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挑釁
孤蘇嫣落：「晚輩這麼做自有晚輩的苦衷，前輩又何必強人所難。」
陸天雪擦過嘴角上的血，再看著面前的孤蘇嫣落，再次出手。行走江湖幾十年，她這一生只在兩個女人身上敗過，一個是花無心，一個是范蔓青，要是讓江湖人知道她今天又輸了，而且依舊是輸在一個女人身上，豈不是讓人笑話？
孤蘇嫣落看著陸天雪，知道她今天是一定要摘下她的斗笠才肯罷休了。
沐梳、陳陸等護法混在人群中。
逍遙門的武功本該如它的門派名字一樣，逍遙洒脫的，但在經由陸天雪之手使出時，在逍遙之中又多了狠辣。一身紫衣的陸天雪就像是在跳舞一樣，所到之處，她袖上的短帛都會帶會圈圈紫浪。
孤蘇嫣落本不想節外生枝，但陸天雪不依不饒的，一直對她咄咄相逼，「逍遙步」中，「餘音繞梁」一出，一支被她隨手從攤子上抓起的簪子帶著「嗡嗡」之聲，直攻陸天雪，孤蘇嫣落也緊隨簪而行。
「『餘音繞梁』！」
「是烏啼十二式！」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孤蘇嫣落的武功，驚呼。
陸天雪也認出了孤蘇嫣落的武功，想不到孤蘇嫣落所使用的竟然是「烏啼十二式」，急踩「逍遙步」，堪險險避開。可饒是如此，簪子依舊從她的耳側擦過，留下一道血痕。血，滴在她的肩上。肉，落在她的肩上。陸天雪只覺耳朵「嗡嗡嗡」作響，似有無數只蜜蜂飛在她耳邊，繼而從她的耳里也流出了血。
「踏雪尋梅」中，孤蘇嫣落在簪子傷到無辜前，將它抓在手中。
陸天雪只覺面前青影一閃，定睛一看，眼前哪裡還有孤蘇嫣落的人。
「師姑，這位姑娘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玉虛上前，勸道。
「略略略~，輸了吧？活該！」玉虛的小徒弟對陸天雪做鬼臉。老賊婆，叫你昨天欺負我師傅，活該！
玉虛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陸天雪對著玉虛的徒弟就是一掌。
有的反應快，躲過一劫，有的反應慢了，就被陸天雪的這一掌震飛，有的撞在客棧的柱子上，有的砸了攤子，還有的當場而亡。
玉虛在匆忙中拉過自己的徒弟，救了她一命，可她自己卻被陸天雪的內力震到，嘴角出現血絲。
「笑我老婆子，裴舒華，你教徒無方！」
玉虛一聽陸天雪的話，便知要糟。
一把飛刀直飛而出，玉虛連身形都還沒有站穩，想要攔下飛刀已是不及，只得匆忙拔劍，迎上它。
「叮~」
帶著血的簪子與飛刀相撞，落在地上。
陸天雪一看地上的簪子，向孤蘇嫣落看去。孤蘇嫣落還是站在那裡，只是她手上的簪子卻沒了。
玉虛暗道好險，多虧有這位姑娘出手相助。
陸天雪看著孤蘇嫣落，殺意陡現。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陸天雪，你可還記得這首詩？」
一道女聲憑空而起。
陸天雪：「誰！」
不僅陸天雪，所有人都在找聲音來處。
那道女聲再起，「人無心不活，花無心不開，無情無心，無心無情。」
陸天雪變了臉色，怒吼道：「花無心！花無心我知道是你！有本事就別躲躲藏藏的，給我滾出來！」
孤蘇嫣落施展「踏雪尋梅」，拉起柳飛揚，躍上房頂，幾個起落後，消失在眾人視線里，除了與柳飛揚同坐的老人外，無人發現。
那道女聲沒有再出現。
陸天雪一掌劈向旁邊的一個首飾攤子。
「轟~」
攤子應聲而碎。
陸天雪：「花無心，你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找不到你！」
大樹下，草地里，花非謝坐在太師椅里，翹著二朗腿，搖著扇子，喝著茶，看著突然出現的孤蘇嫣落和柳飛揚。
十二金釵站在他身後。
范蔓青背對著孤蘇嫣落和柳飛揚而立。
花非謝：「連陸天雪那個老賊婆都沒有發現，三公主居然發現了，謝某佩服。」
孤蘇嫣落沒有理會花非謝，對柳飛揚問道：「飛揚，是他們嗎？」
柳飛揚：「是。」
花非謝笑看著孤蘇嫣落，問道：「三公主，聽你這意思，你這是特地帶著三駙馬來感謝本公子的救命之恩的？」
