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危言聳聽
抗旨!
抗旨!
抗旨!
又是抗旨!
恆嬪一句一個抗旨,聽的皇太后怒從心中起,正要說話,卻被人拉住了衣袖。皇太后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寶貝孫女兒,決定按照她的意思,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下,把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她處理。
孤蘇明發現了,好整以暇的看起戲來。之前就聽說這個丫頭一改之前大事化了,小事化了的性格,逼得恆嬪被皇帝收了鳳印,由嫻妃協助太后,管理後宮,從此見到嫻妃都要行禮,之後又從妃被降為嬪,還從皇帝為她建造的恆媛宮裡搬進了長禧宮。他今天倒要看看自己不在宮裡的這段時間,這丫頭究竟成長了多少。
孤蘇嫣落:「說起這個,倒是讓我想起了擺在將軍府院子里的各種刑具,還有柳將軍手腕上被綁出的血痕,要不是沐梳他們及時阻止,柳將軍現在會是怎麼樣呢?父皇,我記得聖旨只是說將柳將軍禁足,可沒有說要對柳將軍嚴刑逼供啊。」
直到現在,孤蘇明才終於出聲,說道:「嫣落,你說他們對柳將軍用刑,天子面前,這麼大的事情,可是要講求真憑實據的。你父皇雖然疼你,但他是一國之君,在這樣的大事上是不會由著你的性子來的,你得拿出證據才行。否則,你就和那個狀告三駙馬的人一樣,是誣告。」
「二皇叔,我知道啊,我肯定是有證據在手才敢這做這麼說啊。父皇請看。」孤蘇嫣落話落,打蛇隨棍上,將那條染了血的繩子和秦丙榮要柳唯青簽字畫押的供詞一併呈上。
孤蘇明但笑不語。
孤蘇嫖臉色一變,但是在看見鎮定異常的恆嬪后,又立刻恢復正常。
孤蘇非羽樂見其成。
皇太后聽著這叔侄倆的一唱一和,不由得看向旁邊的恆嬪和孤蘇嫖,很是欣慰。她的孫女兒終於長大了,不僅知道保護自己了,也知道保護她身邊的人了。
宣靖帝勃然大怒,「好個大膽的秦丙榮!來人,把秦丙榮打入天牢,由朕親自審問!」
御前侍衛:「是!」
恆嬪看著皇帝手裡的供詞和那條帶血的繩子,心中惱怒。這個秦丙榮竟然如此愚蠢,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平時做事拖泥帶水就算了,這一次竟然還把這麼大的把柄落到孤蘇嫣落手中。現在皇上要親自過問,看來只能在皇上審問他之前,讓他畏罪自殺,永遠都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孤蘇嫣落晃著皇太后的手臂,委屈地說道:「皇祖母,天牢那種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陰冷潮濕就算了,還動不動就大刑伺候的,屈打成招的多了去了,就駙馬那樣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庭杖都能讓他昏迷個好幾天的,那大刑一下去,就算沒罪也會變成有罪的,說不定最後還會變成畏罪自殺也說不定。皇祖母,我不管,孫兒才成親兩個月呢,你也不想看見孫兒變成寡婦吧?」
皇太后拍著孫女兒的手,佯怒,說道:「胡說,什麼寡婦不寡婦的,你父皇還在這兒呢,他們沒那個膽子。你父皇只是讓人把柳飛揚打入天牢,又沒說要把他怎麼著,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
孤蘇嫖:「就是啊三皇妹,你是不是危言聳聽了。」
孤蘇嫣落:「孫兒可沒騙你。皇祖母,你想啊,聖旨上可是只說把柳將軍禁足,可他們都敢在將軍府對柳將軍用刑,那就更別說是對駙馬了。知道的人倒是知道孫兒是被人冤枉的,可是不知道的人呢?他們還以為孫兒是被駙馬嫌棄了呢。皇祖母,孫兒不管,你這次得替孫兒作主,要不然,皇祖母嗚嗚……」
