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十八 滿身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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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江承楓沉默許久,最終也隻是無奈地吐出了這三個字來。
他抬手,想要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突然意識到自己手上還沾著血,便又無力地放下。
秦冰也曾建議過用藥物抹去她以前的記憶,可她是個人,不是可以任人隨意改造的機器,有些事情隱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輩子,在感情的世界裏,最容不得的就是欺騙,他不想有朝一日,她用看一個騙子的眼神來看待他。
“對不起?”沈之悅苦笑,“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你這個傻瓜。”她真的覺得他很傻,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優秀的女人,每一個都要比她好千倍,萬倍,可他為什麽偏就鍾情於她這麽一個殘花敗柳呢?
江承楓張了張口,最終也沒有反駁她,在男女之情上,他確實有些傻,這也是他們江家人共有的特點,執著,也可以說是執拗,隻要認準了一個人,便再也無法放手,同輩的幾個兄弟姐妹們,皆是如此,也不知道都是遺傳了誰。
她需要時間來療傷,他可以等,反正都已經等了十年了,也不怕再等十年,
“先回房換件衣服吧,讓我為你包紮一下傷口。”
沈之悅哭過之後,情緒也稍稍平複了些,她擦幹了眼淚,主動握住了他染了血的大手,他的手很涼,想是冷風吹著,一定很冷。
江承楓點了點頭,反握住她的小手,兩人相攜著回了她的臥室。
虹蕎早已備好了熱水,也讓人取來了他換洗的衣服。
在他走進浴室的時候,見她居然紅著臉也跟了進來,他不由打趣道:“你這是要服侍我沐浴更衣?”
沈之悅咬了咬下唇,目光不自在地撇向別處,別扭地說,“你剛受了凍,不能立刻洗熱水澡。否則會造成回血不足,最好是用溫水擦一下身子。”她又指了指他的胳膊,“你那裏受了傷,行動不便。我是大夫,有義務照顧你。”
江承楓愉悅地勾起唇角,她都這麽說了,那他也就卻之不恭了,遂站在那裏等著她行動。
沈之悅緩緩走近他。手指僵硬地去解他軍裝的扣子,一件件褪去他已經濕透了的衣服,當他上身赤.裸地呈現在她眼前時,她才赫然發現,在他精壯的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上竟也是遍布著深深淺淺的傷疤,刀傷槍傷無處不在,有些甚至是擦著要害而過,可見他有多少次都是死裏逃生,凶險萬分。
“怎麽會這樣?”她喃喃道,眼中滿是震驚。
江承楓卻是滿不在意地說:“我是軍人。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受些小傷很正常。”
“可你是江家軍的少帥啊……”而且這些哪裏是什麽小傷?
“正因為我是父親的兒子,才更應該身先士卒,這樣才能夠鼓舞士氣,不然別人隻當你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沈之悅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在她的印象裏,他是那麽優秀的一個人。體術,智謀和兵法無一不通,怪物一般強大,以至於讓她忽略了其實他也是一個普通人。會受傷,會流血,也會被人算計的失去理智,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可就是這樣,也讓他顯得更加真實接地氣兒了一些。
她指尖顫抖地撫過他左邊胸口處的一處槍傷。子彈穿胸而過,那裏可是心髒的位置啊,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仿若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一樣,他拉著她的手緩緩移到了他右邊的胸口處,狐狸一般狡黠地笑道:“告訴你個秘密,我的心髒是長在這邊的,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因為這個,他可是躲過了很多次的暗殺,也算是他天生的福氣吧。
沈之悅隻覺心口處有些疼,想是這顆心髒的主人也在心疼他吧,他看似大權在握,身份尊貴,卻是每日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太多狼子野心的人想要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取而代之。
見她眼圈又紅了起來,江承楓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先出去吧,我怕你再待在這裏,我會把持不住自己。”
他說完,也不等她開口,便將她連推帶搡地趕了出去。
沈之悅呆呆地望著浴室緊閉的木門,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人都被他趕了出來,她便也沒再堅持,遂去外室等他。
江承楓擦洗完身體,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見沈之悅正坐在桌前發呆,搖曳的燭光下,她一張鵝蛋臉看起來愈發的柔美動人,泛著瑩潤的光澤。
他放緩了腳步走過去,卻還是不小心驚動了敏感的她。
她趕忙站起身,打開醫藥箱,示意他坐下。
江承楓看著她耐心細致地為他處理胳膊上的傷口,試探地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成為一名真正的醫生?”
