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車與孩子
客廳的鐘指向了午夜，肖恩停下了話題，從晚餐到現在已經五個小時了，一桌子人都已經快失去最後的耐心，而老安東尼卻依舊平和地和他說著話，這個古老的該在棺材里爛掉的傢伙確實有著和他年齡相稱的沉著，他從一開始就讓肖恩感覺到極大的威脅，不止是意格難以揣測的實力，還有他的這種性格和心態，肖恩無法知道傳奇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關於規則以及世界本源的探究他也同樣茫然，但他還是可以感覺到，一旦意格向他伸手，那他也只能順從地交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人類都不喜歡和獅子呆在一起，於是估計了一下時間，肖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打擾了，我們也該開始啟程了，卡薩城還在等著我們呢。」
「恩，難道不在奧達蘭休息一個晚上嗎，安東尼家族可是十分樂意招待閣下還有閣下的家眷的。」就連意格也十分意外，為什麼肖恩會突然選擇離開，「已經這個時間，閣下….」
「哈哈，你忘了我的身份了么，這個時間才是我們所習慣的，好了，安東先生，謝謝招待。」肖恩攏了攏黑禮服的前襟，然後示意艾麗莎還有安妮隨他一起，看見三位客人都已經離開了餐桌，態度很明確，意格·安東尼沒有再挽留，只是親自送行：「那麼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安東尼家族可以為三位友好的客人做的。」
肖恩站在桌子邊上向著他友好的一笑：「那麼幫忙將行李送到火車站，還有三張去卡薩的火車票就拜託了。」
意格指了指身邊的一個男人，那個人立刻離開餐桌走出客廳，應該就是去做這件事了，意格自己則陪同著肖恩他們穿過前面的花園，一直到到府邸門前的石道上，那個之前離開的男人已經出現在了那裡，還有肖恩他們的馬車，他走向肖恩，躬身將手中的三張火車票呈上：「閣下的行李僕人們已經搬上馬車了，車票在這裡。」
肖恩接過車票，隨意地問道：「是哪種座位？」「頭等車廂，先生。」那個人回答道，肖恩點了點頭：「這可真不容易，已經是這種時間了，去往卡薩可是沒有幾班列車了。」
「只有這一班，先生。」那個男人也隨意地回答道，「只有一班了嗎。」肖恩重複了一遍，然後轉過身看了意格·安東尼一眼，在夜色下，那個老東西的周圍彷彿包裹著一層陰冷。
肖恩什麼也沒，在艾麗薩和安妮之後說踏進了車廂，意格微笑著向他揮手致意，肖恩的馬車依舊沒有車夫但緩緩地向著車站的方向駛去。
「為什麼我們要在現在出發？」安妮是知道肖恩的習慣的，他在這些天的旅行中一直是早晨才駕駛馬車上路的，「我怕我們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而且就算現在就離開，那個老傢伙還是擺了我們一道，他一定在這個火車上留了一個禮物給我們。」肖恩晃了晃手上的車票。
先前的餐桌上，老安東尼不承認有狼人參與那件事的瞬間肖恩就知道事情要糟，他在那間屋子裡絕對聞到了狼人的臭味，而老安東尼之後的反應讓他開始明白，事情就是他想得那樣，那個黛西是被狼人擄走了，而肖恩在之前所沒想到的是，狼人們一定給老意格什麼好處或者施加了極大的壓力，他不承認這件事的後果就是自己將要幫他收尾，老意格不確定能否幹掉自己這位可以日行的血族，那麼他就會把那隻擄走他女兒的狼人送到自己的面前，讓自己殺了他，這樣才是唯一可以撇清安東尼家族的做法，將狼人的仇恨吸引到血族的身上，他作為完全的受害者，再向狼人討要賠償，而且那個時候，血族可想而知會站在他的一邊。
而肖恩突然提出了告辭，那麼在倉促的情況下，老安東尼一定就會將那隻狼放在肖恩去往卡薩的火車上，只有一班火車，是不是誰又知道。
「安妮，你的燈不要離開手，艾麗莎，上火車的時候你要時刻站在我的身後，隨時準備後退。」肖恩又從懷裡逃出來一個項鏈，戴在了艾麗莎的脖子上，那是他在先前的巫師塔里搜尋到的一個護符類的魔法物品，暫時有什麼功能還不知道，但是帶著總是好的，「遇到情況就往裡面注入魔力，你修鍊了這麼久的冥想法，魔力應該達到觸發它的標準了。」
火車站在奧達蘭城的邊緣，肖恩趕著馬車過了半個小時抵達那個地方，他將幾箱子行李拿下馬車，然後和姑娘們一起站在車前，看著路過的行人，「怎麼還不進去？」艾麗莎問道。
「等一等，還有一件事要做。」這個時間點還在火車站附近活動的大多是一些賣食物的小販，窮人們為了賺錢可不會注意身體，熬夜實在是太普通了，就因為這個時候賺的是比白天多些。「嘿，孩子！」肖恩發現那邊的地攤中間有個小個子，明顯是個小孩，「過來一下。」
