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除非
「嗚嗚，爹，冰糖葫蘆，我要吃冰糖葫蘆，爹，爹……」小丫頭穿著綠衣，搖著攤販老闆的袖子，一張小臉哭兮兮的。
「帶上你的東西，跟我去一趟將軍府吧，這是訂金。」沐梳交給攤販老闆一塊碎銀，又買了一串冰糖葫蘆，送給小姑娘。
小姑娘拿到冰糖葫蘆，馬上就不哭了，禮貌的向沐梳說謝謝。
「謝謝姑娘。」
沐梳牽著小姑娘，小姑娘吃著冰糖葫蘆，攤販老闆跟在沐梳身後，三人一起向將軍府走去。
追出來的顧紫淵，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直到看見他們進了將軍府，才放心的返回瑞王府，將兩個月以來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與孤蘇明。
「王爺，十二金釵和花非謝為什麼會出現在俠義鎮和洛川，還幫了我們那麼多啊？還有那個范蔓青。尤其是這個范蔓青，算上嫣落他們返回寒山寺的那次，她可是救了嫣落三次。他們可都是絕情宮的人。」
孤蘇明答非所問，「想讓沐梳毫無顧慮的嫁給你嗎？」
顧紫淵眼睛一亮，「王爺有辦法？」
但是下一瞬，顧紫淵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不可能的。要想沐梳毫無顧慮的嫁給我，除非」
孤蘇明知道顧紫淵想到了什麼，沒有點明，只是問道：「除非什麼？」
「王爺，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這件事情對沐梳來說很重要，急不來的，我只能等，等沐梳放下的那一天，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下去。我是想娶沐梳，但我更想娶一個心甘情願嫁給我的沐梳。」
「眼下倒是有一個機會，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機會？顧紫淵不明白孤蘇明的意思。
「顧紫淵，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真有這麼一個機會，你會不會緊緊抓住？」
顧紫淵毫不猶豫的回道：「會！」
對顧紫淵的回答，孤蘇明很滿意。顧紫淵跟了他十多年，他不希望當年的事情在顧紫淵的身上重演。
將軍府的書房。
柳飛揚把這兩個多月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柳唯青，不僅是他們在返回寒山寺那天受到的江湖人的截殺，還有這次跟著孤蘇嫣落在江湖上所遇到的一切，以及孤蘇嫣落在畢劍山莊受到逍遙門圍殺的原委。
柳唯青就只是聽著都夠心驚膽顫了。為了殺孤蘇嫣落，他們竟然不惜以一方百姓的安危為代價，籌劃了數年之久，不僅恆嬪娘娘牽涉其中，而且就連黃沾也牽涉進來了，當中最讓柳唯青震驚的還是恆嬪娘娘的身世竟然是假的，是偽造的，真實身份竟然是……
「爹，恆嬪娘娘要殺嫣兒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我理解，但是黃沾呢？我思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柳飛揚看著柳唯青，將最後兩個字壓低了聲音，只有他和柳唯青能聽到。
柳唯青搖頭，否決了柳飛揚的猜測。
柳飛揚不解的問道：「爹，你不同意我的看法？」
「不。如果真要是那樣，黃沾犯不著繞這麼大的圈子，等到現在。他統領京城兵馬，要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用兵之人最懂得把握時機，他只需要在新皇初登，帝位不固時，一個命令就可以了，不可能會留給皇上把我召回來，給他自己受到牽制的機會。這是用兵大忌。」
「那爹的意思是……」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他之所以要想方設法的除掉三公主，目的應該是要引回王爺，將王爺推上那個位置。王爺最疼三公主，一但三公主出事，那麼他就可以以此為理由，說服王爺，逼王爺出面，替三公主討回公道，舊事重提。」