沈之悅正纏著紗布的手指驀地一僵,隨即語氣淡淡地說:“我不想走我娘的老路,而且……”她自嘲地彎了下唇角,“納蘭馨月是不懂醫術的。”
“之悅。”
江承楓輕輕按住她的手背,剛想說什麽,卻聽她又開口道:“對了,秦醫生去哪裏了?我有好多天都沒看到她了,不是要定期給我做檢查的嗎?”
知道她是在岔開話題,江承楓也順著她的話回答道,“她回江北大營了。”
“那裏出了什麽事嗎?”沈之悅詫異地看著他。
“軍營裏很多士兵得了一種感染病,不過據說已經控製住了,估摸著再有七八天她就能回來了。”
“這樣啊。”沈之悅垂眸繼續給他纏著紗布,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並不是很嚴重的傷口愣是給包成了個粽子。
江承楓略無語,卻也沒多說什麽,早知道她這麽愛操心,剛剛就不應該跟她說起江北大營的事,估計她這會兒子是職業病犯了,明明就很想行醫救人,還非說什麽不要走她母親的老路,真是死鴨子嘴硬。
“秦醫生真的是個很出色的大夫。”
她手裏依舊拿著半截紗布在那纏啊纏的。不知為何,他從她口中聽到“秦醫生”這三個字時,總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遂搖了搖頭,順口接道:“她確實出色,不過你也很厲害,秦冰前段時間還跟我提議,想讓你做她的助手。也參加他們科研室新藥的研究。”
“真的嗎?”沈之悅猛地抬起頭,眼中有異樣的光彩閃過。
他卻是略帶歉意地說道:“不過我幫你推掉了。”
“為什麽?”沈之悅心裏突然一陣失望,不是因為他對她能力的否定,而是因為這樣就錯過了一個可以接近秦冰的機會。
那個女人太狡猾,她主動邀請她做她的助手,絕對沒安什麽好心,但不入虎穴,又怎麽能知道她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那些德國專家的研究項目大多很耗時間,而且是全封閉性的,你要是真進去了。沒個一年半載是出不來的,你又不懂德文,跟人交流都困難,而且你能舍得那麽久不見暖暖嗎?”
其實最關鍵的是,他根本不放心她去到一個在他的保護圈之外的地方,那樣真出了什麽事的話,他怕自己不能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護她周全,而且那些德國佬心高氣傲,向來瞧不起中國人,肯定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看。他不想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沈之悅被他這幾句話說得啞口無言,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真沒考慮這麽多。
一年半載,還是全封閉性的。連隻蒼蠅都飛不出來,那秦冰就是把她肢.解了,消息也得好久之後才能傳進外人耳朵裏吧。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陣惡寒,被自己這突然冒出來的詭異想法給雷到了。
見她繃著臉不說話,江承楓不由問道:“真那麽想去嗎?”
沈之悅晃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也沒有了,隻是有些好奇而已。”
她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虹蕎的聲音,“少帥,晚飯準備好了,現在是否要用?”
