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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 生不同寢,死不同穴

  孤蘇嫣落沒有出去,只是看著昏迷中的柳飛揚,說道:「李太醫儘管給駙馬診治就好,我就在這裡看著。」這傷是為了她而受的,她必須要記住它。

  李太醫見孤蘇嫣落執意,也沒有再說什麼,開始為柳飛揚診治。

  當李太醫剪開柳飛揚的衣服,露出他背上的杖傷時,孤蘇嫣落的眼睛冷了。

  沐梳看著孤蘇嫣落,知道她這是生氣了。

  外面,柳唯青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皇太后看著宣靖帝,怒問:「這下你滿意了?打啊?十庭杖少了,你應該打二十,打三十,最好是把人打死了才好!那樣你就消氣了!」只要一想到孫女兒吼在御花園外的「父皇,如果柳飛揚有什麼不測,兒臣這一生都不會再回宮!」皇太后拄著龍頭拐杖的手就收緊,收緊,再收緊。

  宣靖帝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他本是不喜歡柳飛揚,不想把孤蘇嫣落嫁給他的,但是在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之後,他對柳飛揚有了新的看法,對他的映像改觀了。患難見真情,或許,他能讓女兒幸福也說不定。

  柳唯青看著宣靖帝。他一直都知道宣靖帝並不想把孤蘇嫣落嫁給自己的兒子,所以才會在知道有人在聖旨上動了手腳之後盛怒,那可是陳蓮笙的女兒,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不過,在經過了剛剛的事情之後,從他在聽完皇太后的質問后,緊擰的眉毛有一絲鬆開之後,柳唯青知道,在太度上,宣靖帝對自己的兒子有了改觀。

  很好。

  這點皮肉之苦值得。

  代學新看著柳唯青,問:「柳將軍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他可是就柳飛揚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柳飛揚就樣沒了,或者是有什麼不測,他以後要怎麼辦?

  代學新的話讓所有人都看向了柳唯青,都想聽聽他會怎麼回答。

  柳唯青看著代學新,「我柳家的男人要麼一生不娶,要麼就是對妻子從一而終!他柳飛揚如果今天是死在了保護妻子的路上那他就進得了我柳家的宗祠,我柳家就是從此斷子絕孫也絕無怨言!」

  鏗鏘有力!

  擲地有聲!

  宣靖帝被柳唯青的話震住了。朝野上下乃至京中的百姓皆知,柳唯青自從妻子死後,十四年了,一直都沒有再她娶。

  皇太后看著孤蘇明,這才是他一直都堅持要把孫女兒嫁給柳飛揚的真正原因吧?從今天的事情看來,他的堅持是對的。對孫女兒來說,嫁給柳飛揚才是正確的選擇。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許是冥冥中早有註定,要不是那個人在聖旨上動了手腳,孫女兒又怎會陰差陽錯的嫁進將軍府,嫁給柳飛揚,讓她既得到公公的喜歡,又得到丈夫的疼愛,同時還救了自己的兒子一命,避免了一場兄弟相殘的局面?

  恆妃的臉上陰晴不定。

  孤蘇明笑,「思美人思美人,沒有美人又哪來的思念,沒有刻骨銘心的感情又哪來念念不忘之人?思美人,這個名字取的好,取的好啊。酒如其名,柔而不列,綿綿不絕。大堤楊柳雨沉沉,萬縷千條惹恨深。飛絮滿天人去遠,東風無力系春心。天下美酒何其多,問誰能有這思美人之柔意綿長……」似在說別人,但卻更似在說他自己。

  何希堯的《柳枝詞》!宣靖帝看著孤蘇明。

  李境遙看著孤蘇明,知道是時候放棄了。

  代修寒跪下,稟道:「啟稟太后,皇上,臣有罪!」

  宣靖帝看著代修寒,不悅地道:「代修寒,你這又是鬧的哪出?」

  代修寒叩頭,稟道:「即日起,臣生不和二公主同寢,死不和二公主同穴!」

  宣靖帝一拍桌子,龍顏大怒,道:「代修寒!」

  孤蘇嫖震驚的看著代修寒,「代修寒!」

  皇太后看著代修寒,問:「理由呢?」

  代修寒:「啟稟太后,二公主的聰明才智,臣無福消受!」

  在場所有人誰聽不出代修寒話里的嘲諷之意。新婚夜過後,代學新怒砸茶壺茶杯的事情鬧得朝野上下人盡皆知,今日代修寒又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所有人都不禁在心裡猜測,這個二公主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事情,讓代學新生氣就算了,現在竟還讓自己的新婚丈夫當著太后和皇上還有這麼多王公大臣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生不同寢!

  死不同穴!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就意味著徹底把她排斥在了丈夫的生活之外,就是將來死了,到了地下了,丈夫也不願意再見到她,更不會原諒她。

  宣靖帝:「代修寒,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了你?!」

  代修寒心如死灰,「請皇上賜臣一死!」

  孤蘇嫖紅著眼睛,流眼淚,質問向代修寒:「生不和我同寢,死不和我同穴,代修寒,十年感情,你不回應我就算了,現在還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你當真就這麼恨我?本公主到底哪一點比她孤蘇嫣落差了!」

  代修寒自地上站起,看著孤蘇嫖,道:「三公主她刁蠻任性不如你,嬌橫跋扈不如你,心胸狹隘不如你,自私自利不如你,不擇手段不如你,殘害手足更不如你,在我心裡,你連她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孤蘇嫖:「代修寒!」

  代修寒:「這不是公主要臣說的嗎?」

  孤蘇嫖:「好,你說我刁蠻任性我認了,說我嬌橫跋扈我也認了,但你憑什麼說我心胸狹隘不擇手段還殘害手足!當年的事情我已經說過了,我那是不小心不小心不小心不小心!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信我!」

