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皇太后的心愿
沐梳看見柳飛揚醒來，向孤蘇嫣落稟道：「公主，駙馬醒了。」
孤蘇嫣落從醫書中抬頭，看向柳飛揚，見他正看著自己發獃，便放下醫書，來到床前，扶著他坐起來。他背上的杖傷雖未全好，還紅著，但和之前那會兒比起來已經好些了。接過宮人遞來的衣服，孤蘇嫣落幫他穿著。
柳飛揚看著孤蘇嫣落的頭頂，又想到了她昨天晚上說的話，嘴角不自覺的翹起，眉眼都是笑。
孤蘇嫣落抬頭，剛好把柳飛揚的笑看在眼裡，不解的問：「怎麼了？」
柳飛揚也沒有隱瞞，笑著說道：「高興。」
孤蘇嫣落：「嗯？」
從昨天自丞相府回來以後，柳飛揚就像現在一樣，有事沒事都總是看著她笑，就連晚上睡覺都在笑，她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現在再看見他又笑了，還說高興，她都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高興的了。
柳飛揚給孤蘇嫣落的回答是直接把人擁進懷中。
宮人見狀，紛紛低頭，退下去。
鏡子前，孤蘇嫣落接過沐梳手裡的梳，親手為柳飛揚梳發。
柳飛揚從鏡子里看著孤蘇嫣落，感受著孤蘇嫣落幫他梳發后，手指穿過他頭髮，碰到頭皮時的觸感。幫他梳發的孤蘇嫣落是仔細的，一縷不聽話的頭髮都會被她挑起，握到她手中，乖乖聽她的話。
孤蘇嫣落感受到柳飛揚看來的視線，向他望去，兩人的視線在鏡子里相遇。
柳飛揚笑。
孤蘇嫣落低頭，繼續幫柳飛揚梳發。男人的扎發很簡單，沒有女子那麼複雜，要講究髮式髮髻之類的，一個束冠，一支束釵，固定起來就好。孤蘇嫣落給柳飛揚束髮完畢，又看了看有沒有沒有束進束冠里的。
慈媛宮
孫嬤嬤看見孤蘇嫣落和柳飛揚，趕緊上前行禮。
孤蘇嫣落鬆開柳飛揚，扶起孫嬤嬤，道：「孫嬤嬤，你就別行禮了，從小到大，你可沒少照顧我。」
皇太后聽說自己的寶貝孫女兒來看自己了，在宮人的攙扶下，快步走出佛堂。
孤蘇嫣落和柳飛揚一起向皇太后請安。
皇太后看著柳飛揚，想到他身上的杖傷，又趕緊向孫嬤嬤吩咐道：「孩子啊，你身上還有傷呢，就別站著了。孫容啊，趕緊扶三駙馬坐下。這椅子太硬了，去拿個軟墊過來，三駙馬的傷在背上呢，別磕著了。」
孫嬤嬤：「是！」
皇太后略帶責備的看向孤蘇嫣落，道：「嫣落，你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來請什麼安啊？天這麼冷，你不讓飛揚好好在嫣雲殿休息，反倒讓他走這麼遠的路。」
柳飛揚知道皇太后不是真的要責備孤蘇嫣落，可還是不忍心，便說道：「太后您誤會了。臣聽公主說在臣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太後為了臣的事情擔心著急，於情於禮，臣也該來謝謝您才是。」
皇太后聽見柳飛揚對孫女兒的維護，高興的說道：「你呀就別替她解釋了，她是哀家的孫女兒，哀家還會不知道她的脾氣？不過，能看見你們這樣，哀家就打從心底裡邊兒高興。」
真好。
昨天先是聽說恆妃去見孫女兒，然後又是孫女兒去丞相府，雖不知道恆妃在這個時候去找孫女兒是為了什麼事，但多少也能猜到一點，著實讓她擔心了一把。現在見他們的感情還是這樣好，她這顆心才總算是可以放下來了。
皇太后：「飛揚啊，雖說你們會成親是有人故意為之，但不管怎麼說，你們現在都已經是夫妻了，你這個做丈夫的可不能欺負她，她可是哀家和先皇的寶貝，要是讓哀家知道你欺負了她，哀家可不輕饒你。」
柳飛揚握住孤蘇嫣落的手，回道：「請太後放心，臣不會欺負公主的。」
皇太后看在眼裡，高興在心裡，說道：「你啊就別臣臣臣太后太后的了，都是一家人，你就和嫣落一樣，叫我皇祖母吧。」
柳飛揚：「是，皇祖母。」
皇太后：「人老了，話也多了，你們可別嫌哀家嘮叨。哀家現在最大的願望啊就是想看見這孩子幸福，別像她母親一樣，你現在看見的嫣落，就是她母親當年的樣子，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孤蘇嫣落：「皇祖母……」這好好的，怎麼就說到她母親的身上了呢？
