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死去的與活著的
當所有的阿努比斯都離開之後,剩下的狼人們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里,但無論是是費列多,比比利或者是戈多,他們似乎都沒有打破這種氣氛的打算,戈多真得就如同他說得那樣,喝完最後一口酒就隨意地躺在了地上,沉睡過去。
費列多是紅狼,這個種族遊盪於埃爾帝國與拉蘇斯帝國之間的那些小國家裡,不像是胡狼或者蒼狼位於埃爾境內,紅狼們處境並不平靜的同時少了很多轄制,以至於這個狼人族群較其他的狼人更具侵略性,但費列多可能是紅狼中的異類了。這次前來的費列多,從他的表現上看很難說他是要表明一種立場還是只是單純地路過,這些天里這個紅色頭髮的傢伙就那麼一直干著該乾的事,說著該說的話,除此之外好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沒有與其他狼人發生角斗,也沒有起過衝突,甚至是對於約克爾的死也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句。
自三個世紀之前的加爾哈德聖戰之後,其他帝國的崛起同時也帶來了黑暗世界的清洗,這也是為什麼血族與狼人會聚集在埃爾這個老牌帝國的境內,那些新生的帝國對於黑暗的敏感讓這邊世界感到一些窒息,反正對於這些古老種們來說,國家的時代無論如何強盛輝煌最終都會過去,而只有安靜地蜷縮著才能帶來長久的存續,自古**始就四處遊盪的他們不介意換到一個能包容他們的國家裡去,而強大的帝國埃爾絕對便是首選,這也讓這個帝國成為世界上黑暗最集中的地方,猶如黑夜。
可埃爾並不在意,因為它是埃爾,這個即是姓氏又是名字的詞對於這個世界擁有怎樣的意義,這個帝國的後人很少將它掛在嘴巴上。但無數年代的積累,每一個有著埃爾血脈的後人凝聚在一起,那麼這個帝國便擁有了一種無法被小覷的力量;
在血族進入埃爾的時候,狼人進入埃爾的時候,那些其他的黑暗生物進入埃爾的時候,一個聲音便傳到了他們的耳邊。
「謹守加爾哈德盟約,你們便同樣是帝國的子民,違背法典,你們便可以重新尋找落腳點了,如果你們還能的話。」帶著高高在上的語氣,卻讓血族微笑著點頭,狼人們默認了,埃爾的某位帝王說道。
很多時候的境況都會隨著事情發生的過程中一些微小的變化而發生翻覆。第三次聖戰才過去數個世紀,這段以百年計數的時光對於以萬年計數生命的種群而言可能只是一場午睡的時間,漫長的生命會讓思維遲鈍,警惕心降低,對外界的反應變慢,但也能養成一種巋然的鎮靜。這便是埃爾。
貿然進入帝國境內的戈多並不在埃爾准許的名單上,但他就那麼睡著了,他的同伴也就那麼看著他睡著了,紅狼費列多呲了呲牙,自己和這個白頭佬並不熟,而現在雖然一起排掉了阿努比斯,但剩下的才是更有敵意的競爭者。想了想,費列多也理了力頭髮,睡下了,不同於這些為了長輩意願或者自己野心的狼人,這次到來的他有著自己的想法。
比比利倒是沒有睡意,忙了一個晚上,熟悉這座城市的情況,打探消息,和一些人物接觸,但他的精神還是很飽滿的,而兩個對手都睡了,他反而只能睜著眼了,狼人不在白天里,黑夜現在又庇護不到他們,這棟小樓的情況總需要一個掌控者才行。
於是比比利端著一杯酒靠在了窗子邊上,等著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城裡開始喧鬧起來,人類們在太陽底下進行著工作,走動,閑聊,比比利一杯一杯地喝著酒,透過茶色的玻璃看著路過小樓邊上的人群,然後早晨結束了,當中午到了的時候,人群退散,這裡是午餐時間。
比比利看著街道上被太陽曬得發燙的石板,石板上有些踩得光亮的地方還會反射出金色的刺眼的光,這中光讓這個狼人眯起了眼睛,屋子裡的狼人們作業一直在外活動,現在大多都睡著了,沒有睡著的狼人也安靜地呆著,而屋子外面也徹底地沒有了喧鬧聲,這個狼人的年輕領袖之一在這種難得的安靜里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一個同族,胡狼約克爾,這些天里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已經死去的傢伙聚集到了奧達蘭,而年輕狼人們以往的幾次聚會中,自己與約克爾也是見過的,同樣是年輕輩中的佼佼者,強大,自信,某種相似的上位者的氣質,彼此給對方的影響應該都是深刻的,而其他的兩個,費列多,戈多,也是差不多的。
這樣想的話,在之前的時候,他們四個心裡未嘗沒有暗暗比較過自己與其他三個人的實力差距,而一貫給自己潛意識裡的感覺,約克爾作為他們三個中最年輕的狼人,每次自己都把他排在最末位,雖然他的實力夠強,胡狼這個族群在狼人中也是很大的強族,阿努比斯們獨自徘徊在埃爾西北的山區中,那裡與岡底斯山脈連接,廣袤的山地起伏而蜿蜒,適合隱藏黑暗。
而也正是這種隱藏在山裡的習慣,才讓約克爾一直表現得那麼『弱勢』吧,可這次的事情,比比利不得不成熱,自己也好,費列多也好,戈多也好,都輸給了約克爾,假使約克爾運氣不那麼差,被血族截殺,那麼其實這個時候,很可能已經沒自己這邊三個人事了。也就是想明白了這點,心裡不痛快的戈多剛才才發了火吧,難怪這兩個傢伙現在悶著頭一聲不響地睡覺。
可約克爾依舊死了,實力上,年輕狼人們已經無法超越老一輩了,只能靜等時間的積澱,而頭腦和智慧,無疑約克爾比自己三人要出色一些,而且他的這次動作一定是在阿努比斯的支持下才進行的,他還帶著「狐狼之低語」。可想到這裡瞬間一陣寒冷在正午的時候襲上了比比利的後背,讓這個草原狼人怔住了。
自己這邊的最強者,在有充分援助的情況下安靜地死在了一個未曾聽聞的血族手裡。而狼人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反擊血族,可是,狼人們清楚那些蝙蝠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嗎?我們的想法是不是太簡單了,一個新的狼王究竟能帶領狼人們在血族的陰影里走出去多遠呢?
