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章 降臨紫藤堡（一更）
與地面的鬧劇相比，此刻卡薩地底的幽暗一如即往，只不過與之相對應的卻是也有一場談話在進行中。
不久之前，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身影，破開了紫藤堡的外圍荊棘，當他的雙腳落地之時，整個紫藤堡迸發出令人刺眼的光芒，那是龐大到浩瀚的魔力催生了整個地下的紫蘇斯，致使它們在回應這股潮流的源頭——到來的無疑是一位巫師。
周圍突然傳來一聲聲不同的呼求，這麼大的動靜在這安靜到似乎靈魂都死寂的空間里實在是很難讓人不發現，要知道，寒巫師作為一個三系傳奇，他踏在紫藤堡里，也只不過點亮了一段甬道而已，此刻，可是整個地下都燈火通明一般。
「安靜。」一個不知名的存在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到整個地下世界真的就都安靜下來，他似乎是剛剛醒來，只因為這個到來者。「梅林，過去多久了？」他這麼向來客問道。
「在無數個年代里，先民們還無法望見太陽，月亮。
以及一切可以用作規範曆法的事物之前。
位面動蕩，四野籠罩於黑暗，迷霧。
凶靈們跳妖這自己的舞蹈，自蠻荒的原野里廝殺，無法計數年月。
於是，當第一個凡人看見了夜空中劃過的法則長線。
他吐出了一個音節，再一個，組成一個完整的片語：『梅林』。
他以這個詞作為自己的名字。
於是這個世界開始擁有巫師。」
巫師之城卡薩的締造者和領導者，數個時代以來，世界最高位的名字之一，此刻，被叫響在這座巫師的監牢里。
「沒多久。」來客不停向前邁步，紫光閃動下，銀白色的長發披在肩上，長發很長，一直拖到地上，他的面容也暴露出來，讓周圍的人都看清了，這裡作為巫師的監牢，關押的自然不是傳統人類王國所定義的罪惡之人，如果說巫師崇尚文明和秩序，那麼這裡的很多犯人應該犯下的是混亂無序的罪吧。
「瑪卡斯。」梅林看著眼前站立起來的寒巫師，他身後是幾個同樣剛剛醒來的存在，而其中一個年輕人試圖攙扶他，被他拒絕了，寒巫師似乎在梅林面前格外地想保有尊嚴。
「你就這麼稱呼我？」梅林的面容很深沉，過份年輕的臉上帶著彷彿夜空一樣的乾淨和滄桑，銀白色的長發別在耳後，露出微大的耳朵，這是上古先民的外貌特徵之一。
「巫師之王，卡薩的主人，十三環水銀議會執掌者，我的老師，您為何來此？」寒巫師呼出一口氣，身旁的道格拉斯雖然前身只是個卑微的僕人，但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增加的見識，尤其是身旁相處過的帕戈斯姆，瑪卡斯等都是何等身份，現在雖然被投進了紫藤堡，不過這些天來，寒巫師試圖喚起一個個被囚禁於其中的強者，也在他在這些交涉的過程里學到了很多，但即便如此，也被自己身旁視為祖父的老人，話中一連串的稱呼給震驚了。
自己以前的平凡人眼中，那該是世俗傳說里的存在，梅林，是人類族群活得最久的人，強大已經無法去描述他，帕格斯姆從來沒和自己提起，自己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一學派，居然還是梅林的弟子，等等，這也就是說，梅林，是自己的師祖？！
「我以為您早已經不再關注卡薩了。」
最老的巫師一揮手，面前的地面上，伸出了三根粗實的紫色藤蔓，藤蔓的前段聚攏著，形成三個可以讓人坐下的東西。這一手普通的造物法術，在這座幾乎禁絕魔力的空間中，又波盪起層層漣漪，然後他率先坐下。瑪卡斯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道格拉斯不知所措，還不敢做出什麼貿然的舉動，其他的黑暗存在都是寒巫師這些天挑選著一一喚醒的，他們似乎已經確定以瑪卡斯為首，此刻都沒有坐到第三個位置上，而是把目光都放在了出身只是一個卑微的貴族家僕的道格拉斯身上，這個生下來活到今年才拿到自己的名字的男孩，在如此尊貴的主人面前，被眾人用目光示意著，慫恿著，他很緊張，但還是不敢坐下，這種感覺讓他格外煎熬。索性梅林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我是很久沒有關注了，只是因為我的女兒，不得不從深淵裡回來一趟，似乎卡薩最近發生了一場小火災？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紫藤堡，我的學生？」