孤蘇嫣落看著這個背對著自己而站的白衣女人，將一個藥瓶丟還給她，說道：「大恩不言謝，我今天是來歸還東西的。」
范蔓青接住藥瓶，納入袖中，沒有轉身。
孤蘇嫣落和柳飛揚離開了。
花非謝看著孤蘇嫣落的背影，問道：「三公主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想殺你，我又為什麼要救你嗎？」
孤蘇嫣落摟著柳飛揚的腰，施展輕功，離開了。
花非謝也不以為意。
范蔓青轉身，望著孤蘇嫣落和柳飛揚離開的方向，面紗外的眼睛帶著笑。
花非謝：「對她今天的表現還滿意嗎？」
花非謝：「看來陸天雪是註定要輸在你們手裡了。過去輸給宮主，輸給你，現在又輸給這個丫頭。」今天過後，陸天雪絕不敢再輕易動手。只要一想到陸天雪不甘心的樣子，花非謝就心情大好，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客棧里，老人看見孤蘇嫣落和柳飛揚進來，趕緊叫住他們，「好好的一頓早飯被那個老賊婆毀了，我叫了些東西，快吃點吧。小夥子，陪我老頭子喝一杯？我可告訴你，這俠義鎮的酒是外面那些酒沒法比的，這還得歸功於這裡的氣候，糧食的生長時間可是比外面要長，這釀出來的酒也自然比外面的酒好喝。」
老人給柳飛揚倒了一杯。
柳飛揚聞了聞，作出評價，「香倒是香，但還是不如歡喜樓的思美人。」
老人一聽竟然還有比這裡的酒還要好喝的，禁不住誘惑，酒蟲子就上來了，趕緊問道：「快告訴我，這個歡喜樓在哪裡？你說的那個思美人當真有那麼好喝？」
聊著聊著，大堂里突然安靜下來，孤蘇嫣落等人抬頭看去，是十二金釵。
十二金釵中的阿香丟給掌柜的一樣東西，說道：「掌柜的，我們要住那三間上房！」
掌柜的一見手裡的東西，不敢怠慢，趕緊對小二吩咐道：「小二，帶這十二位姑娘去那三間上房！」
就在十二金釵離開后，掌柜的上樓了，大堂又熱鬧起來，只有兩桌人離開了。這兩桌人穿的很樸素，但他們走路的姿勢一看就是練家子，甚至在離開前還特意向孤蘇嫣落這桌看了一眼。
「十二金釵來了，難道花無心也來了？」
「那萬一是花非謝呢？」
「是范蔓青說也不一定啊。」
「我倒是覺得范蔓青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們忘記今天早上的那首詩了？如果是花無心的話，憑她對老賊婆陸天雪的恨，她肯定一掌劈了那個陸天雪了。」
「不管是他們當中的誰來了，我們只要知道是絕情宮來了就行了。」
「你們說，這花無心該不會也想來爭這一屆的武林盟主吧？」
陸天雪進來，把大堂掃視了一圈，最後向孤蘇嫣落這裡走來，把寶劍把臨桌上一放，「讓開，我老婆子要坐這兒！」
幾人見識過陸天雪的武功，知道她為人心狠手辣，沒敢和她計較，趕緊結賬，離開，把位置讓給她。
陸天雪在長凳上坐下來，沒叫菜，也沒叫酒。
小二把桌子收拾乾淨，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她開口，便端著東西走了。
陸天雪的視線掃過柳飛揚和孤蘇嫣落，這才叫了一斤鹵牛肉，半斤花雕，一碟花生米，一條魚。
孤蘇嫣落見柳飛揚還在喝酒，端走他的酒杯，溫言道：「喝過就行了，別喝太多。」
柳飛揚笑道：「好，不喝了。」
老人不滿的咕咚道：「喝個酒都要管。」
孤蘇嫣落看向老人。
老人雖然不確定孤蘇嫣落是不是在看他，但他感覺到了冷意，白眼一翻，鬍子一翹，「一個人喝酒沒意思，我也不喝了，咱們吃菜。」
柳飛揚剝下一塊魚肉，挑去魚刺，放進孤蘇嫣落碗中，「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看看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從進來到現在一口都沒吃過。多少吃點吧，你早飯都沒吃。」
孤蘇嫣落夾起魚肉，送進口中。