那個小個子聽見有人喊，抬起頭迅速扭到肖恩這個方向，車站旁邊的路燈燈光並不是很亮，但他還是留意到肖恩三人的衣著，「過來一下。」肖恩揮了揮手，那個小孩立刻站起來，跑了過來。
小孩大概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和安妮差不多大，穿著露出兩個手臂的外衣，臉上和手上都有些不幹凈，但他是那群商販中唯一的一個孩子，「您好，不知道有什麼需要小咕嚕做的，這位老爺還有兩位小姐。」這個名字有些滑稽的孩子問道，他有些聰明，知道以肖恩三位的打扮大概是不會吃小攤上的食物的，車站餐館里的上等座才是他們應該待的地方，那麼叫他過來一定是為了其他的事。
「吶，你看見了嗎。」肖恩指了指地上的行李，又指了指身後的馬車，「把我的這些行李搬到候車室，它就是你的了，我馬上要離開這裡，用不到了。」
小咕嚕眼睛立刻瞪得像咕嚕一樣，他看到那輛車有兩匹好馬，很大的車廂，至少價值二千銀奧意，那是什麼意思，他擺夜攤賣一年吃食也賺不了這麼多，現在，這個有錢的先生只是懶得提箱子，兩千銀奧意就歸自己了，如果有了這車，他可以立刻賣掉那兩匹好馬，給自己的姐姐治病，然後再買兩匹劣馬，套在車上，把車廂改一改這樣就能在城裡跑車拉客人賺錢，再然後………突然，小咕嚕的眼裡的光彩又熄滅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向，那兒是一處欄杆，上面蹲著幾個混混一樣的人，他們是車站附近的幫派成員，這一片所有的小販，金手指，娼妓都歸他們管，所有人賺的錢都要給他們抽條子。自己就算拿到了車可到手上能有一個馬鞍都算運氣了。
小咕嚕搖了搖頭：「要不了那麼多，老爺隨便賞點什麼就行，那馬車太貴重了。」小咕嚕說著就走到肖恩腳邊，先是賣力地擦了擦手，然後提起了那些箱子里最大的一個，孩子看起來年紀很小，箱子很大，所以小咕嚕的樣子顯得很老實。肖恩身旁的安妮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也包括小咕嚕瞥向身後的那一眼，她有些異樣地沉默著，艾麗莎只是以為她在同情這個孩子，沒有多想。
肖恩什麼也沒再說，讓安妮和艾麗莎先拿著她們的票進去，他站在那看著剩下的行李，就這樣，肖恩看著這孩子一次一個箱子將所有的行李搬進了車站的候車室裡面，來回多次之後，孩子的右手已經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那是肌肉拉傷的表現，終於，最後一個箱子也被搬進去了，肖恩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他：「吶，你看好了，拿著吧。」
小咕嚕認得這是車輛憑據，他震驚地看著肖恩：「我真得……」
「不用擔心有人敢動你，我是帝國子爵，我的家鄉那邊，出行前丟掉車子可以帶來好運氣，相信我，我上次丟了之後不知道得了多大的好處，所以；」肖恩看向那邊的混混，他們已經注意到了這邊，都緊張地望了過來，「我賞你這輛車子，那就是我賞出去的，落在你以外的人手上，我看他是覺得活著太費勁了，你是個好孩子，要尊重我的習俗。」他摸了摸小咕嚕的頭，將馬車憑據伸到他面前，小咕嚕獃獃地接過，不知道是不是手在抖，他覺得手上的東西比先前的那些箱子還沉，而肖恩已經轉身走向車站。
那些混混立刻包圍了上來，一個帶頭的長地極高的傢伙從頭到尾都在注意這邊，在看到那個貴族指著車子然後把一張憑據一樣的紙給了那個小子之後眼都紅了，此刻也是他第一個伸手，然後『碰』；他的脖子被什麼東西射穿了，鮮血從創口處噴地身旁的人一身都是，那個混混嚇得像是他也被射中了一樣，和這具屍體一起倒在了街上。
「我作為帝國子爵，判他死刑，罪名，蔑視貴族。」站在不遠處的肖恩一隻手還提著一把冒煙的大槍，就對一個車站邊的持著棍子的警衛宣布，然後甩手扔了一個金普頓過去，警衛慌忙扔掉棍子接住，「繳納罰款，貴族對平民造成肢體殘缺，例如一隻手。」他抬手又是一槍將小咕嚕身旁靠得最近的傢伙的右手轟成渣，然後肖恩又掏出一枚金普頓，小咕嚕身旁的傢伙這時候已經跑得一個不剩，他將手裡的金普度甩給那個呆掉的警衛，「保護那個孩子，它就是你的賞錢，出了一點問題，這枚就和剛才那枚的作用一樣了，你該知道，車站警衛也是平民的一種。」
肖恩搖著頭將槍插回禮服裡面，走進車站裡，「這個年代啊，為什麼壞人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