孫女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皇太后心疼不已。孫女兒可是她的寶貝,豈容恆嬪母女這般欺負,心裡對恆嬪的厭惡又增了幾分,也更加堅定了要皇帝擴充後宮的決定。但是在這之前,最重要的還是要先安撫好孫女兒,讓孫女兒滿意,於是便順孫女兒的意思,說道:「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呢?好好好,作主作主,皇祖母一定替你作主。別難過了,啊?皇祖母心疼。你放心,皇祖母是絕對不會讓別人冤枉你的三駙馬的。皇帝,聽到了嗎?在事情查清前,不準讓三駙馬去天牢那種地方,這是哀家的旨意。」
你的三駙馬.……
孤蘇嫣落把頭埋進皇太后懷中,羞紅了臉,捶著皇太后的肩,「皇祖母,這麼多人看著呢.……」
宣靖帝:「是,兒子知道了。」
柳飛揚趕緊跪下,謝恩。
目的雖然已經達到,但是孤蘇嫣落並沒有從皇太后的懷中離開。因為皇太后的話,孤蘇嫣落的臉紅到了耳根。
柳飛揚看見了,寵溺的笑了。
皇太后拍著孫女兒的背,取笑道:「還害羞了。」
「皇祖母,你笑孫兒.……」孤蘇嫣落不依了,更加不敢離開皇太后的懷中了。
代修寒的心像被針扎過一樣,偏偏臉上還要裝出事不關己的樣子。
孤蘇嫖看著皇太后安撫孤蘇嫣落的樣子,再看著皇太后懷中的孤蘇嫣落,最後看著自己身邊的代修寒,濃烈的不甘與恨意蔓延至全身,一點一點的啃咬著她僅剩的理智。這可是扳倒孤蘇嫣落的絕佳機會,難道要就這麼算了?
不!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恆嬪知道女兒不甘心,但是此情此景下,為了以防惹禍上身,卻不得不拉住女兒,不讓她再輕舉妄動。依照孤蘇嫣落的性格,事情在這裡結束也好。今時非同往日,想除掉孤蘇嫣落,得一步一步的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可是這一次,恆嬪卻失算了,孤蘇嫣落根本就沒有打算要放過她們。
孤蘇嫣落:「皇祖母,你知不知道那個告狀的人是誰啊?這人太可惡了,連這樣的狀都告,到底是何居心啊,竟然這樣冤枉駙馬。」
皇太后明白了孫女兒的意思,接下孫女兒的話,問道:「嫣落啊,連這樣的狀都敢告,莫不是你得罪什麼人了而不自知吧?」
孤蘇嫣落故作不解狀,眨著無辜的眼睛,問道:「是這樣嗎?」
孤蘇非羽順著皇太后的話,特意提醒道:「是呀三皇妹,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得罪宮裡的誰。能在連皇祖母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讓父皇下旨,將三駙馬打入天牢,連柳將軍都禁足,而且時機還把握的這麼好,足見這個人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就這樣,原本應該結束的話題又被重新提起,回到原位,雖說是孤蘇嫣落揪著不放,不想放過那個人,但很明顯,是皇太后聽了孤蘇嫣落的話,明白了孤蘇嫣落的願望,決定替她做主。
宣靖帝在一旁看著,沒有阻止。
恆嬪見已經阻止不了,只得接下去,故作關心的說道:「應該不至於吧。嫣落知書達禮,做事知進退,先皇、太后和皇上都這麼疼她,宮裡上下都知道,誰還敢和她過不去啊?臣妾倒是認為,當務之急還是先確定聖旨上說的事是否屬實,好還三駙馬和柳將軍清白。」
代修寒:「啟稟太后,臣以為證實是肯定要證實的,畢竟此事關乎三駙馬和柳將軍的清白。現在三公主和三駙馬都已經平安回京,三駙馬和三公主夫妻情深,三駙馬是斷然不會逃避的。但在證實之前,臣倒是認同三公主的看法,必須要先把這個告狀的人找出來。此人心思歹毒,連這樣的狀都敢告,而且時機還把握的這麼好。還好皇上聖明,只是把三駙馬打入天牢,柳將軍禁足,那要是下次呢?」
代修寒稟完,退下去,誰都沒看。
孤蘇嫣落看著代修寒,心裡五味雜陳。代修寒穿著的不再是白衣,而是淺藍色的衣裳。圍繞在他身上的不再是自信從容與微笑,而是過去十多年裡,從未曾出現過的孤獨孤寂與.……憂鬱。代修寒,你……
柳飛揚想不到代修寒竟然會為自己說話,也明白代修寒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妻子。看著代修寒,柳飛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感受。