「您還沒去議會嗎？」瑪卡斯揮手示意道格拉斯坐下，道格拉斯這才服從地坐下來，身後的目光隨著他的坐下愈加強烈，此刻他還不懂，直到後來歲月里有一天，這個男僕出身的巫師，突然想起自己在安東尼家族裡看見的一幕，貴族大人騎著戰馬出城，一種騎士簇擁在四周，那些騎士盯著前方貴族大人的眼神時，他才明白，那叫尊崇，不是因為寒巫師或梅林，只因為自己。
談話還在繼續，但道格拉斯幾乎已經無法理解了，只有當道格拉斯偶爾抬頭看向對面的存在的時候，一種奇妙的情緒才出現在心裡，「這就是巫師嗎？」或者說「這才是巫師嗎？」
「議會不會有錯誤。」當初的梅林一手締結了十三環水銀議會，他知道列席的都是什麼樣的巫師，他相信這個議會，甚至將自己的城市都交給它去管理，而過往世紀以來，議會也從沒有讓他失望。。
「這麼說您去過了議會還來到這裡，只是為了親耳聽聽自己的學生如何講訴背叛？」
「你背叛我了嗎？」梅林審視著瑪卡斯，「我教授我所有的學生，對未知的探求，對規則的掌控，可沒教授過什麼叫背叛，既然我沒有教，你們自然也學不會。」梅林莞爾一笑，深沉的臉上露出彷彿在惡作劇一樣的表情。
「我終究是背叛了議會，庇護了帕格斯姆的學徒們。」瑪卡斯低頭嘆氣。突然，這個小老頭感受到一隻寬厚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帕格斯姆也沒有背叛，即使他做出了那樣的事。」瑪卡斯悚然抬頭，對上的卻是梅林此刻無比嚴肅的臉。「我的學生，可能會無知，犯錯，但不會背叛。」梅林強調。
「哎，當初我似乎不該締造水銀議會。」梅林吐出了一句讓瑪卡斯不平靜的話，裡面蘊含的深意讓這個傳奇感到十分震驚，水銀議會自締造以來，幾乎就是巫師世界最高的決策組織，而此刻，他的締造者在卻質疑它是否該存在。「不說這個了，這個小男孩是誰？」但巫師之王似乎不願多談，話題很快轉到其他地方。
「我叫道格拉斯，是帕格斯姆老師的學徒。」道格拉斯趕緊站起來，模仿著自己在安東尼家族學到的知識，行了一個貴族禮，然後他咬了咬牙，補了一句「之前是一個卑微的貴族家的僕人。」
「孩子，在時間的河流里，誰都是卑微的，唯有永恆閃耀。」梅林難得多提了一句，「你之前是僕人，我之前還在和惡魔一起行走在深淵，哈哈哈。」
「當然僕人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努力吧，不要局限在狹窄的生命中。」梅林應該是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已經不在的另一名學生，巫師的世界，學生與老師之間，並不強調感情，但卻難以否認，他們之間的聯繫與凡俗世界中的父子有很大的相似。
「梅林大人。」道格拉斯咬了咬牙，然後鼓起勇氣，「我想和您談談帕格斯姆老師，還有瑪卡斯老師現在的事……」
「不需要。」卻是瑪卡斯打斷了他，寒巫師也站起了起來，「你現在知道的太少了。」
梅林這時候也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周遭的一切，然後對瑪卡斯囑咐道：「我就要走了，本來該把你帶走，但你也知道，在這裡比在外面對你更有好處，這個是我最近在深淵裡捕捉到的一些規則記錄，你就當作是布置給你的學業吧，我在上面等著你自己出來。」梅林將一款散發著硫磺味的皮革遞出，待瑪卡斯接過，他伸出腳，一步踏出，整個空間驀然黯淡下來，漸漸歸於沉寂，黑暗裡，只有一句話傳來，「作為見面禮，小傢伙，給你十年時間，把這個監獄，掌控在手中，做到帕格斯姆沒做到的事。」
小學徒看向身旁的寒巫師，寒巫師卻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句話是對你說的。」
「什麼！」
「別怕，我的老師在這種事情上從不開玩笑。」
是誰之前告訴自己，身旁的那些一個個傳奇，困在這裡無數歲月都逃不出去的？十年，道格拉斯快要窒息。
「那麼，誰能告訴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上一刻梅林還在地下，下一刻，梅林已經站在了卡薩的街頭，看著眼前鬧哄哄的場景，一個金髮的吸血鬼在太陽底下被幾個連傳奇都不是的巫師押著，後面不遠還跟了個身上帶著黑暗血族聖物氣息的小女孩，他有點困惑，「自己只是離開了十年，不是十個紀元，地面世界的事情變化太大了嗎？」
他決定走上前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