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來自恆妃的警告

  冬去春來，不過短短几天時間，雪停了，化了，風雖然還是吹著，也有些冷，但已不似前幾天那般如刀子般鋒利了。

  孤蘇嫣落醒了，柳飛揚卻睡著了。

  孤蘇嫣落輕輕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沒有驚醒柳飛揚。

  沐梳扶著孤蘇嫣落。

  孤蘇嫣落交給沐梳一把短劍，對她吩咐道：「你現在馬上趕回寒山寺，傳我的命令，要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在葯池搭建起一個方便駙馬泡葯浴的地方和一個駙馬居住的房間，把駙馬要用到的被子這些日常生活用品都全部準備齊全。另外再讓住持配一些生肌補血氣的葯帶過來。切記，速度要快。」

  沐梳領命而去。

  孫嬤嬤看著孤蘇嫣落，問道：「公主，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寒山寺呢？」

  孤蘇嫣落看著床上的柳飛揚，回答道：「快了。」呆在這裡，麻煩只會越來越多。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治好柳飛揚的傷和病。寒山寺安靜，不被人打擾，有利於他的恢復。希望接下來的幾天不要再出什麼岔子才好。

  孤蘇洵在嫣雲殿外走來走去，時不時的往裡面看去，想進又不敢進。

  孫嬤嬤出來就看見孤蘇洵在那裡探頭探腦的。

  看見孫嬤嬤出來，孤蘇洵向她招手，問：「孫嬤嬤，三皇姐醒了嗎？」

  孫嬤嬤回道：「回殿下，剛剛醒。殿下不進去嗎？」

  孤蘇洵摳著腦袋，道：「母妃只是要我來問問消息就好，叫我不要打擾三皇姐和三駙馬休息。」

  孫嬤嬤道：「三公主已經醒了，殿下可以進去。」

  孤蘇洵一聽可以進去，喜出望外的向孫嬤嬤問道：「孫嬤嬤，我真的可以進去看三皇姐嗎？我不會打擾到她休息嗎？」在來這裡之前，母妃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說三皇姐為了照顧三駙馬已經很累了，要他來問問消息就好，千萬不能打擾到她休息。

  孫嬤嬤點頭，道：「嗯。不過殿下，您要答應老奴，進去以後不能大聲嚷嚷，得小小聲的，三駙馬這會兒正在休息呢，不能吵到他。」

  孤蘇洵點頭保證，道：「好，我答應你。」

  孫嬤嬤看了又看嫣雲殿外，確定沒有人後，這才關上了嫣雲殿的殿門。

  孤蘇洵看著坐在桌前看書的孤蘇嫣落，再看著躺在床上的柳飛揚，便輕手輕腳的來到孤蘇嫣落面前，小小聲的叫道：「三皇姐。」

  孤蘇嫣落放下書，看著孤蘇洵，問：「怎麼過來了？」

  孤蘇洵眼睛紅紅的，說道：「我擔心你。」

  孤蘇嫣落問：「有人看見嗎？」

  孤蘇洵搖頭。

  看見孫嬤嬤進來，孤蘇嫣落不放心，又對孫嬤嬤囑咐道：「請孫嬤嬤在門口守著，在阿洵離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和駙馬都在休息。」

  孫嬤嬤明白孤蘇嫣落的苦心，便又轉身，去門口守著了。現在，沐梳去了寒山寺，宮人又都被她譴退了，在這個嫣雲殿里，她能信任的人就只有自己了。孤蘇洵還小，還沒有自保的能力，孤蘇嫣落這麼做是不希望他被牽扯進來。

  孤蘇洵：「三皇姐，對不起，我那天是要幫你的，但是母妃她……」想到孤蘇嫣落那天在皇太后壽宴上被針對的場景，想到柳飛揚替孤蘇嫣落承受十庭杖后，昏倒在她懷中的場景，想到孤蘇嫣落那天在御花園外的哭吼，他的眼淚就成了豆子，簌簌的往下掉。

  孤蘇嫣落雖然很少回宮，但是她基本每次回宮都會教他幫他，甚至有一次還是她從孤蘇嫖那對母女手裡救下了命懸一線的他，但是這次，他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坐在那裡，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孤蘇嫖母女針對。

  都是他沒用。

  要是他能幫到她就好了。

  他太沒用了。

  孤蘇嫣落拉過孤蘇洵，坐到自己身邊，柔聲的說道：「不要自責，嫻妃娘娘是對的。阿洵，你還小，有很多事情你還不明白，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跟著太傅好好讀書知道嗎？至於這宮裡發生的事情你要多看多聽少問少出頭。」