「胡彪，你聽說了嗎？他們說上官傑和朝庭有勾結，跑去刺殺三公主不成，還反被人給殺了。」坐在東邊那張桌上，一個皮膚黝黑，絡腮鬍子，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說道。他的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抓起盤中的花生米，向上一拋。一把寶劍就放在他右手邊，觸手可及的地方。
那人話落，花生米剛好落進剛剛說話他口中，「咔嚓」一聲，整個大堂的人都能聽見。
好不酥脆。
「我倒是認為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被叫做胡彪的男人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一張白白凈凈的臉上是稍遜書生幾分的溫文而雅。
「怎麼說？」那人就著接花生米的姿勢，看著胡彪，問道。
「還能怎麼說。上官豪是誰？江湖上誰人不知，他的這個武林盟主憑的可不僅僅是武功，還有他的那份英雄氣概和俠義心腸。要說他兒子和朝庭有勾結，還刺殺三公主，道聽途說罷了，除非他們拿出確鑿的證據，要不然我是不會信的。」胡彪看都沒有看那人，接著喝他的酒去。
「也對。三公主是誰？孤蘇嫣落，當今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先皇和皇太后最疼愛的孫女兒，剛嫁給柳飛揚，是柳唯青柳大將軍的兒媳，誰有那個膽？除非他是活膩了，不想要他那顆腦袋了。」那人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說道。
「是與不是那可就難說了，龍生九子還子子不同呢。」一個銀玲般的聲音自客棧門口傳來。
眾人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衣，梳著靈蛇髻，戴著青色面紗，頭戴青釵的女人進來。在她身後跟了十二個婢子，前六個懷抱琵琶，后六個手拿寶劍。這十二個婢子均著一身青衣，梳飛天髻，戴青色面紗，只露出眼睛和額頭，看不清長相，看不出年齡。
店小二見有客人進來，拿著毛巾，仰著笑，吆喝著，迎上前。
「小二，剛剛說話的那一桌算到我賬上。」女子一進店，用她那雙面紗外的杏眼掃過胡彪那桌，停在胡彪的身上，眼波流轉。
胡彪的眼睛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青衣女子笑笑，在小二的引領下，一行十三人朝著樓上走去。
「這青衣教還真來了啊？」
「是啊，之前還只是聽說，沒想到竟然還真來了。」
「青衣教不是素來不在江湖上行走的嗎？」
「萬一人家想通了，又想出來走走了呢？」
就在那一行十三人上樓后，大堂里又開始了各種各樣的議論。
胡彪喝著他的悶酒。
「三位，你們的牛肉來咯~」小二送來一大盤牛肉。抬頭間，從窗戶吹進一陣風，掀起孤蘇嫣落斗笠上的紗簾，小二的眼睛被孤蘇嫣落的容貌驚到，看的眼睛都直了。這些年，他見過的女子多了去了，但是像孤蘇嫣落這樣漂亮的他還從來都沒有見過，原本要放在桌上的牛肉都落到了地上。
「嘭~」
盤子摔碎的聲音驚醒驚艷中的小二。
風停了，紗簾落下，擋住孤蘇嫣落的臉。
「上完菜就趕緊退下！」老人冷聲提醒小二。
「哦好的好的，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因為這位姑娘長的太好看了，一沒注意就走了神，牛肉我會陪你們，我這就走，這就走，這就……」小二陪著笑臉，趕緊離開。沒走幾步，又忍不住的再回頭看一眼。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走！」
小二趕緊離開，不敢再看。
因為小二的話，大堂里的議論聲止，所有人都向孤蘇嫣落這一桌看來。
陸天雪一邊伸手去揭孤蘇嫣落的斗笠，一邊大聲說道：「姑娘，大家都這麼好奇，你何不讓大家都看看？」
孤蘇嫣落避開陸天雪，起身，離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