柳飛揚看著孤蘇嫣落。
皇太后：「嫣落，皇祖母知道你不想聽這些陳年往事，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多年，可這成了哀家心裡一根拔不掉的刺。你長大了，越來越像你母親了，這臉，這眼睛，這眼神，都和你母親一模一樣。每次看見你，哀家都會想起當年的事情，就愧疚難當，就覺得對不起你母親，對不起你。當年要不是，好好的一個孩子，又怎會一生下來就沒了娘？還，你怎麼就這麼命途多舛呢？」
皇太后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聲音也哽咽了。
孤蘇嫣落知道皇太后想起了什麼，鬆開柳飛揚，擦著皇太后的眼睛，不忍皇太后再去回憶，勸道：「皇祖母，往事已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就別再想了。孫兒這不是沒事，還好好的活著嗎？」
皇太后：「那是因為先皇把你送去了寒山寺。當年，哀家曾竭力勸過先皇，要他不要把你送去寒山寺，你還那麼小，才三歲，身體又不好，你母親又走得早，哀家不忍心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要不是那天你孫嬤嬤那樣提起，哀家現在都還沒有清楚。」
孤蘇嫣落：「皇祖母……」
皇太后：「如今細想起來，你皇爺爺當年的堅持是對的，只有把你送到寒山寺去才能保證你的安全。加上你母親在內，你父皇總共娶了四個女人，活下來的卻只有嫻妃一個，那還是因為她在太子府的那些年裡一直都無欲無求不爭不搶的，你父皇又對她不上心，要不然，恐怕連她也，哎……」
孤蘇嫣落：「皇祖母，您就別說了。」
皇太后揮手，難過的道：「這些事情藏在哀家心裡幾十年了，先皇在世的時候，哀家沒和他提過，可是隨著你漸漸長大，哀家每次看見你，看見你越來越少回宮，越來越不愛說話，越來越像你母親，哀家這心裡就越來越難受。」
孤蘇嫣落靠進皇太后懷中，抱著皇太后，道：「皇祖母，對不起，都是孫兒的錯，孫兒讓您擔心了，孫兒應該常回來看看您，陪陪您的。」
孫嬤嬤紅著眼睛，看向了別處。
皇太后緊緊地抱著孫女兒，邊回憶著當年的那些事，邊看著柳飛揚，難過的說道：「這不怪你，要怪就怪他們太過心狠手辣了。你都已經被人推下池子，差點沒了命了，他們還不肯罷手，你每次回宮，他們還要或這樣或那樣的找你麻煩，為難你，不讓你的日子好過。嫣落，哀家和先皇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你說你要住丞相府，先皇便去問代學新，代學新同意了，哀家和先皇也以為你安全了，可是我們都沒有想到，你人都已經住到丞相府去了，他們還是沒想過要放過你……」
孤蘇嫣落：「皇祖母，您就別說了。」
皇太后道：「嫣落啊，皇祖母現在沒有什麼心愿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盼著你好，只有你好了皇祖母才能放心。皇祖母已經是垂暮之年，護不了你多久了，你二皇叔現在去了封地，你父皇他又政事繁忙，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往後的日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這宮裡啊處處都是陷阱，步步都是危機，一步行差踏錯都會落入別人的算計中。你可一定要記住了，一切都要小心為上。」
孤蘇嫣落在皇太后的懷中點頭，道：「是，孫兒記住了。」
皇太后：「好。記住就好。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皇祖母相信你一定可以保護好你自己的。你現在已經成親了，不是一個人了，你有駙馬，還有柳唯青這個公公，哀家相信他們一定會儘力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你受到欺負的。」
