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雁南三騎
「咳,咳,咳咳咳咳.……」嫻妃這一咳嗽,把血都咳出來了。
「母妃.……」孤蘇洵幫嫻妃順氣。
「我沒事。」嫻妃輕拍著兒子的手。
「父皇,三皇姐她真的已經……了嗎?」孤蘇洵看著皇帝,問道。
「啊洵,你三皇姐她怎麼了?皇上,是三公主她出什麼事了嗎?」嫻妃問兒子,見兒子低著頭,沒有回答她,她又擔心的問向皇帝。
一提到女兒,宣靖帝的眼睛紅了。
「咳咳咳……」又一陣狂烈的咳嗽傳來,「噗……」嫻妃直接咳出了血,暈了過去。
「母妃母妃.……」
「太醫,太醫,快來看看嫻妃娘娘.……」皇帝抱起嫻妃,將嫻妃放在皇太后平時休息的軟榻上。
太醫趕緊上前為嫻妃診脈。
「皇上,娘娘沒事吧?」進來的恆嬪看著躺在軟榻上,雙眼緊閉,嘴角還流著血絲的嫻妃,狀似關心的問道。
宣靖帝沒有理會恆嬪,緊緊看著軟榻上的嫻妃。
恆嬪面上焦急萬分,寬袖下的雙拳卻緊握。
太醫:「回娘娘,嫻妃娘娘她……」
宣靖帝看著吞吞吐吐的太醫,怒了,問道:「愛妃她到底怎麼樣了?!」
太醫跪下,戰戰兢兢的回稟道:「回皇上,時日無多了。」
宣靖帝一個趔趄。
李常牧及時扶住宣靖帝。
宣靖帝一手撐在桌上,低著頭,沒人看見他眼睛里的痛和愧疚。
孤蘇洵跪在軟榻前,拉著嫻妃的手,流著淚。
松兒跪在軟榻前,紅著眼睛,看著嫻妃。
「要是嫣落還活著就好了,要是嫣落還活著的話,嫣落她一定有辦法的,她一定能救嫻妃娘娘。嫣落,嫣落……」孤蘇非羽看著軟榻上的嫻妃,再看著跪在軟榻前的孤蘇洵,紅著眼眶,難受著。
都說好人有好報,吉人自有天相,嫣落是好人,可她才十六歲,還不到十七歲,卻……
不公。
老天太不公了。
該死的人還活著,不該死的人卻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慈媛宮裡再次安靜下來。
恆嬪恨恨的看著孤蘇非羽。
「大皇兄,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三皇姐還活著?三皇姐她死了?怎麼可能呢?大皇兄,你說啊,你剛剛到底是什麼意思?」孤蘇洵站起來,望著孤蘇非羽,急切的問道。
「.……」孤蘇非羽仰著頭。
「不,不可能的,三皇姐不會死的,三皇姐怎麼會死呢,三皇姐她,不,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你騙……嗚嗚嗚嗚……母妃,母妃,你要撐住,你一定要好起來,你不能出事,你不能丟下阿洵啊。現在三皇姐死了,要是連你都走了,阿洵怎麼辦?在這個宮裡就再也沒人疼我了,母妃,母妃,嗚嗚母.……」孤蘇洵撲進嫻妃懷中,痛哭出聲。
孤蘇非羽把孤蘇洵攬進懷中,「四弟.……」接下來那些想要安慰孤蘇洵的話,孤蘇非羽看著昏迷不醒的皇太后和嫻妃,怎麼都說不出口。
整個慈媛宮裡只剩下孤蘇洵的嗚咽聲。
昏迷兩天的孤蘇嫣落終於在馬車的顛簸中,在柳飛揚懷中醒來,入眼的就是柳飛揚那削尖的下巴。柳飛揚仰著頭,閉著眼睛,靠著車壁,眼窩深陷,憔悴不堪。孤蘇嫣落拉開柳飛揚扣在她腰間的手,想從柳飛揚的懷中下去,可她才剛剛握住柳飛揚的手,都還來不及拉開,柳飛揚就醒了。
「嫣兒!」柳飛揚在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就低頭,察看懷中的妻子。
「是我吵……」孤蘇嫣落未完的話因為柳飛揚的擁抱而中斷,勒的她快要透不過氣來。
醒了。
終於醒了。
終於……醒了。