江承楓看了眼沈之悅,見她一隻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他早已了解到,她隻在兩種情況下會做出這個動作,餓了,飽了。
他們兩人今天從下午一直折騰到這個點,顯然這小女人是肚子餓了。
“都端進來吧。”他揚聲衝外麵吩咐道。
餐桌上很快擺滿了各式各樣精致美味的菜肴,沈之悅雖說是肚子餓了,但心裏揣著事,怎麽都有點不舒服,吃了小半碗米飯就放下了碗筷。
“怎麽吃這麽少?”江承楓也放下碗筷,蹙眉看著她。
沈之悅拿帕子擦了下嘴,“已經吃飽了,我一天沒見暖暖了,想去她房裏看看她,江大哥你慢慢吃。”
她站起身,剛要離開,又回過頭來跟他請示道:“再過幾天就是小年了,我想帶著暖暖去山上的寺院裏進香祈福,保佑她平平安安。”
“我陪你們一起去。”江承楓想也不想地說道。
“不用了。”沈之悅笑著婉拒,“你軍務繁忙,就不要操心這些瑣事了,有虹蕎和小桐隨行,不會出什麽事的。”
江承楓默然,其實他是擔心那個晉如霆陰魂不散會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如果讓那男人見到暖暖的話就有些不好辦了,有關她自己可以解釋說是表姐妹容貌相似,但暖暖可是他的親骨肉,血濃於水,他還真沒有把握能糊弄的了那人。
沈之悅到隔壁臥室的時候,乳娘剛喂過孩子,那躺在搖籃中的小小嬰兒小臉紅撲撲的,十分可愛。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肥嘟嘟的下巴,小家夥的眼珠子轉了轉,卻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她心裏又是一陣失望,這可憐的孩子還是老樣子,不會哭也不會笑,異常的遲鈍。
那乳娘見她神色不太好,上前安慰道:“少夫人也別著急,小姐年紀還小,總會好起來的。”
沈之悅衝她微微一笑,“我明白,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跟她待會兒。”
那乳娘應聲退下,幫她輕輕把門帶上。
她彎下腰將那不哭不鬧也不笑的小丫頭抱進懷裏,溫柔地吻了下她的額頭。
她很想親自喂女兒奶水喝,可是她要不斷的服用一些亂七八糟的藥來維持體內那顆心髒的正常運行,以至於她根本就分泌不出來奶水,而且就算她有奶水,孩子也是喝不得的,這簡直是身為一個母親最無奈也最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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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府
蔣蘭看著鏡子裏自己一身顏色暗淡款式老舊的劣質旗袍,回過頭眼神如刀子般射向低眉順眼站在一邊的許秋。
“你耍我呢?”她扯了扯那件讓她渾身不舒服的衣服,壓抑不住怒火地嗬斥道,“就這樣的衣服穿出去,我看如霆哥哥是一眼都都懶得看我了,你這是想害我被如霆哥哥討厭呢吧!”
“冤枉啊,夫人。”許秋惶恐地跪在了地上,破鑼一般的嗓子說出的話聽著有些刺耳,讓蔣蘭嫌惡地蹙起了眉眼。
“這確實是原來的夫人平日裏的打扮……”她話還沒說完,橫空便飛來一件物什不偏不倚正中她的額頭。
她捂著被砸的生疼的額頭痛呼出聲,低頭見砸過來的是一個瓷製的粉盒,已經摔碎了,香粉撒了一地。
“你叫她夫人?”蔣蘭瞪著她,一字一句冷冷地說,“一個被休棄下堂的女人,算哪門子夫人?!”
“是是是,奴婢說錯了……”許秋一邊賠罪,一邊自打著嘴巴,她這重新回到府裏才沒兩天,就被這刁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蔣大小姐處處挑刺,一句話,哪怕隻是一個字出了錯就要挨嘴巴子,簡直是屈辱到了極點。
“小姐,姑爺回來了。”新被蔣夫人挑選送進來的大丫頭錦繡稟報道。
蔣蘭一聽這話,立刻急了,“快,快去給我拿身像樣的衣服來,我這穿的都是什麽呀!”
“已經來不及了小姐,姑爺正朝這邊走,馬上就要過來了。”
蔣蘭一下子臉都青了,這裏可是那個死了的沈之悅生前住的院子,一直都是府裏的
禁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