柳飛揚起身。
宮人要扶柳飛揚，柳飛揚阻止了。
柳飛揚在皇太後面前跪下，承諾道：「請皇太後放心，臣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不要也一定會護公主周全！」
孤蘇嫣落自皇太后懷中抬頭，看著柳飛揚。
柳飛揚看著孤蘇嫣落。孤蘇嫣落的眼睛紅了，臉上還掛著眼淚，這是他第三次看見她哭了。第一次是他被庭杖的時候，第二次是昨天，第三次是現在。
皇太後點頭，道：「好。有你這句話，哀家就放心了。」
孫嬤嬤打心底為孤蘇嫣落感到高興。柳飛揚雖然身體不好，但他願意替孤蘇嫣落受罰，願意當著皇太后的面許下這樣的承諾，那就說明他對孤蘇嫣落的心是真的，他也一定會對孤蘇嫣落好。
就是豁出性命不要都要護孤蘇嫣落周全嗎？
真好，三公主終於苦盡甘來，有一個能讓她依靠的肩膀了。
孫嬤嬤提議道：「太后，你看這時候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讓三公主和三駙馬在這裡用膳。」
皇太后欣然同意，道：「好。這個主意好，哀家也正有這個打算。孫容啊，你馬上去吩咐御膳房那邊，多做幾個嫣落喜歡吃的小菜，讓太醫院那邊把三駙馬的葯送到哀家這裡來。記住啊，御膳房那邊，你要親自盯著他們，你知道嫣落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絕不能讓他們胡做一通，像五年前那次那樣，尤其是三駙馬現在還有傷在身，讓他們多動動腦子，做的清淡點。」
孫嬤嬤：「是，老奴會親自盯著他們的。」
皇太后：「來人！」
宮人進來，「皇太后！」
皇太后：「這個點，皇帝應該還沒有下朝，你去御書房外等著，看見皇帝出來，叫他到這裡來用午膳。他要是帶著其他人，那就叫他別來了，哀家只想好好的跟孫女兒吃頓飯，看見其他人，哀家心裡膈應。記得，把柳唯青一起叫過來。」
御書房外，奉恆妃之命前去請宣靖帝的小李子看見匆匆而來的宮人，不禁在心裡疑惑。這不是慈媛宮的人嗎？她到這裡來做什麼？
宮人也認出了小李子，大概猜到了小李子等在這裡的目的。
宣靖帝下朝。
宮人一見宣靖帝，趕緊上前，稟道：「皇上，三公主和三駙馬今天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請您和柳將軍一起去慈媛宮用膳。皇太后說，如果皇上要帶其他人的話就不要去了，皇太后只想好好的和三公主一起吃頓飯。」
宣靖帝知道皇太后話里的其他人是指誰，遂對李常牧命令道：「李常牧，柳唯青這會兒應該還沒出宮，還有那個代學新也一起，你去把他們帶來御書房，朕在這裡等他們一起過去。」這小李子都來了，不用猜都知道他來這裡的目的。
李常牧領旨，匆匆而去。
宣靖帝這時候才看向小李子，問道：「什麼事？」
小李子回道：「回皇上，娘娘特地準備了幾道皇上喜歡的小菜，命奴才來請皇上一起用午膳。」
宣靖帝：「讓她自己吃吧，朕去太后那裡吃。」
小李子領旨，退下。
宣靖帝想著柳飛揚那天送給皇太后的那份壽禮，想著他替女兒承受的那十庭杖，想著女兒的哭吼，女兒看自己時的冰冷眼睛，柳唯青在嫣雲殿里說過的那翻話，女兒這幾天來對柳飛揚的照顧，看來皇太后已經承認柳飛揚的身份了。
恆媛宮
恆妃穿著紫色的海棠印花宮裝，梳著盤桓髻，戴著紅色海棠釵，坐在桌前，望著恆媛宮的宮門。看見小李子一人進來，急問道：「皇上呢？皇上怎麼說？」
小李子回道：「回娘娘，皇上去慈媛宮用午膳了。」
恆妃：「慈媛宮？」
小李子再稟道：「三公主和三駙馬今天早上去慈媛宮向皇太后請安了，皇太後派人過來，只請了皇上和柳將軍。」
恆妃跌坐進椅子里，看著自己精心準備的這些小菜，期待落空，突然就什麼都不想吃了。自孤蘇嫣落嫁給柳飛揚的聖旨下來到現在，皇上總共就來了一次，而且還是孤蘇嫣落成親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