柳飛揚的身體在顫抖。
柳飛揚摟著孤蘇嫣落的手在顫抖。
天知道,當他看見她在面前倒下的時候,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他以為.……
他以為.……
孤蘇嫣落的脖子上溫溫的,是柳飛揚的淚。孤蘇嫣落抬起未受傷的左手,環住柳飛揚還略顯纖瘦的腰,靠在柳飛揚懷中,感受著柳飛揚的心跳。
「嚇死我了,我以為,我以為,嫣兒,以後不準再這樣嚇我了。」許久后,柳飛揚放開孤蘇嫣落,看著孤蘇嫣落,顫抖著唇,說道。
他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醒了。
太好了。
她是真的醒了。
「好。」孤蘇嫣落笑著答應了柳飛揚。
「醒了就好,醒了就,嫣兒,教我武功,我要學武功。」他不要當她的累贅,不要在她受傷的時候,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什麼忙都幫不了,他不要像前幾次一樣,只能站在她身後,受她的保護,他要站到她前面,幫她,保護她,幫她分憂。
「好。」
柳飛揚掀開馬車車簾,看著外面的景色,問道:「外面的風景不錯,要下去休息休息,順便看看嗎?」
「好。」
柳飛揚命車隊停下。
阿香上前,掀開馬車車簾。
柳飛揚抱著孤蘇嫣落,走下馬車。
青山,綠樹,草地,盛開在草地上的野花,繞花飛行的蝴蝶和蜻蜓,目所能及之處,美不勝收。
柳飛揚把孤蘇嫣落放在放了餐布的地上,接過阿香遞來的水,交給孤蘇嫣落。
孤蘇嫣落喝了一口。
喝個水都能喝到流進脖子里,也就只有她了。柳飛揚接過孤蘇嫣落手裡的葫蘆,放到一邊,無奈的幫孤蘇嫣落擦著她嘴角的水。
孤蘇嫣落沒動。
「三公主,你可總算是醒了,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這兩天可是把柳公子給急的吃不好睡不著的,一直抱著你,怎麼都不肯撒手,我們怎麼勸都沒用。你這一醒,柳公子馬上就生龍活虎的了,又是遞水又是笑的。」阿香打趣道。
花非謝在阿香的頭上敲了一記,笑罵道:「連駙馬的玩笑都敢開,皮癢了?」
阿香撫著腦袋,噘著嘴,佯裝委屈的不依道:「護法,你幹嘛打我,我說的都是事實,又沒有撒謊,姐妹們都可以幫我作證的。」
花非謝無奈的搖頭。
孤蘇嫣落看著柳飛揚,以眼神詢問:是這樣嗎?
柳飛揚抬手就在孤蘇嫣落的腦袋上敲了一記,明知故問。不過當然不是真的敲,他可捨不得。
因為受傷和昏迷的緣故,孤蘇嫣落的臉色還蒼白著,身體也虛弱著,但是當她一聽阿香說柳飛揚這兩天一直都抱著她,擔心著她,她的心裡就甜甜的,唇角也不自覺的揚起了幸福的笑,看著柳飛揚的眼睛里全是抑制不了的笑。
柳飛揚遞給孤蘇嫣落一張餅,「吃點東西吧,你這兩天一直昏迷,都沒有吃過東西。」
孤蘇嫣落小口小口的吃著。
趁著這個機會,柳飛揚把離開洛川后,遇到柳臂山、吳媚霞的事情以及他們背後的人都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孤蘇嫣落。
孤蘇嫣落靜靜的聽著。
黃沾和恆嬪嗎?
現在陸天雪死了,逍遙門沒有了,她們母女倆就更加不會放過自己了。這次回京,不知道她們又會想出什麼樣的招數來對付自己。
恆嬪母女的殺她之心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很清楚。只是黃沾.……
黃沾的目的是什麼呢?
他可是二皇叔的人,他為什麼要殺自己?
殺了自己,他能得到什麼? ……
難道是?