  孤蘇洵不甘心的問道：「為什麼呀？你是沒有看到，孤蘇嫖當時看你的眼神，她恨不得殺了你。」

  他想幫孤蘇嫣落。

  孤蘇嫣落摸著孤蘇洵的頭頂，柔聲解釋道：「阿洵，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你放心，我還沒有那麼脆弱，她們要殺我還沒那麼容易。」她知道孤蘇洵的心意，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意氣用事就能解決的，特別是對恆妃和孤蘇嫖母女倆，她們想要除掉她的心已經是不是一天兩天了。

  孤蘇洵難過的道：「可是三皇姐，我不想看見你被她們欺負。她們太過份了，尤其是那個孤蘇嫖，她老想著不讓你好過，她還，她……」

  孤蘇嫣落：「我都知道。阿洵，你記住了，在這宮裡你必須要學會一個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不管發生什麼，在時機沒有成熟，你沒有把握能保護好你自己和你重要的人之前，你都必須要忍，就是把牙齒咬碎了，也必須要忍下去。」

  當年的事情，她知道的比誰都清楚。這些年來，恆妃和孤蘇嫖母女倆對她做過的所有事情，她也一清二楚，都一一記在心裡。只是時機尚未成熟，她不能打草驚蛇，不能讓她們對她有了防備之心。

  在這個紅牆赤瓦，充滿了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的地方，你要是沒有足夠將對方一擊斃命的把握，你就只能靜待時機。

  孤蘇洵似懂非懂的道：「母妃也是這樣告訴我的。」

  孤蘇嫣落：「好了阿洵，回去吧，別讓嫻妃娘娘擔心。」

  孤蘇洵：「可是三皇姐……」他不想回去，他想多陪陪孤蘇嫣落，她應該很快就要回寒山寺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

  父皇忙於朝事，只有在考試的時候才會關心一下他，那也只是關心他的成績，這麼多年了，一次都沒去看過他們母子。

  大皇兄呢？除了孤蘇嫣落外，他從來都不和誰親近。他的那兩個近衛王風和李常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看見都害怕。

  在這個宮裡，除了母妃外，都沒人願意理他，更沒有人陪他說話。

  孤蘇嫣落：「聽話。」

  在這個宮裡，恆妃的眼線無處不在，說不定這會兒消息都已經傳到她那裡了，她就只等著抓住孤蘇洵和嫻妃娘娘的把柄，好借題發揮了。這一次，要不是嫻妃娘娘的「小懲大戒」四字，柳飛揚要受的就不僅僅是十庭杖，而是三十庭杖。十庭杖就已經讓他昏迷了兩天，要是真的三十庭杖下去，情況就不只是昏迷這麼簡單了，說不定還會要了他的命。

  孤蘇洵看著孤蘇嫣落的眼睛，悶悶的道：「三皇姐，我知道了。」

  孤蘇洵最後還是回去了。孤蘇嫣落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她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她要他回去就是要他回去。

  孫嬤嬤進來，道：「公主，四殿下已經回去了。老奴相信四殿下會明白公主的苦心的，您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好。」就像孤蘇嫣落說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在這個地方，在時機沒有成熟，在沒有把握能保護好自己和保護好自己最重要的人之前都必須要忍。

  希望吧。

  他這樣的年紀，能明白最好。

  孤蘇嫣落來到床前，看著熟睡中的柳飛揚，幫他拉了拉滑到胸口的被子，又回到桌前，拿起醫書看起來。

  東陽宮

  孤蘇非羽坐在案后，看著跪在面前的宮女，冷冷的問道：「你剛剛在嫣雲殿門口都看到了什麼。」

  宮女低著頭，沒有說話。

  王風拔劍，架在宮女的脖子上，冷冷的說道：「殿下在問你話！」

  宮女還是沒有開口。

  孤蘇非羽自案前站起，來到宮女面前，面無表情的俯視著她，冷冷的道：「你不說也可以，這宮裡意外死亡一兩個宮女是常有的事情。王風。」

  王風將寶劍回鞘，道：「屬下在！」

  宮女一聽要死，怕了，趕緊回道：「回殿下，奴婢奉恆妃娘娘之命注意嫣雲殿的一舉一動，奴婢剛剛看見四殿下從嫣雲殿出來。」

  孤蘇非羽又問：「那你剛剛都看見了什麼。」

  宮女立刻就明白了孤蘇非羽的意思，回稟道：「回殿下，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嫣雲殿一切正常。」

