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等待的眾人
從基德開口和加爾斯說話起,老巫師帕格斯姆就不再說一句話了,這可能是作為老師對於弟子能力的一種審視,另一方面也是一種無奈,他知道這場對話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因為這場對話的前提就已經定下了。
亡靈巫師中,自己馬上就要死去,而只剩下基德還有自己的朋友,面對獨立氏族中的喬凡尼家族實在是太過於不對等了,傳承了無數年月的血族可不知道擁有了怎樣的底蘊,十幾歲的基德與幾千歲的加爾斯·喬凡尼,這還怎麼談?
「我今天只是來和你們道個別,今夜之後,我們的交易也就圓滿結束了,我將要啟程回歸家族,月底家族將要有一次宴會,希望你們中的誰能前來參加一下,好了,再見,諸位。」老血族撫胸致意,身後的年輕人掏出一張四葉草的信箋,裡面承裝著一份宴會請柬。
基德在老巫師的示意下伸手接過這份請柬,這也意味著他從此刻起已正式蛻變了自己學徒的身份,而成為所有亡靈巫師的領導者,加爾斯笑看著這一幕,然後一揮披風,飛向了遠處,身後的年輕人也是一樣。
望著加爾斯徹底遠去之後,老巫師才嘆息地開口:「你就不可能說服他,這個老血族在等啊。」
基德疑惑地望著自己的老師,「他在等,等我死去,你們徹底走投無路的那一天,等在場的亡靈巫師們死得只剩下最頂尖的那一部分,他才會出現,在你們的感激聲里施捨給你們活下去的機會。」老巫師殘忍地說出這個事實。
「血族在幾千年前就是這麼對待狼人的,現在,他們還想這麼對我們,臣服,從來就不是血族容忍弱者的態度,奴役才是。」
基德震驚地無法言語,「這就是那個傢伙從一開始就願意幫助我們的原因?」
「沒錯,要不然他也不用親自前來這裡,因為他要來巡視一下自己今後的奴隸。」
——
曼多斯鄉下的古堡,屋頂已經被修葺好了,在屋頂的基礎上,肖恩還加蓋了一個小閣樓,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滿足某種私人的邪惡趣味,反正閣樓修好后的幾天夜裡,小女巫緹芙偶然間路過二樓的走廊,總能聽見些讓人心跳加快的怪聲音從上面傳下來。
閣樓當然不能常住,可肖恩今天依舊睡在了閣樓的床上,懷裡是空的,昨夜的女伴一早就起來了,自從與肖恩結婚之後,艾麗莎帶起了那枚蝙蝠戒指,也表現出了這個家裡女主人的風範,只是在下午的煉金課堂上總會上演老師與學生的戲碼,當然,晚上的閣樓上也有過,一想到這一點,正在做著早餐的艾麗莎就臉紅地小聲罵一句:「**。」
可能是聽見了這句罵聲,自我感覺擁有正常情趣的男人伸展了一下腰,起床了。
他穿好衣服,先是走到了卧室旁邊的書房裡,那天的衝突過後,書房裡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還有很多雜亂的地方沒有顧忌,肖恩今天到來也沒打算打掃,他只是坐到了椅子上,獃獃地望著書桌上的白假面,一看到這張面具,早起的好心情就都被破壞了。
自己的新婚妻子艾麗莎是快樂的,就像一隻百靈鳥,每天笑個不停,而肖恩卻開始漸漸地淤積起心事來,不是因為牧羊人還在沉睡,反而是因為白假面已經基本恢復了。
「你的血脈快要支撐不住了。」白假面上亮起一層白光,失去了一半的面具反而變得更加難以捉摸,最起碼不需要肖恩的魔力供應這一點就足夠他讚歎了,可這也讓這個面具能更自由地傳達壞消息來破壞自己的好心情。
「你越來越喜歡睡覺,可你本來該是在白天睡覺的,現在,你白天變得興奮,晚上卻覺得睏倦,這是屬於人類,但絕對不該是你的習慣。」