不。
不會。
不可能。
一想到那個可能,孤蘇嫣落又立刻在心裡搖頭,否決了她那個大膽的猜測。江山已定,他不可能冒這個險。
可除了這個,他又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柳飛揚看著孤蘇嫣落,猜測著孤蘇嫣落心裡的猜測。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我是該說三公主藝高人膽大,還是該說三公主自恃武功高強,沒有把我們這些無名小卒放在眼裡呢?」突然的話聲,突然出現的人,將他們一行人包圍了起來。
為首之人穿著藍衣,腰佩寶劍,騎在馬背上,藍色面紗外的眼睛看著孤蘇嫣落,似笑非笑。
在他身後,兩馬并行。馬背上之人穿著一白一青兩種顏色的衣裳,臉上戴著與他們衣裳同樣顏色的面紗。
在這三人身後,是幾十個拿著大刀,戴著面紗的黑衣人。
「雁南三騎。想不到堂堂的『雁南三騎』也會有為別人賣命的一天。撇開之前的陰陽二盜和上官傑不算,短短三天之內,先是逍遙門傾巢而出,逍遙門七大元老圍攻,再是狂刀柳臂山、毒娘子吳媚霞半路截殺,現在又是你們,看來我真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必除之而後快了。」孤蘇嫣落認出了他們的身份,冷冷的掃過『雁南三騎』以及他們身後的那些黑衣人,最後把視線落在藍衣人身上。
『雁南三騎』兄弟三人盯著孤蘇嫣落。
孤蘇嫣落:「你們既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們就該聽說過寒山寺七十二護法,烏啼劍,『烏啼十二式』,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逍遙門七長老中,除了江余年和曾之外,其餘五人都死在烏啼劍下,死在『烏啼十二式』下,陰陽二盜中的陽盜同樣。如果你們有那個自信,自可動手試試。」
藍衣人:「三公主用不著嚇唬我們兄弟三人。雖然自信是好事,可過於自信就不好了。傷在逍遙門七大長老的手中,昏迷兩天,三公主還有那個自信能殺得了我們?如果我沒有猜錯,三公主這是剛醒吧?」
一陣輕風吹來,孤蘇嫣落抬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笑而不語。
「啊……」
慘叫聲中,一個黑衣人從樹上栽下,手裡的弓箭落在他手邊。
『雁南三騎』三兄弟都被孤蘇嫣落的武功震懾到了。如果說耳聽為虛,那麼現在就是眼見為實了,他們連孤蘇嫣落怎麼出手的,什麼時候出手的都不知道。
孤蘇嫣落放下攏發的手,把柳飛揚拉到身邊。
花非謝輕搖著扇子,上前,笑道:「雁南三騎?嗯,久仰大名了。如果我沒有認錯,那你應該就是老大慕容如風了,一套『無雙劍法』自詡雁南無敵,為人透著一股子邪氣。站在你身後的兩位,青衣的是老二莫逸風,白衣的是老三杜堂。杜堂擅長輕功,話不多,喜歡背後捅人刀子。相比之下,莫逸風雖然輕功不如杜堂,劍法不如你,但卻喜歡喝酒,喜歡結交江湖朋友,為人也較另外兩位更為正派、爽快、仗義。」
三人見身份被識破,也沒再遮遮掩掩,紛紛摘去面紗。
老大慕容如風長得俊秀,卻正如花非謝所說,在這種俊秀中透著一股子邪氣,不只如此,還多了一種屬於小姑娘才會有的娘氣。
老二莫逸風長得極為清秀,皮膚白凈,氣質如書生般,透著一種清新,很難讓人很相信他不是書生,而是一個江湖人,而且還是『雁南三騎』之中的老三。
老三杜堂就不是那麼好看了。尖尖的臉,粗粗的眉,小小的眼睛,一小戳山羊鬍子,賊眉鼠目的,一看就是那種屬於陰險小人的長相,偏生還喜歡青衣,讓人避之唯恐不及。
慕容如風想不到在這中原竟然還有人不僅能準確的叫出自己兄弟的名字,而且還能準確說出自己兄弟三人的喜好,於是擰眉,看向花非謝,不悅的問道:「你是誰。」
「和『雁南三騎』的名聲比起來,不過是無名小卒罷了,不值得一提。不過,如果我是你們,我就絕對不會趟這渾水,而是好好的呆在雁南,至少那樣還有活命的機會。」花非謝答非所問。
莫逸風看著花非謝,翻身下馬,掀唇一笑,說道:「花兄,你可還差小弟一杯酒。」
花非謝合扇,向莫逸風拱手一禮,「好說。」
莫逸風看過站在孤蘇嫣落身邊的柳飛揚,向柳飛揚一笑,最後看向孤蘇嫣落,問道:「三公主,在下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孤蘇嫣落:「請。」
莫逸風:「三公主是先皇和當今皇上還有王爺最疼愛的三公主,為什麼會嫁給三駙馬這樣被女方退過婚的男人?依三公主的身份,應該有很多選擇才對。」
柳飛揚看著妻子,雖然已經知道答案,可還是想再聽她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