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此處的火車
「你有煙嗎?」肖恩笑了笑,眼前的女人局促地在隨身帶著的手袋裡摸出了一個小盒子,那是上一次肖恩送給對方的,她還帶著,歐非娜從盒子里取出一支煙捲遞給肖恩,然後又將剩下的放回了袋子里。
「其實,你要是不抽的話可以全給我,我身上沒了。」肖恩點燃煙捲放在嘴上吸了一口,偏過頭把鼻孔里的煙吐到歐非娜聞不到的方向。「你接下來要去哪?」歐非娜沒有把煙給肖恩,而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不知道,大概是會回到家裡吧,這次出門事情有夠亂的,我打算先回曼多斯,哦,那是個小地方,你可能沒聽過,不過離閃金城不遠,有空歡迎你來玩,打打獵什麼的。」肖恩倒是沒想太多,隨口解釋了一下自己接下來的打算,這次卡薩之行簡直就是失敗,從曼多斯出發時候的雄心壯志幾乎就被打消地一乾二淨了,外面的世界還是太危險了,仔細一想,聖戰才過去,反正自己又不需要對抗深淵拯救世界什麼的,安安靜靜在家裡睡覺也不錯,只要自己解決了身體問題。
「哦,正好我也要回閃金城,路上一起吧,到時候你要是還想抽煙可以問我要。」歐非娜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太多餘了。「好。」肖恩點頭,似乎就真地認為是這樣了。
然後就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歐非娜對肖恩一點都不熟,雖然那次在城主府的屋頂上,兩個人有過一次還算親密的交流,但那次人畢竟很多,像這次這樣只是獨處,反倒是找不到可以說的話題了,總不能肖恩撓撓頭問一句:你對地精的火槍有什麼看法,然後歐非娜回答:沒什麼看法。有夠無聊。
「我去一下盥洗室。」最終,肖恩夾著煙從歐非娜身邊離開,帶出一陣粗礪的嗆鼻味道,然後歐非娜看著肖恩就那麼走出客廳大門,額,是那邊嗎。
這個女人終於還是一個人坐在這裡了,歐非娜在肖恩走過身邊的時候,那股熟悉的氣味里,突然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時候肖恩輕佻的模樣,還有上次離開時,那個半跪在地上咳血的身影,這一次見面,歐非娜本想詢問肖恩身上那股埃爾的氣息是怎麼回事,可一坐下來就發覺自己已經不想知道了,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他都訂婚了啊。想起那個縮在肖恩懷裡的叫艾麗莎的紅髮女孩,歐非娜這個一貫高傲的女人在試著改變自己的時候,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很寂寞。
客廳又恢復了熱鬧的氣氛,莫多再次擺弄著大提琴,他的夥伴坐在一旁聊天,從閃金城的那一次衝突發生,兩個同伴離開之後,只剩下四個的隊伍依舊保護著阿薩母子,試圖完成某件很重要的事,但今天晚上,在安東尼家的客廳里,大家還是可以放鬆一下的。
「肖恩先生做什麼去了?」看見肖恩離開,黛兒向自己身邊的老管家問道,圖卡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恕我直言,小姐…..」「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肖恩先生他太老了,他們這個種族一向這樣,雖然樣子很年輕,但他的眼神,舉止,習慣什麼的都太老了,我不會愛上他的。」黛兒無奈地皺著眉頭,自己今晚打扮成這副樣子,到底是給誰看的。
圖卡也沉默了,「小姐,其實那個叫費列多的還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在狼人里也算難得的傢伙了。」知曉黛兒不會喜歡上這個神秘詭異的肖恩之後,圖卡仍舊試圖說服自己小姐不要太過於心煩。
「呵呵,和我有什麼關係?」黑色的禮服長裙沒有手套,黛兒的右手摩擦著左手白皙的手腕,「從那一天知道祖父的決定之後,我就已經死心了,不管是那個死掉的叫約克爾的,還是現在城裡的那些,即使我真喜歡上其中一個,但決定權又在我的手上嗎?」
「我只是一個美麗的嫁妝而已,新娘,其實是這個安東尼家族才對。」黛兒轉身,客廳里巨大的玻璃鏡面上印著客廳里的人,恬靜的母子,快樂的琴師,蒼老的管家,安詳的姐妹,黑色的少女。「我確實是個美人兒啊。」今夜這個少女看起來尤其如此。
