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 被毀容
道賀的人群簇擁著那對新人入府,她站在原地,雙腿仿若灌了鉛般沉重地邁不開,她張口想要喊他,卻是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然而老天爺還是覺得她不夠慘,原本晴好的天竟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頃刻間打濕了她單薄的衣衫。
街上的人群散去,她孤零零地站在雨中,無助地像個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後來又是杜子璿找到了她,那一刻,她死心了,也認命了,她已經不是一個健全的人了,能有人不嫌棄她,願意娶她為妻,她應該心懷感恩才是。
很快,他們的婚期定了下來,娘親雖然遺憾她沒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但還是滿心歡喜地為她製備嫁妝,隻可惜就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纏綿病榻多年的杜夫人突然去世了,杜子璿要守孝三年,他們的婚事便也擱置了下來。
再後來,她沈家接二連三的出事,不到兩年的時間,便由盛轉衰,祖母和父親相繼離世,她和母親,弟弟被那些自私貪婪的宗親們趕出沈家,流落街頭,而她的身體根本就是個無底洞,需要很多名貴的藥材養著,母親為了給她調理身子,不知遭受了多少的白眼。
他卻又在那個時候去招惹她,讓杜子璿誤以為他們藕斷絲連,一氣之下,在杜嚴兩家的安排下和嚴憶珊一起去了英國留學。
然後是母親的慘死,之望被設計陷害惹上了人命官司,那個時候之望才十七歲,還是讀書的年紀,那樣的罪名一旦坐實,他的一輩子就毀了,她被逼無奈,隻好去求他,屈辱地把自己賣給了他。
他費盡心思的想要得到她,卻並非是因為愛,他隻是想要折辱她,想要讓她痛苦難堪。
最初看到他和那個女人恩愛甜蜜的樣子,她的心還是會痛,但後來就麻木了,他早就不值得她愛了,她總是一遍遍地這樣提醒自己。
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這樣的自我說服已經不管用了,因為此刻她的心好疼,就像萬千根細如牛毛的針紮一般疼。
她急切地摸出隨身帶著的小藥瓶,想要取藥來吃,可是她倒了又倒,卻是一顆都沒有了。
藥瓶滾落在地,她捂著胸口疼得滿地打滾,藥癮也在這個時候發作,她渾身顫抖,痛哭流涕,模樣與那些犯了煙癮的大煙鬼沒什麽兩樣。
就在她被那極致的痛苦折磨得想要一頭撞死時,突然有一雙小手攔住了她,緊接著那手的主人喂了她一丸藥,正是她平時吃的止疼藥。
“巧兒?”疼痛緩和下來,她反握住那人的手,試探地喚了一聲,仔細摸過之後,她便確定了來人就是碧巧。
她拉著她,震驚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璿兒和她哥哥呢,他們沒有帶你走嗎?”
碧巧沉默地看著她,眼中竟帶著一絲鄙夷和嘲諷,然而沈之悅卻是看不到的。
“她怎麽樣了?”冷不防地一個漠然的聲音響起。
碧巧一把甩開沈之悅的手,起身衝來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回杜少夫人的話,她已經瞎了。”
“哦?”嚴憶珊在保鏢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唇畔揚起漂亮的弧度,“有意思,一個聾子,再瞎了,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才好呢?”
碧巧瞥了眼被她甩開,一臉茫然無措的沈之悅,麵無表情道:“她早就該死了,活著也是痛苦,不如……”她在自己脖頸處比劃了一下。
嚴憶珊卻是搖頭冷笑,“就讓她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說著,她便站起身來,一步步朝癱坐在地上的沈之悅走去,她素手一抬,便有兩個保鏢一左一右架起了沈之悅,讓她跪趴在地上。
沈之悅這才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這個丫頭分明是已經背叛了她,不然她不會出現在這裏,身上還帶著她止疼的藥丸。
“你們要做什麽?”她剛一問出口,自己都覺得好笑,就算他們肯回答她,她也是聽不到的,還不是要任他們擺布。
“抬起她的臉來。”嚴憶珊冷冷地吩咐道。
即刻有人抓住沈之悅的頭發,迫使她抬起臉來。
嚴憶珊居高審視著她蒼白的小臉,不陰不陽道:“嘖嘖,多漂亮的一張臉,即使憔悴成這副樣子,還是這麽楚楚動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這張臉?”
她長長的指甲劃過沈之悅的麵頰,帶出一道道血痕,讓她莫名地興奮起來,也不管眼前的女人是否聽得見,她繼而又道,“因為你長得太像一個人,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模一樣,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還真當你是她了。可惜你沒她那麽好命,那個人把她保護的太好,讓我好生嫉妒,若沒有她,我才會是那人的妻子,又怎麽會為了家族的利益,嫁作商人婦。”
話到這裏,她的眼中突然泛起了一抹冰冷的寒意,“我原本也想和杜子璿好好過日子的,可偏偏他心裏還存了個和那女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你,實在可惡,既然我傷不了她,拿你泄一下忿也好!”
言罷,她伸手從一邊保鏢剛剛搬進來的碳爐裏拿了一支燒紅的烙鐵,在碧巧驚恐的眼神注視下,狠狠地烙在了沈之悅的臉上。
“啊……”
女人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皮肉燒焦的“嗞嗞”聲響徹了整個地牢,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碧巧被嚇得瞬間癱軟在了地上,不敢去看沈之悅淒慘的模樣,她的半張臉已經徹底毀了,十分可怖。
“怎麽?有膽出賣她,卻不敢看她的下場,你果然是個下作的東西,就算我讓你做了姨娘,你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
嚴憶珊對她嗤之以鼻,麵上卻是洋洋得意,她丟了手中的烙鐵,一腳踩在了沈之悅另外半張臉上,哂笑道:“一個又聾又瞎的醜八怪,這樣活著才真是痛苦吧。”
“大小姐,應該怎麽處置這女人?”一個保鏢上前問道。
“西山礦場那邊不總是說人手不夠嗎?就把她丟去那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