「可是爹，王爺他不是已經自請封王，還去了岐城嗎？王爺這麼明顯的舉動，他會看不出來？」
「王爺是無心，但是不代表其他人無意。不過好在三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在那樣的情況下都能平安回來。」
「這次真的多虧了那些江湖朋友的幫忙，要是沒有他們，僅靠我們，真的……」只要一想到這一路走來的危險，柳飛揚依舊后怕。
「飛揚，那公主的傷.……」剛剛來不及問起，柳唯青現在才問起。
「爹你放心吧，公主的傷在肩上，只是昏迷了兩天。只是在那個四面楚歌的情況下，迫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為掩人耳目，讓大家誤以為嫣兒重傷不治。爹，現在聖旨已下，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飛揚，想想聖旨上是怎麼說的。」柳唯青看著兒子，提醒道。
「.……知道了，我會好好配合公主的。」柳飛揚看著柳唯青，旋即明白過來。聖旨上只說他欺君枉上，將他打入天牢，並沒有說要把他怎麼樣，所以，皇上的這道聖旨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柳唯青點頭，說道：「飛揚，能看見你和公主的感情這麼和睦，爹很欣慰，你娘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說起這個，柳飛揚就把孤蘇嫣落用烏啼劍斬斷囚車瑣鏈，不讓他坐囚車回來的事情，還有孤蘇嫣落說與那個官兵的話都告訴了柳唯青。
「飛揚，公主很聰明，已經想到辦法了。我們都能從聖旨上看出皇上的真正意思，那麼對方肯定也會看出，爹現在擔心的是對方已經找好了替死鬼，所以接下來，你要好好配合公主，切記不要中了對方的圈套。」
「嗯。」
吃一塹，長一智，有了那一次的事情，這一次，他不會再魯莽行事了。他原本是要提醒柳唯青小心梅湘玲的，但是後來想想，還是先不要告訴柳唯青，以免柳唯青擔心。梅湘玲雖然想殺他，但她絕對不敢在將軍府動手。只要妻子的傷痊癒了，那麼梅湘玲也就是不足為懼了。
但他忘了一件事，梅湘玲早在他和孤蘇嫣落成親的第二天就在京城殺過他了，那一次還是孤蘇嫣落救了他。
這一次，梅湘玲不僅來了將軍府，造成了他和孤蘇嫣落的誤會，而且還在他的面前下了毒，親手將孤蘇嫣落打落懸崖。
當然。
這是后話。
「飛揚，我們該進宮給父皇和皇祖母請安了。」當柳飛揚和柳唯青走出書房時，孤蘇嫣落更衣完畢，正好朝書房走來。穿上宮裝的孤蘇嫣落，挽著高高的百合髻，畫著淡淡的妝，每走一步都盡顯高貴端莊。
「公主，外面有一位老人被禁衛軍攔下了，直吵著要見你。」下人來報。
孤蘇嫣落一笑，「將軍，將軍府的保鏢到了，走，一起看看去。」
柳唯青被孤蘇嫣落說的一愣。將軍府的保鏢？
柳飛揚猜到是誰了，幫柳唯青解了疑惑，說道：「爹，是一個來討酒喝的老前輩。我答應過他，要請他喝歡喜樓的思美人的，你可以好好的陪他喝幾杯。不過嫣兒，要是讓那位老前輩知道你這麼說他，他估計要氣的跳腳了。」
保鏢？
柳飛揚無奈，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
「誰讓他主動送上門來的，得物盡其用才行。飛揚，你不是想學武功嗎？」
「莫非你想讓他教我？」
「你可別小看他。我可告訴你，你別看他年紀一大把，整天跟個老玩童似的不是吹鬍子就是瞪眼睛的，你要是能把他的那身武功學會了，江湖上沒幾人敢惹你。」
「他肯教我？」
「只要你想學，我就有的是辦法讓他教。」
「求之不得。」
得到柳飛揚的同意，孤蘇嫣落這才讓禁衛軍把老人放進來。
「我說小夥子，是你自己答應要請我喝酒的，這算幾個意思？不見我，還把我攔在外面，是怕我偷還是怕我搶啊？」老人行走如風，鬍子一飄一飄的，不滿的抱怨道。
「想喝酒？容易啊，我現在就可以讓人去買。不過.……」孤蘇嫣落來到老人面前，看著老人，故意拖長尾音，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什麼？女娃娃，你想幹嘛？我可告訴你啊，要尊敬長輩。」老人一聽孤蘇嫣落的話，再看著孤蘇嫣落的笑，心裡毛毛的，嚇得他趕緊把他的鬍子護起來，總有一種自投羅網的感覺。