……………
飛起之前,肖恩抽了最後一口煙然後將剩下的煙頭丟在了地上,他將禮服上衣脫掉,放在了花園裡的一處花台上,然後伸展出自己夜晚一樣漆黑的翅膀。
今夜的奧達蘭沒有雨,微風,臨近死亡之月,躁動的蚊蟲與蝙蝠同時出來活動,肖恩掠過稍低的雲層,一隻蝙蝠飛到他的身邊,然後扑打著翅膀向著某個方向飛去,肖恩跟上,那兒是奧達蘭的火車站,肖恩曾去過那裡,現在,要再去一趟了。
候車大廳里,維斯頓將裝有血族鮮血的瓶子握在手裡,又將手收在了上衣口袋裡,就那麼一言不發地坐著,精神有些懨懨的,似乎在打盹,埃羅守在他身邊,而德文反而是去排隊買票的那個。說是排隊,夜晚出發的火車班次本來就不多,旅客也就少了很多,維斯頓他們所在的候車大廳里有些什麼人一眼就能看完,其中也並沒有什麼需要埃羅特別注意的。
「隱身類的法術也不會躲過我的探測,這麼說,那個血族並沒跟上,可不在這裡,一旦火車出發,他的速度能跟上火車嗎,即使跟得上,都到那時候了,他在無視我的存在嗎?」埃羅思考著。
「馬車一定躲不過那個傢伙的,火車上空間是直且狹窄的,這樣可以照顧到你們兩個。」看得出來,德文並不開心,但埃羅也不打算安慰他,這次的出門便是騎士的遊歷,作為騎士之國的王儲,德文身上要負擔的東西遠比一次簡單的旅行要多,越是更多的磨難,這次的遊歷也就更好,反正有自己在,埃羅不相信一個血族親王就能威脅到德文還有維斯頓。「那個傢伙並不是血族裡的古老種,那些個傢伙的臉在皇家檔案里都有記錄,這個血族應該只是新晉的親王,雖然翅紋很嚇人,但實力不會太高的。」
「我相信你,埃羅大叔。」坐著的維斯頓突然睜開自己的眼睛,那一瞬間,旁邊的【騎士公爵】似乎在那雙黑色眸子里看見了一幅幅閃過的畫面,然後停滯在了一張少年人的臉上,是德文,「德文,我們去哪?」「卡薩是我們來的方向,這次我們去另一邊。」德文揚了揚手上的三張車票。
奧達蘭是埃爾帝國南部的一個主要交通樞紐,城市的南邊有一條大運河,河的另一邊修建了一座火車站,直到德文、維斯頓、埃羅登上火車的時候,他們也沒有發現肖恩的影子,就在他們以為肖恩沒有發現自己的時候,火車站北邊的運河邊上,肖恩正揮手把停在自己手指上的蝙蝠們驅散。
列車從奧達蘭車站出發往北邊或者西邊去的的話必然要橫跨運河,而火車過運河就只有一條路——橫跨運河的鐵路橋。
夜晚的月亮灑下銀輝,運河的河面上一輪破碎的新月閃著光芒,好像晚露出水面換氣的銀魚群。維斯頓坐在座椅上,懷裡依舊是肖恩的那瓶血,而德文則凝視著車窗的外面,埃羅坐在兩人身後,長久的時間之中,經歷夠多的他早已經對於這種戰鬥麻木了,始終相信自己力量的他對於肖恩的襲擊並沒放在心上,簡單等待著而已。
然後是火車過橋的聲音,「哐當,哐當,哐當。」
「糟了,快站起來。」維斯頓突然站起來大喊到,然而已經遲了,一聲巨大的撞擊從火車的尾部傳來,聲音如此之大完全掩蓋住了車輪與橋軌的聲響,然後維斯頓感覺自己被拋起來了,不,是整個火車都拋起來了。
車尾部的那節車廂里並沒有太多乘客,所以當一個閑著的旅客無聊間望向窗外,然後一個奇怪的黑影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就在他想著那是什麼的時候,黑影不斷變大,於是,這個旅客看見了接下來驚悚的一幕:一個赤著上身長有一對巨大蝙蝠翅膀的男人正從車窗外的河面上向著他衝來。
「嘶啞。」一雙手扒上了火車車頂上部的車緣,正在行駛中的列車受到巨大的迫力,這節車廂瞬間搖晃起來,然後慣性將最後一節車廂帶離了鐵軌,再然後是整個火車全部脫**道,轟隆,撞上了鐵路橋,這個時代的鐵路橋還是木質加鐵的橋墩,如此撞擊之下橋中間的部分已經崩潰了一塊,火車頭卡在那裡,濃煙飄起。
「你瘋了,對凡人出手,你在違背盟約與法典!」埃羅一手提著一個人在火車翻倒的瞬間從上方的車廂壁處,撞出車廂,此刻臉上與胸口都是被鐵片劃出的傷口,尤其是臉上,這都是為了顧及兩個沒有力量的傢伙。
「你好啊,我來了。」肖恩的雙手也被高速飛馳的列車帶出了巨大的創口,右手也已經骨折,但血族飛速的自愈讓他的外表恢復地很完全,再說,肖恩的作戰方式一向不是近身,腰間挎著的大槍被拔出皮套,「砰!」一發地精特製的子彈直直地射向埃羅,埃羅慌忙躲過,維斯頓和德文還沒從先前的火車事故里清醒過來,現在埃羅連放下他們拔刀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