代修寒,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幫孤蘇嫣落嗎?孤蘇嫣落在你心裡真的就這麼重要?重要到她都已經和柳飛揚成親了,你還是要幫她?孤蘇嫖痛苦又絕望的看著代修寒,霧氣朦朧中,拚命壓回已經湧上眼底的眼淚。
看來代修寒的這顆心,女兒就是耗盡一輩子的時間也捂不熱了。恆嬪看著女兒,在心裡嘆氣,也開始懷疑當初的那個決定是否正確了。
孤蘇明看著孤蘇嫣落看代修寒的眼神,明白柳飛揚的感受,提醒道:「嫣落,你還是聽你皇祖母的話,好好想想吧。」
孤蘇嫣落忙收斂心神,故作細想狀,想了一會兒,最後才恍然大悟的道:「皇祖母,我想起來了,除了這宮裡總有那麼兩個不想我活的人外,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次的事情了。皇祖母你是不知道,我和駙馬這次去俠義鎮遇到了一個叫陸天雪的女人。說到這個陸天雪,江湖人都叫她是老賊婆,她老是千方百計的殺我,最後還被我殺了。我聽說她有一個女兒在宮裡,叫秦素卿,皇祖母,你說會不會是這個秦素卿想給她報仇,才誣告三駙馬的呀?」
恆嬪縱然再能故作鎮定,也在聽見自己名字的那一剎那,臉色突變。
孤蘇明搖頭。這丫頭.……
「嫣落,你確定那個陸天雪的女兒叫秦素卿?」皇太后發現了,故意問道。她可不相信孫女兒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個名字。
「當然啊。一個人的話不可信,但是那麼多人都這麼說,想來是不會有假了。我殺了她,她女兒來找我報仇,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不過秦素卿,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好像在哪兒聽過。到底在哪兒呢?」孤蘇嫣落仰著頭,食指放在下巴上,細想著。
「砰」
一個凳子倒在孤蘇嫖腳邊。
從孤蘇嫣落提到陸天雪的名字開始,孤蘇嫖就一直在強忍著,直到孤蘇嫣落提到自己母妃的名字,她再也忍不了了,慌亂中,踢倒了腳邊的凳子。
「皇祖母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孤蘇嫖顫抖著,趕緊賠罪。
「呀!我怎麼忘了,娘娘也叫這個名字,我是說怎麼就這麼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呢,原來是這樣啊。娘娘,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聽那些江湖人說的。」孤蘇嫣落看見倒在地上的凳子,視線掃過孤蘇嫖,最後看向恆嬪,作恍然大悟狀,急忙向恆嬪賠罪並解釋。
一案牽出另一案。
「沒事。天下這麼大,有同名同姓的人也不足為奇。不過,嫣落,你剛剛說有人殺你,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嚴重不嚴重?要不要傳御醫?」恆嬪不僅沒有表示出在意,還擔心的問著孤蘇嫣落。
在這一系列的動作下掩藏著的是恆嬪那顆怕事情被發現的心,她沒想到孤蘇嫣落會親口承認殺害陸天雪的事實。同時她也知道孤蘇嫣落的目的絕不僅僅是要知道那個告狀的人那麼簡單。孤蘇嫣落誰都沒有提,偏偏提起了陸天雪,還提到了秦素卿這個名字,這才是孤蘇嫣落今天的真正目的。
而人一慌亂就容易出錯,出錯帶來的後果就是讓所有人想起孤蘇嫣落受傷的事。
皇太后這才想起來寶貝孫女兒重傷昏迷的事情,握住寶貝孫女兒的肩膀,急忙問道:「快讓皇祖母看看,傷到哪兒了?嚴重不嚴重?要不要傳御醫?」
孤蘇嫣落痛「嘶」出聲,冷汗涔涔,慘白了臉,嚇的皇太后趕緊鬆開孤蘇嫣落。一看,四根手指尖上都是血。
「嫣兒!」柳飛揚急衝上前,扶住孤蘇嫣落,擔心的急呼著。
「我沒事,別擔心。」孤蘇嫣落搖頭,安撫著柳飛揚。
代修寒本能的想上前,但是在看見柳飛揚后,又把已經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然後斂眉,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眼底的痛苦和深深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