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章 算一算
時間還只是早晨，卡薩的陽光很足，但卻難以讓這座白塔頂上的巫師們感受到足夠的溫暖，那個囂張的血族現在已經站在了自己被鎖鏈束縛住雙手的同族身旁，但他捏舉在手上的紅袍巫師提醒著在場的觀眾，他能站在陽光下，顯然不只是和他之前的同族一樣，而是因為其他更簡單的原因，這個加西·喬凡尼是個實力雄厚的親王級血族，想明白這一點，巫師們更無奈了。
「放開我。」
「求你。」
加西把手指鬆開一點，不然這個傢伙可能就要窒息過度了：「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不捏死你的理由。
「夠了，喬凡尼家族的閣下！」台上的諾亞已經站了起來，如果還不說些什麼，他相信，這位在聖戰中就以肆意屠殺為樂的老吸血種，絕對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把手指鬆開。
「你沒必要在這樣一個時期，在卡薩作出如此行為，你的身份已經足夠讓你得到水銀議會的尊重。」諾亞決定先退一步。「而且，我想你身旁的肖恩子爵也沒有遭受到什麼傷害。」
發現話題一下扯到了自己身上，肖恩不淡定了，有加西站在身旁雖然給了自己底氣，不過這裡畢竟屬於卡薩最核心的白塔群，真打起來的話，加西親王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自己不是更加危險？
要不要珍惜下自己寶貴的生命？在肖恩還猶豫的時候，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兩下，轉頭看，是加西親王。
「我這麼做，才不是為了你們卡薩巫師的尊重，很簡單，我這麼做的原因，和剛才這個傢伙用火球攻擊我的族裔的原因一樣，就因為，我能做到而已。」
路邊爬過一隻螞蟻，我一腳踩死它，不因為我和這隻螞蟻有仇，只因為我能踩死它而已。
這就是中立氏族的新談判風格？肖恩兩眼一亮，但想到這個空間賢者卻真的因此讓步，果然，所謂的秩序在遇到暴力的混亂時，是不太足夠的啊。只是這樣的方式確實不錯，但是不是太諾菲勒了一點，我們畢竟是中立喬凡尼。肖恩心裡吐槽。
「……」諾亞想不到自己能說什麼，他和這位加西親王並不熟，如果是加爾斯·喬凡尼親自在場，他都能讓對方給予一些尊重，但加西明面上算作自己這一代的後輩，偏偏實力又不差，在血族也是處於十三氏族極為核心的位置，而且他不是肖恩，他需要思考的更多，中立喬凡尼卻以諾菲勒家族的方式來打開這次的談判，要麼是因為這個加西親王精神狀態不對，要麼，後面還有一些喬凡尼式的東西在等著自己。
「給肖恩·喬凡尼子爵鬆開鐐銬。」他決定先試圖找一個突破點。既然一開始就是以這個小子爵作為契機去展開，那麼，現在諾亞打算繼續撬動他再說。
但問題來了，誰去呢？這個看著就不太安全的加西親王可還空著一隻手，周圍的巫師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打算動作。
最後，一位巫師在眾人的目光下站了起來，肖恩看到對方的臉，笑了——熟人，那個准九環的靈魂巫師。
老巫師緩緩地走來，揮手間取回了肖恩手上的鐐銬，肖恩玩味地看著他，在老巫師做完這些轉身離去的時候，肖恩俯身過去，在他耳畔低語道：「看來，比你一開始想的還要快啊。」後面那句話壓低了聲音「你的同伴這就放棄你了。」
老巫師面無表情，又轉身走了回去，不知道聽沒聽清肖恩後面那句話，但顯然，實力強大的諾亞賢者聽清了，這位十三環的大巫師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起來，肖恩猜測，給老巫師承諾的沒準就是他。
其實這話肖恩說出來，也只是讓本就難看的場面更難看一些，試想，區區一個中位血族被卡薩扣住，家族立刻兩個親王出面，一個親王直接現場站台，而反觀卡薩，明明是准傳奇的強者，卻被同伴推出來擋箭，關鍵是，自己這邊也有高位傳奇在場，卻被外人壓了一個頭。要說在場的巫師羞不羞愧不知道，反正老巫師是很難過了。