一種大恐懼,類似絕望的雲層籠罩在了這個年輕狼人的心頭,這種心理上的寒冷促使著他走出屋外,走到了太陽底下,可這種寒冷一直也無法消除,夏天的街頭很少有風,顯得有些燥熱,比比利於是乾脆頂著奧達蘭中午的太陽就那麼在城裡晃蕩起來,試圖用陽光的溫暖祛除掉自己內心此刻的陰霾。
同樣的時刻,肖恩也踏出了屋子,和他一起出去的還有艾麗莎。
疫病的原因與治療方法,大概在很多年後,這邊的世界與凡俗的人類那邊都會取得一些突破性的進展,而經歷了時代變遷的肖恩大概也總能在時間的浪潮里回憶起一些重要的,值得被撿起的事物,比如關於人類疫病的部分,這邊的世界並不怎麼太過重視瘟疫也是有原因的,魔法種們由於自身血脈的關係,總是比孱弱的人類要能抵抗一些,比如那對年輕的貓人姐弟,獸人中越是年幼的個體越能扛過這種疾病,而傑克在一陣修養中,配合肖恩弄來的聖水也好了很多,這些天就在修養著,等著恢復了,只有艾麗莎不一樣。
她是巫師的後裔,孱弱的人類少女,雖然就天分而言,未來的她或許可以成長為一名不錯的煉金師或者高階的巫師,但現在的艾麗莎只是個十七歲的女孩,疾病對於這個年紀的女孩是危險的,她沒有魔法種們的對疾病的抵抗能力,即使肖恩在奧達蘭的這些天已經費力氣弄來了更好的聖水讓她服下,但效果依舊不明顯。
好在今天早晨,躲在面具里的帕格斯姆突然現身,然後提起了瘟疫之雲的事,並說到了一種也許可行的方法:「陽光。」
埃爾帝國的南部多為山區,濕潤的氣候,充沛的雨水在那樣的地形里很容易便會形成一些成片的沼澤地,而給予亡靈巫師們關於瘟疫之雲這個法術的靈感的來源真是那些沼澤中的瘴氣。而帕格斯姆說的方法也與那些瘴氣有關。
「我的薩滿朋友曾說過,只要將沼澤附近的樹木砍掉,將整片濕地暴露出來讓陽光曝晒,三個月後那片有毒的沼澤就會消失,但這隻局限在小片的沼澤里,大片的濕地是沒法子這麼做的,我只想到了這些。」老靈魂巫師在這些天里一直緩慢恢復著,開啟一扇跨位面的法陣並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而且隨後而來的死靈君主帶走了他的一部分靈魂,現在殘缺了靈魂的他已經衰弱到了極點,即使有可以維生的地方依舊不能輕鬆,更何況這個給予自己幫助的傢伙還讓自己之前給得罪了,「就不該在卡薩撒那片瘟疫的,我當時怎麼不阻止一下呢?」
「那就夠了,我會試試這個法子的。」肖恩點頭說道,他沒有再繼續說些什麼話來羞辱這個老巫師,肖恩最近已經很煩了,如果這個方法還不管用,那麼即使被艾麗莎怨恨,他也會將這個人類少女轉化為永生的亡者。與其在年輕的時候就死去,不如拖著腐朽的心繼續在這個世界多呆一段時間,這個世界畢竟如此美妙。
於是奧達蘭的街頭就多了一對情侶模樣的年輕男女,男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生病的少女,不時地掏出一個瓶子餵給少女喝葯,而少女就那麼安靜地坐著,睜大雙眼看著四周的景象,好像總也看不夠。「如果最後我還是沒能好起來,請不要將我變成吸血鬼好嗎?」艾麗莎仰著小臉望著身後的肖恩,肖恩只是伸出一隻手將她的臉惡作劇一般整個包裹住,然後用力輕輕一捏。
「嗚嗚,放…..手.」沒法喘氣的少女使勁地掰開了肖恩的手,當然肖恩其實沒用多大力氣,一個子爵血族的力量可不是一個人類少女能抵抗的,更何況這個女孩還是處於生病中。
「你看,其實你還是很想活著,呼吸著。」肖恩低下臉望著輪椅里的艾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