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零三 被驅逐
“難道不是嗎?”沈之悅無比篤定,“你喜歡馨月表姐,所以你不想擁有馨月表姐心髒的我置身險境,但你又是江家軍的一員,無法眼睜睜地看著無數戰士被瘟疫奪去生命,你想抓住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去救他們。”
江陵再次緘默,他無話可說,自己內心的矛盾已經被這個女人剖析得如此透徹,他還能說什麽呢?隻是因為上次誘捕秦冰的事情,少帥已經對他心生不滿,這次是少帥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可他怕是要讓少帥再次失望了。
沈之悅望著江陵挺拔卻寂寥落寞的背影,沒有再追問他什麽,隻是向前走去,在與他擦肩而過時,淡淡說道:“你若為難,我可以自己去找江大哥,不過麻煩你把我女兒送回江府,現在江城已經亂作一團,我相信對她來說,府裏才是最安全的。”
言罷她便不再理會江陵,自己一個人上路,隻是很快身後便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她身前。
“上車吧。”江陵望著她略有些蒼白的小臉,目光十分複雜,“我也覺得府裏會相對安全一些,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帶她出府。”
沈之悅微微笑了下,沒再多說什麽,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是啊,正如她猜想的那樣,江陵其實是希望她留下來的,即便因為私人感情,他動搖過,但最終仍然是以大局為重,他繼續了自己的初衷。
而這個大局究竟是什麽,沈之悅稍稍有些疑惑,雖然自己在醫術上確實有很高的造詣,但也不至於對這次來勢洶洶的瘟疫就能起到什麽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非留她在江城,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至於是什麽,她相信在見到江大哥後自然就清楚了。
江家軍軍營駐地,主帳之中,江承楓麵前是一堆等待他批閱的文件,自疫情爆發,他便一直不眠不休地工作,就算他有再強大的意誌,此刻也是滿心的疲憊。
他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中卻是沈之悅溫柔巧笑的樣子,他已經足足七天沒有見過她了,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但他是個理智到極致的人,知道眼下的情況,不見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自營地接連出現若幹起病例時,他就察覺出了事態的嚴重,當機立斷封鎖了軍營駐地,同時將以江府為中心方圓十裏的範圍也全部封鎖起來,阻斷了一切消息的傳播,不動聲色地把江府與外界隔離開。
在這種巨大的災害麵前,人的力量是極其微弱和渺小的,但無論如何,他都會盡他最大的能力去守護他心愛的女人,哪怕是被外人詬病是以權謀私也無所謂。
可是這次的疫情空前的嚴重,不過數日,瘟疫便已經蔓延到周邊數十個村鎮,城裏發病者也是不計其數,整個江城都籠罩著一股恐怖的死亡氣息。
現在,不隻是水源,人所能接觸到的所有東西,包括空氣中都是攜帶著病毒的,他沒有辦法讓沈之悅再留在江城,即便是萬般不舍,也必須要送走她。
沈之悅走進營帳的時候,江承楓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看起來是那麽的疲憊,讓她好不心疼。
她壓抑著心頭湧動的思念,腳步輕淺地走近他,然而還不及她有下一步的動作,手腕便被他突然抓住。
江承楓睜開眼,看清了來人,不由一怔,“小月,你怎麽……”
他話還沒說完,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麽,勃然大怒:“江陵!”
江陵本就在帳外候著,聽到聲音,立刻走了進來。
“你好大的膽子,一次又一次地違背我的命令,你是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江承楓直接拿起桌上的茶盞砸向江陵,動作之快,沈之悅甚至連阻攔的機會都沒有,那準頭也是極準,瞬間砸的江陵頭破血流。
江陵也不去擦額頭上的血,抬頭直視著江承楓,眼中全無一絲懼意,有的隻是愧疚,“對不起,少帥,違背您的命令,屬下甘願受罰,絕無怨言。”
“不,江大哥,是我非要江副官帶我來這裏的,不關他的事……”
沈之悅想要走去江陵身邊為他辯解,奈何一隻手腕仍然被江承楓死死地抓著,他的手勁很大,抓的她手腕生疼,很明顯此刻他是在盛怒之中。
“來人,給我拉出去軍法處置!”江承楓衝門外吼道。
“江大哥……”沈之悅急了,隻是不等她再次開口說什麽,人便被他強拉著往帳外走。
“江大哥,你弄疼我了……”
沈之悅有些害怕此刻的江承楓,印象中的他從未對她發過火,甚至是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以前即便他再生氣,在她麵前,也是極力壓抑著怒火的,可是今天,怕是她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她有一種隨時會被他撕碎了的感覺。
江承楓一路拉著她走得極快,絲毫不顧及她是否跟的上他的步伐,沈之悅幾次都險些摔倒,她心裏好委屈,數日不見,她想他想的快要發瘋了,好不容易見到他的麵,沒有絲毫的繾綣溫存,有的隻是他的粗暴和怒火,他甚至都不願意多跟她說一句話。
“你走,立刻走,我不想看到你!”
走到了駐地入口,江承楓直接將沈之悅丟了出去,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讓人心寒的話便轉身大步離去,不帶絲毫猶豫。
“江大哥……”
沈之悅猝不及防,整個人摔在了地上,她趕忙爬起來,想要追上去,可是入口站崗的士兵迅速拉起了一人高的木柵欄,毫不留情地將她擋在了外麵。
沈之悅望著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漸漸遠去,淚水模糊了視線,剛剛那一下摔得她很疼,可是這遠遠不及她的心疼。
她又豈會不明白這個男人此刻故作的絕情全是為了保護她,她從剛一踏入駐地,就感覺到了這裏的情況遠比江陵在路上跟她說的還要嚴重。
與其說這裏是軍營,倒不如說這裏更像是疫民集中營,這場瘟疫正在吞噬著江家軍數萬將士的生命,這一周裏,每天都有人染病死亡。
他們都是鐵骨錚錚的軍人,沒有戰死沙場,卻被瘟疫奪去了生命,這是何等的憋屈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