「前輩在想什麼呢？我這都還沒有說話呢，怎麼就不尊敬你了呢？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他們可以為我作證的。」孤蘇嫣落把老人護著鬍子的動作看在眼裡，眼珠子一轉。不知道這鬍子揪在手裡是什麼感覺？突然就升起了想要試試的想法。
「那你幹嘛要說一半留一半。」老人看見孤蘇嫣落看著他鬍子的模樣，跟護寶貝似的，更加地把他的鬍子保護的密不透風，還後退幾步，直到確定孤蘇嫣落揪不住了，才停下來。可那雙護著鬍子的手卻沒有鬆開，一雙眼睛更是防備的看著孤蘇嫣落。
孤蘇嫣落見狀，放棄揪老人的鬍子的念頭，手心一攤。
「幹嘛？」
「還我銀子啊。」
還銀子？老人眼睛瞪成銅鈴，他什麼時候欠她銀子了。他怎麼不知道。
「老前輩，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不過你忘了沒關係，我可一筆一筆的都給你記著呢。你讓我先算算你到底欠了我多少銀子啊。救你的時候，你喝了我們的水，不多，算個十兩吧。你吃了我們兩張餅，不貴，一張十兩，兩張就二十兩吧，這就是三十兩了。之後你又坐了我們的馬車，勉強給你算個二十兩吧，然後在老源客棧的時候我又找人給你做衣服，給你付」
「女娃娃你打劫啊？什麼水那麼貴，瓊漿玉露啊？我就喝了一口，你收我十兩！你怎麼不收我一百兩一千兩，你乾脆收我一萬兩算了！」老人不幹了，連鬍子都不護了，氣的哇哇大叫。
「前輩，你那一口可不是一般的大，你一口就喝光了我們兩個人的水。那可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野嶺，你說要是我們再遇到一個像你當時那樣的人，我們要拿什麼來救？還是說你要我們見死不救？照這樣算起來，十兩都太少了，那可是一條人命啊，最起碼都得五十兩才行。不對，一百兩。也不對，人命是無價的。」
老人氣的轉身就走。
「前輩，要走可以，我不攔你，先把銀子還了吧。我就不收你多了，勉勉強強就收個三百兩意思意思吧。你現在把三百兩銀子還我，你就可以走了，我絕不攔你。至於你放了畢宣林，害得我在畢劍山莊被逍遙門圍攻的賬，我們日後再算。我順便再好心的提醒你一句，要是沒有我同意，你別想在京城喝到酒，尤其是思美人。」
好心？這哪是好心？這明明就是威脅！三百兩，三百兩，就是把他這把老骨頭賣了也賣不了三百兩！老人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滿的看著孤蘇嫣落，「女娃娃，你到底想怎樣？」
要他還錢？沒有！
早知道就不來這裡了，還不如自己去喝。
被這女娃娃算計了。
老人越想越委屈，咬唇，快哭了。
「想不想不還銀子還有免費的酒喝，我還不找你算你放了畢宣林的賬？」孤蘇嫣落也不管身上的宮裝會不會弄髒，在老人面前蹲下來，揪住老人的鬍子，微微用力，笑看著老人，問道。
柳唯青吃驚，想不到平時難以靠近的孤蘇嫣落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老人吃疼，湊上前，拍掉孤蘇嫣落的手，重又把自己的鬍子護起來，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孤蘇嫣落。這天下還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才不信。這女娃娃鬼精鬼精的，眼珠子亂轉，指不定又在算計他什麼。
老人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他不信。
這娘兒倆也真是的，怎麼都喜歡他的鬍子啊。
疼死他了。
「你不相信？那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強人所難。陳陸，你現在就去歡喜樓各買一壇思美人和虞美人回來。記住哦，千萬不能給這位老前輩喝，最多只能給他聞聞酒味，他還欠我三百兩銀子沒還呢。哎，思美人，那麼好喝的酒，這麼好的機會，我就只是想想都想喝了，偏偏有人，哎，可惜了可惜。」孤蘇嫣落鬆開老人的鬍子，拍拍手，站起身來，說到最後，還煞有其事的搖頭，深深的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