「還有安妮,她一天里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了,而且你看見了嗎,從我上一次見她,到今天,她又長大了。」
牧羊人叨叨地訴說著,肖恩則將視線轉到了其他方向,那裡放著一架留聲機,銅質的喇叭正對著自己的座椅,肖恩的記憶中,很多年裡,都是安妮給這個老留聲機放上唱片,然後自己聽到歌劇聲,繼而推開自己的棺材蓋做起來。
「我們是父女,是兄妹,是最緊密的**與夥伴,因為我留著同樣的血液。」肖恩的耳朵里彷彿想起這樣的話語,血族的家族以血液維繫,當某種統一的感情融入在血液中流動地足夠寬廣,足夠悠長,那麼,這種感情就可以被稱之為家。肖恩和安妮是最正統的家人。
「她身上血族的成分比你少太多,沒法正常抵禦埃爾的血脈,所以最後她一定會被埃爾的血脈同化。」
「那會怎樣?」肖恩問道。
「同化成埃爾的後裔,然後她會像個正常的人類少女一樣成長,成熟,衰老,死去。你看埃爾帝國的皇室成員們,無法越過傳奇的門檻最終還是會死於時間的疾病,聖者的後裔也不比凡人們更高貴,他們終究比不上血族。」牧羊人給了一個沮喪的答案。「而血脈方面,你又沒法加強血族的那個部分,畢竟你的血里混雜的埃爾血脈比安妮的更多。」
不多時,肖恩聽見了一聲開門聲,安妮起床了,今天的少女比昨天又長大了一點,如果只是長大肖恩還能接受,可安妮成長的速度太快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禁錮在十歲的身體里太久,這一個多月來,安妮已經長大了四歲左右,她已從女童變成少女,然後,肖恩閉上了眼睛。
安妮路過書房門口,看見裡面沉思著的肖恩,「你晚上能不能早點睡,那聲音吵得我每天白天都犯困!」依舊是這樣的語氣,肖恩聽了一百多年,可讓他選擇的話,他依舊會選現在這樣的,因為自己當初就是在白天失去了安妮。
「管他呢,我終究會找到合適的辦法解決一切。」他站了起來,走出書房,然後挽著安妮的手,準備下樓吃飯。而今天這樣怪異的肖恩讓安妮側目了好一會,最後她還是沒有把「白痴」這個詞吐出她的小嘴唇。而是換了個說法,「你今天又怎麼了?」
「沒怎麼,我只是突然想,月底家族的宴會,你得跟我一起去參加,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肖恩隨意地說道。
「唉,你什麼時候才能自己做好一件事,總是要我來給你收尾,不過,要讓我去也行,你和艾麗莎以後晚上小聲點。」安妮吐著舌頭跑了出去,然後廚房裡就傳出了艾麗莎羞惱的嬌呼聲,肖恩搖了搖頭,「你可是女孩子,能不能不要這麼不矜持。」他發現安妮似乎沒發現自己身體的這種變化,因為她此刻的言行依舊像是那個十歲的小女孩。即使她有著十四歲的樣貌。
「那你同不同意啊,艾麗莎,你說呢?」她戲耍著害羞的小少婦。
「好吧,我同意了,我們吃早餐吧,你從廚房裡給我出來。」雖然安妮是自己的女兒,可艾麗莎可是自己的新婚妻子,這一點上的主次一定要搞清楚,他可不能放任安妮這麼欺負艾麗莎。再說了,我現在說同意了,晚上到床上了你還能管得著我?
餐桌上,眾人依次坐下,肖恩,艾麗莎,還有安妮坐在一邊,傑克,小女巫,兩隻貓人坐在對面,因為受傷的關係,緹芙正在修養,早餐她也只能喝一點稀薄的麥片粥,胸口的疼感不能容忍她做出跟多吞咽的動作。好在她這些天也習慣了,只是經歷了一次死亡,整個人精神都很萎靡。肖恩吃著飯,餐桌的旁邊牆壁上放置著一些油畫還有壁架,從那天之後,壁架上多了一個金色的權杖,眾人也沒有太過在意。但今天肖恩用餐的間歇里抬頭看了它三次。
這又是簡單的一天,只是,肖恩在苦熬這簡單的日子過去。蝙蝠之月,什麼時候才能來臨?那張請柬,自己可是準備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