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八十三 老嬤嬤
馬車晃晃悠悠地走了約莫有兩個時辰,終於停了下來。
“夫人請下車吧。”江陵掀開車簾,扶沈之悅下來。
他們麵前是一處是看起來十分普通,甚至是有些陳舊的老宅子,但走進去會發現裏麵修葺布置的很是講究,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恰到好處,甚合她心意,不用想也知道,這定又是江大哥精心安排的。
“好端端地為什麽要我們搬來這裏?”關桐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不解且不滿地瞪著江陵,“少賣關子了,快點說。”
沈之悅唇角微揚,“你這丫頭總是這般沉不住氣。”她又望向江陵,衝他微微一笑,“我明白少帥的意思,你讓他放心吧,在他回來之前,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江陵點了點頭,“那就請夫人安心在這裏住下,屬下會負責這裏的安全。”說罷他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待江陵離開,紅蕎亦有些不解地問:“難道是有人要對付小姐嗎?”
沈之悅斂了笑意,淡淡開口道:“少帥不在江城,你說某人會放過這個能置我於死地的機會嗎?”
“小姐是說……秦醫生?”
她話音剛落,便聽關桐滿是不屑地說,“那女人還不死心呢?她要是再敢來招惹小姐,看我不擰斷她的脖子。”
沈之悅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起身走至窗前,推開窗戶望向了院子裏一棵年歲已久的杏樹,轉眼間,又是一年春天,萬物複蘇,到處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可是她心裏卻沒有一絲春天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個春秋可以輪回,她多麽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流逝,哪怕讓她再多活一兩年也是好的。
“小姐似乎有心事?”紅蕎擔憂地看著她,眉眼間盡是對她的關切之意。
沈之悅不答反問,“你知道碧巧現下如何了嗎?”
紅蕎不由一怔,有些不忍心地低下頭,“聽說她在牢裏受盡折磨和羞辱,沒熬到行刑那天就摔破碗,抹了脖子。”
她抬眼偷偷打量了下沈之悅,果見她身體驀地一顫,原來小姐還是在意那個丫頭的,嘴上說要她死,心裏卻是舍不得的。
隻怕小姐現在一定後悔死了,也怪那幫獄卒太過分,為了巴結少帥,竭盡所能地折磨碧巧,若非如此,那丫頭也不會絕望地自尋短見,興許她還能等到小姐回心轉意,放她出來,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沈之悅回轉過身,目光掠過她和關桐,眼中有一閃而逝的冷芒,雖短暫,卻讓紅蕎心頭一跳,“小姐……”
“死了也好,落得如此下場,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她自嘲地彎起唇角,“曾經我是那麽的信任她,可她卻狠狠地在我心口上捅了一刀,你們能想象到,那種被身邊最親近信任的人背叛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嗎?”
“小姐……”紅蕎臉色驟變,趕忙拉著一臉迷茫的關桐跪了下來,“請小姐明鑒,奴婢和小桐絕不會背叛小姐,若違此誓言,將不得好死。”
沈之悅彎腰將她們扶了起來,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何必發如此重誓,我並沒有不信任你們,隻是氣自己識人不清,養虎為患而已,再說了,你們都是江大哥挑中的人,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紅蕎安下心來,看著馬上要到午飯的時辰了,便扶著沈之悅在桌邊坐下,“小姐先歇會,奴婢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
沈之悅點了點頭,她隨即轉身出了臥室,隻是不稍一會兒便又折返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年長的嬤嬤。
那嬤嬤笑嗬嗬的,長得慈眉善目,十分和善,一見到她就躬身行了一禮,“老奴見過少夫人,少夫人趕了半天路,一定餓壞了吧,快隨老奴去花廳用膳,老奴準備的都是您愛吃的。”
沈之悅任這老嬤嬤拉著走去花廳,忍不住好奇地問,“婆婆是?”
“老奴是夫人的乳娘,夫人去世後,便回了江城,守著這老宅子,現下,少帥可是把您送來了這裏,老奴早就想見見您了。”
“那這裏是?”沈之悅心下疑惑,看來這個地方根本不是江大哥隨便找的,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是夫人的娘家。”老嬤嬤拉開椅子讓沈之悅坐下,著手給她布菜,“老奴姓周,少夫人喚我周媽就行了。”
“江夫人的娘家?”
沈之悅愈發疑惑,她知道江大哥的母親是蔣督軍的妹妹,雖是庶出,但也是流著蔣老太爺的血的,那江夫人的娘家不應該是蔣家嗎?怎麽會是這裏,她進來的時候分明看到門牌上寫的是蘇宅。
周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微歎了口氣道:“夫人的母親,也就是老奴的前主子,本姓蘇,原也是官宦人家,隻是家道中落,嫁了一個出身不高,卻也頗有才華的男人為妻,後來男人考取了功名,為更上一層樓,娶了郡王之女。”
“那個人就是蔣老太爺?”沈之悅愕然,原來江大哥的外祖母才是蔣老太爺的原配,蔣家一直嫡庶觀念很重,無論是蔣督軍還是嚴夫人都自視嫡出,瞧不起江大哥的母親,一口一個庶出的賤種,簡直可笑至極。
周媽冷哼一聲,對她口中的蔣老太爺十分不齒,“那人為了富貴榮華不惜貶妻為妾,簡直豬狗不如。”
“貶妻為妾?”聽到這句話,沈之悅心下一陣惡寒,“為何不直接休了,還要這樣羞辱人?”
“因為當時主子懷有身孕,蔣家也是要香火的。”周媽給她盛了碗老鴨湯。
沈之悅接過,卻並沒有喝,隻是目光定定地看著她,“那孩子並沒有生下來對不對?”否則蔣昊天這督軍的位置可就坐得沒那麽安穩了。
周媽猶豫了下,知道這話頭一旦提起,就收不住了,遂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胎死腹中。”
“後來呢?”沈之悅並未問那孩子是如何死的,因為是誰下的手已經很明顯了。
“沒有了孩子,主子在府裏的地位連個粗使的丫頭都不如,後來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萬分小心,卻還是著了道,險些一屍兩命,好在大夫救治及時,才保住了性命,但卻落下了嚴重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