假裝活動了一下手腕，肖恩偷窺了一眼加西，這位可以用古老來描述的吸血種外面更像是個大男孩，加西臉上也時刻帶著那種屬於孩子的，天真而殘酷的笑，但同屬於喬凡尼家族的親王，肖恩自然了解非常多關於加西的傳聞，其中大多數都是加西親王對家族內部的管理這一塊很受家族成員信任，而其他，抱歉了，以前的地位太低了。
但起碼現在，我也是個能值得親王出面的家族小核心了，想想，有點激動。
場面又變得詭異起來，從老巫師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到老巫師面無表情地退下，加西依舊玩味地捏著紅袍巫師的脖子，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諾亞原以為自己退一步的行為能把之前的事揭過，但現在才發現，對方居然真的這麼不給面子。最後，還是他忍不住了。
「諾亞，我已經給予了你誠意，你，或者你們喬凡尼家族還想要怎樣？」
「想要怎樣嗎？」諾亞嘴角咧開，笑容燦爛，他回答諾亞的同時，將手中的巫師往旁邊一丟，紅袍巫師的脖子脫離諾亞手指的瞬間，諾亞單手一劃：
「我，和我的家族只是想讓卡薩明白，你們，怎麼還敢狂妄自大！」話音落下，一條穿著紅色袖子的斷臂被諾亞捏在手裡，鮮血和慘叫聲成了他話音的註腳。
眼見場面如此，諾亞怒視著加西，手中藍色虛幻的魔杖浮現，對準了加西「你好狂妄！現在可是白天，加西，你又能盼來誰的支援！是什麼給的你勇氣？」
在加西的感知世界，空間層層遞進，似乎要將他禁錮在一個封閉空間，他笑容不減，嘴裡吐出一個辭彙：「黑暗，天國……」法則的振動與空間迅速碰撞，然後，黑暗的侵染從加西的身體周圍升起，周圍的巫師們似乎看見，加西身後黑色的披風斗篷在瞬間擴大，然後在諾亞的空間壓迫下，不斷擴散，甚至反將整個塔頂包裹，古老血族的能級畢竟恐怖，光明與黑暗倒轉，此刻，整座白塔周圍一里半徑全部進入暗夜，在場的的巫師們紛紛釋法，黑暗的塔頂亮起各色護盾的光。
「天黑了。」加西輕輕一笑，一張覆蓋著厚厚的冰雪的黑色水晶面具已蓋在加西的臉上，面具上半部分留出眼眶，下巴處則是空著的，可以隱約看見兩顆尖銳的牙齒從加西的嘴角微微探出，猶如毒蛇的牙在吮吸純粹的黑暗。
眼看兩方全屬於久居高位，似乎兩人的字典里都沒寫過「妥協」這個詞，肖恩生怕他們就此開始爭鬥，連忙靠近自家親王。
「加西閣下，我的血裔還在卡薩巫師的手裡。」肖恩提醒道，生怕加西不上心，末了又補充一句「加爾斯族長也很關注。」惹得加西一臉嫌棄地看向他。肖恩見到這幅表情才醒悟過來，糟，自己莽撞了。
果然，好的不來，壞的准來。諾亞臉上浮現出挪揄，今天第一次笑了起來：「血族可是有庇護族人的責任。」將加西的話原封不動返還回來，肖恩甚至覺得那一瞬間，這個空間賢者心裡一定「哈哈哈」地在笑，真操蛋地無恥。
加西搖了搖頭「算了，你畢竟要緊張自己的女兒。」隨後抬手摘下了黑色的冰晶假面。黑暗天國的結界也在緩慢收回。諾亞眼見這場戰爭自己終於找回了優勢，也放下了法杖，哼，人質威脅的手段可是和你學的，諾亞努力說服自己，主觀去忽略自己的人質其實只是個毫無威脅的小女孩，深怕一細想，自己也被自己的無恥給驚著。
「那麼，我們好好聊聊吧。」加西咳了一聲，沒有坐下，直接開口。
加西也沒再嘲諷對方，「我不多說什麼，這個傢伙應該是火巫師林奇的弟子一類吧？」
「沒錯，那麼，你們喬凡尼家族有什麼想對水銀議會解釋的嗎？」諾亞沒猶豫，直接承認了，火系元素法師，很容易聯想到林奇。
「解釋？」加西一甩披風，「沒有那麼個玩意。」
「只有交待！」
諾亞今天似乎是被肖恩還有加西這兩個典型喬凡尼給嘲諷地適應了，不再如一開始的惱怒，他想聽聽加西究竟想說什麼？結果，加西果然說了下去，諾亞聽到之後，感覺之前那顆火球沒有被熄滅，而且甩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我都清楚，卡薩，尤其是現在的卡薩，可經不起折騰了。」
經過半位面奔潰事件，亡靈君主降臨，靈魂巫師派系叛逃的卡薩，即使迎回了梅林，對外也派出魔能空艦群出港，但黑暗氏族的族群可都不傻，巫師的實力還有多少？最近高曝光率的卡薩肯定已經被多方勢力研究了一波了，聯想到近期卡薩城內似乎還有不穩定的因素在活躍——其實是個作死的血族子爵和他同樣作死的女兒。諾亞心裡沉甸甸的。卡薩，真的衰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