  孤蘇非羽：「很好。退下吧。」

  宮人這才戰戰兢兢的退下。

  王風跟在宮女身後，直到看見宮女消失在東陽宮的拐角。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恆妃，想對嫣落不利？哼！

  李常風進來，回稟道：「殿下，已經安排妥當了。」

  孤蘇非羽問道：「沒被人發現吧？」

  李常風回道：「沒有。屬下趕到的時候，那個黃嬤嬤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了。屬下連夜把她送去了將軍府。」

  孤蘇非羽：「嗯。」

  李常風不解的問道：「殿下，為什麼不把人送到丞相府去，反而要送去將軍府啊？柳唯青雖然是將軍，但他畢竟是武將。現在三公主成了他的兒媳，他高興都還來不及，他會插手管這事嗎？」

  孤蘇非羽看向李常風，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柳飛揚那十庭杖是怎麼受的？」恆妃，你想殺人滅口？沒那麼容易！

  李常風懂了。孤蘇非羽這是要讓恆妃在受到丞相府牽制的同時，還要受到將軍府給她的威脅。柳飛揚是誰？他可是柳唯青唯一的兒子。當年柳飛揚病重，柳唯青可是頂著擅離職守的重罪回的京城。一個馳騁沙場幾十年，為朝庭立下赫赫戰功，就連皇帝都要用他來平衡黃沾的勢力的人，他的本事絕對不容小覷。

  柳飛揚這次雖說是為了保護孤蘇嫣落才會受了那十庭杖，但是孤蘇嫣落現在是柳飛揚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兒媳，作為一個公公，這筆賬不可能就那麼算了，作為一個父親，這筆賬就更不可能那麼輕易的算了。

  至於丞相府那邊，依著代修寒對孤蘇嫣落的情意，代學新對孤蘇嫣落的喜歡和疼愛，這父子倆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代學新現在還怒著呢，先是遭人算計，讓孤蘇嫣落嫁給了柳飛揚，成了柳唯青的兒媳，接著又是孤蘇嫖對代修寒下藥，逼著代修寒和她圓房，讓他當著皇太后和皇上還有那麼多王公大臣的面就說出了要不起孤蘇嫖那個兒媳的話，他現在正需要一個出氣口發泄呢。

  恆妃現在可是同時得罪了兩個最不能得罪的人。

  嫣雲殿

  孫嬤嬤從外面進來，「公主，御膳房送來補品，說是恆妃娘娘讓送的。」

  孤蘇嫣落從書中抬頭，淡淡地道：「讓他進來吧。」

  銀耳蓮子羹。

  孤蘇嫣落看向孫嬤嬤，輕輕地說道：「孫嬤嬤，撤下去吧，我現在沒什麼味口，什麼都不想吃。」

  宮人跪下，戰戰兢兢的開口，稟道：「啟稟公主，娘娘說您這幾天照顧三駙馬辛苦了，這碗銀耳蓮子羹是給您補身體用的。」

  孤蘇嫣落看著桌上的銀耳連子羹，皺眉。

  孫嬤嬤見狀，適時的問道：「公主啊，你不是不喜歡喝甜的嗎？」

  孤蘇嫣落點頭。

  孫嬤嬤端起銀耳蓮子羹，放進盒子里，交給跪在地上的宮人，說道：「公主不喜歡喝甜的，你退下吧。」

  宮人沒有接，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顫抖著稟道：「公主，請您喝了它吧。」

  孫嬤嬤看著孤蘇嫣落。

  孤蘇嫣落看著宮人，沒有為難他，端起桌上的碗，一口氣喝完了它，然後把碗交給宮人，揮手。

  宮人戰戰兢兢的接過，道：「謝公主！」

  等到宮人走了，孤蘇嫣落這才來到痰盂前，將它們吐了出來。口裡全是銀耳蓮子羹的味道，難聞又難受。孤蘇嫣落來到桌前，接連喝了好幾杯茶，才終於把留在口中的銀耳蓮子羹的味道漱洗掉。

  孫嬤嬤看在眼裡。恆妃這哪是在給公主送補品啊？公主雖然喜歡甜食，但是偏偏就討厭這個銀耳蓮子羹。蓮，蓮子，蓮笙，恆妃這分明就是想警告公主些什麼。

  孤蘇嫣落：「孫嬤嬤，還麻煩你幫我把它倒了。」

  孫嬤嬤：「是，公主，老奴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