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十二 認出她
良久的沉默之後,沈之望終於從她臉上挪開視線,他一言不發地越過她走向那比肩而立的兩座墳頭,在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沈之悅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顫抖。︽頂點小說,
沈之望看著墓碑前擺放的水果和一碟碟精致的點心,均是母親素日裏最喜歡的,尤其是那幾枝新折的含苞待放的紅梅,是母親最愛的骨裏紅。
他蹲下身將自己帶來的祭品擺在一邊,邊燒紙錢邊說:“表姐有心了,比我都要了解母親的喜好,真是讓我慚愧。”
沈之悅神色驀地一變,好在他低著頭,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她很快斂神微笑道:“這些點心都是我額娘平時喜歡吃的,我想她們是孿生姐妹,姨母也應該會喜歡,就試著做了些,手藝不是很好,讓你見笑了。”
“表姐客氣了。”他依舊沒有抬頭,隻是看著那燃起的火光不知在想著什麽。
沈之悅直覺自己再多待一會兒會被他瞧出什麽端倪來,便走上前告辭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和姨父姨母說話了,這就告辭了,以後你得空了,就多來江府走動一下,我在江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少帥也就隻有你這一個親人了。”
言罷,也不等他點頭,她便轉身欲走,甚至都不敢多看父母的墳頭一眼,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這樣就真要露餡了。
“等一下。”沈之望突然喚住她,他緩緩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來,用一種極其溫柔又帶著強烈渴盼的語氣說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嗎?表姐……”
沈之悅背脊一僵,好不容易才穩住了心神,她回轉過身,依舊笑得溫婉和煦,衝他點了點頭。
沈之望又走了幾步到她跟前,抻開雙臂輕輕抱住了她瘦削的身子,埋首於她的頸間,無比貪戀地嗅著她身上那獨特的淡雅馨香。
“姐……”他呢喃地喚著她。“把沈家當做你在這裏的娘家吧。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你還有我,我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你的。”
“之望,我……”沈之悅掙紮著想要推開他。然而他卻更緊地抱住她。她甚至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落下。順著她的脖頸一路往下,直滴進了她的心坎裏,那是一個男人隱忍壓抑的淚水。沉重地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不再掙紮,安靜地依偎在他懷裏,她知道他已經認出她來了,無論她再怎麽否認,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也能讓任何謊言不攻自破。
馬車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明顯要比上山時輕鬆許多,沈之悅撩起窗簾,放任冬日的陽光照進車裏,不十分耀眼,卻帶著一股柔和的暖意,照在身上很舒服。
“沈少爺似乎跟小姐長得並不十分相像。”虹蕎倒了杯熱茶給她,有些好奇地問。
“嗯,他比較像父親一些。”沈之悅輕啜了口茶水,靠在車上閉目養神,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剛剛在墓園中與沈之望重逢時的場景。
這麽多年來,她最擅長的就是謀算人心,也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思維方式,無論做什麽事,都要思前想後,顧慮重重,不敢行差踏錯一步,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自己和之望這一年來都活在對彼此的思念和自責中。
早知道繞來繞去,終究還是會被他認出來,她又何必要等到現在才與他相認呢,難為了自己,也苦了之望,在這件事上,果然是她做錯了,如果連這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都不能信任,那她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去相信誰了。
“夫人,迎麵來了輛馬車,山路狹窄,恐怕會擋住我們的去路。”車夫勒住馬車跟她稟報道。
沈之悅再次撩開窗簾望了眼外麵,見前方確有一輛馬車正朝這邊駛來,而就在她們車前不遠處剛好有一個叉路口,隻是從那裏下山要繞好長一段山路,不過時間尚早,當是散心也不錯。
“走另一條路吧。”她淡淡地吩咐道。
見自家主子要給別人讓路,剛還打著瞌睡的關桐不滿地嘟囔道:“為什麽要我們繞路?在江城誰敢讓咱們江府的馬車讓道。”
沈之悅白了她一眼,“什麽時候學會仗勢欺人了?”
就這說話的功夫,那輛馬車已經到了她們車前,那車夫竟也是個仗勢欺人的家夥兒,揚著馬鞭十分不客氣地衝她們喝道:“我們這是晉府的馬車,識相的就趕緊讓道。”
關桐一聽這話,立刻炸了毛,擼了袖子就準備下車賞他一大耳刮子,卻被沈之悅生生攔住,隻聽自家主子壓低了聲音冷冷地對車夫吐出兩個字:“繞路。”
關桐還想說什麽,一邊的虹蕎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語一番,她這才反應過來,那馬車裏坐的人可不就是自家主子最不想見到的那個男人嗎?自己果然是挺沒有眼力勁兒的,難怪韓教官總說她呆呢。
在她們的馬車即將轉向的時候,卻聽一個低沉的略顯冷漠的聲音突然響起,“且慢。”
晉如霆撩起車簾,看向對麵那輛外表普通低調的馬車,隻肖一眼他便能確定這車裏的主人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貴,單就那駕車的車夫都氣勢不俗,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而他駕著的那匹馬毛色純正,體高膘肥,矯健異常,是難得的千裏良駒,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那馬車裏坐著的究竟是什麽人?
這條路隻通向一個目的地——沈家墓園,而今天正是沈夫人的忌日,這輛車又剛巧是從山上下來,據他所知,沈夫人是個孤女,幾乎沒什麽親戚朋友,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人特意趕這麽遠的山路來祭拜她。
他看著那青色的車簾,沉聲開口道:“家仆不懂事,冒犯了尊駕,在下在此代他跟尊駕陪個不是,還望尊駕多多包涵,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他話落,等了許久才聽裏麵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晉先生不必多禮,您的大名我們還是曉得的,上山的路隻此一條,本就該我們讓路才是,您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