地面石板的清脆聲音富有節奏，重而不亂。
騎隊很快接近，當前一名騎士很明顯是頭領，他高舉手中鳶型盾，同時一拉韁繩，胯下馬兒一陣嘶鳴慢跑幾步停下來。身後跟著的其他騎士們見首領舉盾示意，很默契地同時一拉韁繩，訓練有素的戰馬配合主人的心意，幾個小碎步之後便穩穩停住。整支隊伍動如脫兔，靜如處子，看得一眾傭兵目瞪口呆，不知這又是何方神聖。
為首騎士翻身下馬，脫下頭盔放在馬背掛鉤上，多洛莉絲凝目望去，不由看得一呆。只見來人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長至肩膀的金髮用幾根白色絲帶牢牢束在腦後。身高接近兩公尺，肩寬臂長，身上穿著騎士常用的半身金屬鎧甲。雖然被鎧甲緊緊包裹看不見身上細處，但觀其精氣神顯然也是孔武有力，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詩人法師之輩可以比擬。從身後一眾騎士們恭敬的神態和發自內心尊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實力強大，足以讓部下心服口服，並非依賴其他關係坐上首領位置。
騎士一手按在腰間劍柄，大踏步走過來，正好對上多洛莉絲看過來的眼神，也不由一愣。一個弓箭手？女的？好像還很漂亮？那是什麼眼神？是絕望還是求助？怎麼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我有對她做過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嗎？她是誰？騎士心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生性風流的他一時間有些疑惑，因為和他有過特別關係的女性數量太多，偶爾有一兩個記不清楚也是常事。
「朱利安！」多洛莉絲聽到治安官喊道，「你這樣急匆匆跑過來，有什麼情況發生嗎？難道很嚴重？」
朱利安?克利夫蘭，唐墨現在這個身體原主人的哥哥，喪鐘城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人民尊敬戰士愛戴迷倒無數女人的高階戰士一出場，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事實上從他一出生，不管身處哪裡，總是萬人矚目的對象，他也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
「確實，我們發現了聖殿騎士團的蹤跡。」朱利安把肖恩拉到一邊，悄悄的小聲說到。
治安官的黑臉變得更黑了，已經和鍋底沒有什麼區別，他同樣小聲問道，「光輝教會的聖殿騎士團？你確認？這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朱利安點頭道，「八九不離十，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出現，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原因。」
肖恩咬著牙，嘴裡蹦出一個詞：「紡線者神殿！」
他想了想又問道，「領頭的是誰？不會團長也來了把？有這個必要嗎？」
朱利安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廢棄多年的遺迹而已，傳奇們不會隨意出動的。」
肖恩鬆了一口氣，但朱利安馬上補充道，「不過麻煩也不小，來的是威廉大公。」
「威廉公爵？」肖恩瞪大了眼睛，「那個不務正業，好好的王子不做，四處討伐異族，憑藉軍功獲得爵位的威廉？」
「沒錯！就是那個威廉，現任聖殿騎士團副團長。」朱利安難得有些嫉妒一個人。年紀輕輕還不到25歲，論爵位是聯盟的公爵，論身份是安薩拉的王子，還是光輝教會聖殿騎士團副團長，論個人實力，已經高達19級的強大戰士，是無數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高度，註定只能仰望。
這樣一個人，簡直一出生就身披諸神的祝福，肩負萬民的信賴。自己比威廉還略微年長，高級戰士的實力已經是萬里挑一，但在他面前，就像太陽邊上微小的星星。
太陽雖然常見，但每個人都習以為常，那是因為距離太過遙遠。現在這顆「太陽」來到了喪鐘城，距離自己如此之近，這讓朱利安生出幾分荒謬感，就像普通人忽然看到太陽掉下來，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般。想到這裡，朱利安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這位……騎士大人……」一個怯生生的悅耳女聲喚醒了沉思中的朱利安。
是那個女人！朱利安回過神來。女人的聲音意外的好聽，就像潺潺的流水，平息了朱利安心浮氣躁的感覺。他習慣性擺出迷人的笑容，「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美麗的女士？」
治安官肖恩無奈的扶住額頭，這個花花大少難道沒有看清楚眼前的形勢嗎？沒看到一地的屍體嗎？！那些殘肢斷臂都是人身上的零件，不是你家廚房裡的豬頭肉！
不過聖殿騎士團出現，眼前這些傭兵的打鬥已經只能算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程度。既然朱利安想要插手，就隨他好了，反正伯爵大人不在，這裡也是朱利安當家作主。想到這裡，肖恩直接向朱利安告辭，至於這些傭兵，隨便他怎麼處置好了！
送走了治安官，傭兵們都是大大鬆了一口氣，這個黑鍋底的煞星不在真的是太棒了！不過接下來怎麼辦？看面前這位騎士的反應，應該沒什麼大礙了把？應該是把？他們不確定的想著，帶著希翼觀望事態發展。
「這麼說，你們幹掉了一群惡棍，簡單的說，就是這樣沒錯吧？」朱利安像是完全沒看到一地的屍體，一張嘴就給這些倒霉的傢伙定下了罪名，「企圖搶劫，還有擾亂秩序、尋釁滋事，不服從治安官管理，我宣布這些人不受喪鐘城保護。」
「還有你們。」朱利安看向剩下的傭兵，尋思著怎麼處理這些人。多洛莉絲趕緊央求道，「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願意接受全部懲罰，請一定放了我的同伴，拜託了。」
朱利安饒有興緻地注視著她，直看得多洛莉絲臉頰泛起兩團紅暈。他湊上前去，輕輕揭開她皮質頭盔側面，透過縫隙分明看到她的耳朵已經羞澀地緋紅一片，尤其那比常人略尖的部分，更是粉嫩可愛無比。
朱利安溫暖帶著潮濕的鼻息劃過多洛莉絲臉頰，直往她耳朵里鑽，頭暈目眩之間，只聽得這個英俊有力的騎士在耳邊悄聲說到。「如你所願。不過從現在起跟我走，半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