  代修寒:「臣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你信不信你自己。」

  孤蘇嫖:「代修寒你!」

  代修寒:「公主昨天下午出去了吧?」

  孤蘇嫖:「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那樣對我,不是給我擺臉子,就是不冷不熱的視我不見,我會心情不好,會想出去走走?大冬天的,下著雪,又吹著風,你以為我不怕冷,我願意出去嗎?」

  代修寒:「那公主去哪裡了?」

  孤蘇嫖:「和你有關係嗎?」

  代修寒拿出兩張手絹,放在桌上。

  代學新看著兒子。

  所有人都看向桌上的那兩張手絹,不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

  代修寒當著所有人的面打開了其中一張手絹。

  樹葉。

  泥。

  代學新知道了兒子的打算。

  代修寒看向太后,稟道:「啟稟太后,這張手絹里包著的東西是樹葉和泥。只不過這樹葉是公主昨天下午出去回來后,從她的批風上掉下來的,而這裡面的泥是臣從公主的腳印里刮下來的。」

  孤蘇嫖震驚的看著代修寒。他昨天出去竟然是為了查她的行蹤!

  代修寒又打開了另外一手絹兒,說道:「這裡面的樹葉和泥,臣已經拜託人查過,它們都是出自同一個地方,將軍府馬廄外的樹林。公主,你說你出去散心,京城這麼大,那麼多地方不去,為什麼偏偏就去了將軍府呢?而且走的還不是將軍府的大門!」

  孤蘇嫖:「……」他出去才多久?竟然就連她去了哪裡都知道了。

  柳唯青看著孤蘇嫖,眼睛不著痕迹的一寒。

  「你們丟的是什麼?」

  「回將軍,是公子不要的畫。」

  「拿來我看看。」

  死!

  那麼大的一個字!

  那麼醒目的一個字!

  還是用血寫的!

  就在孤蘇嫣落臉上的位置!

  「拿去丟了吧。我今天什麼都沒見過。」

  「是,將軍。」

  孤蘇嫖!

  好!

  所有人再看柳唯青。

  柳唯青笑說道:「各位大人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大家都知道二公主和三公主是姐妹,又都是新婚,或許二公主只是關心三公主,想去看看三公主過的好不好,看看我有沒有不待見三公主,飛揚有沒有欺負三公主吧?」

  除陳槐均外,所有人見柳唯青這麼說,紛紛在心裡猜測或許柳唯青是真不知情吧,畢竟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呆在邊關,最近才臨時奉召回京的。

  陳槐均看著柳唯青,他可不認為柳唯青是不知情。一個馳騁沙場幾十年的人,孤蘇嫖的這種小伎倆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關心三公主?就她倆的關係?裝糊塗呢?看來,恆妃和孤蘇嫖這次不僅得罪了代學新父子,還得罪了柳唯青這個大將軍,後面還有得這母女倆受的。

  果然。

  代學新跪下,稟道:「啟稟太后,皇上,修寒也有他的苦衷和無奈啊。古語有云,家人賢妻,夫不遭橫禍。新婚之夜,交杯酒被人做手腳,下藥,修寒被迫,不得不和公主行房禮,公主或許是無辜的,下藥之人或許不是她,她或許並不知情,但昨天晚上呢?太后和皇上都看見了,公主脖子上的那些印記都是昨天晚上才留下的。昨天晚上的茶是公主親自為修寒泡的,是公主親自為修寒倒的。」

  所有人都懂了。皇上賜婚,代修寒不得不娶!可這之後的事情呢?孤蘇嫖仗著公主的身份,對自己的丈夫下藥,逼著自己的丈夫和自己行房,這哪是一個賢良妻子會做得出來的事情!

  皇太後轉頭,無顏再看眾人。

  代學新:「太后,皇上,家醜不可外揚,老臣今天不怕丟臉,把事情當眾說出來,公主金枝玉葉,身份尊貴,這樣的兒媳婦,老臣要不起啊。」

  孤蘇嫖趔趄。

  恆妃:「代學新!」

  皇太后:「你給哀家坐下!」

  恆妃:「可是太」

  皇太后:「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堂堂月照國的二公主,新婚期間就和丈夫鬧成這樣,現在還在歸寧這一天被自己的丈夫當眾說出「生不同寢,死不同穴」這麼絕情絕決的話,被自己的公公說出「要不起這樣的兒媳婦」的話,真是皇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恆妃憤怒不甘的退下。

  宣靖帝看著孤蘇嫖,怒問:「孤蘇嫖,代修寒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孤蘇嫖沒有回答宣靖帝的問題,而是絕望的看著代修寒,說道:「代修寒,看來你是忘了我昨天在客房和你說過的話了。」

  宣靖帝怒極,「孤蘇嫖你不知廉恥!做了這樣的事情你竟然還敢當著朕和太后的面威脅人!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還有沒有太后!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之心!你簡直就是在作賤你自己!好,即刻起,孤蘇嫖今後所做之事一經查實與丞相府一干人等無關,所有後果由她一人承擔!至於代修寒所奏之事,那是你們的家事,你自己看著辦,不必上奏!」

  孤蘇嫖:「父皇!」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連她的父皇都默認代修寒這樣的請奏?生不和她同寢,死不和她同穴,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可是愛了代修寒十年!十年!她才嫁給他幾天?她不甘心!

  宣靖帝:「你給朕住口!」這真是她的女兒嗎?平時嬌縱任性就罷了,現在竟然還做出這樣的事情,還在新婚期間,用那樣的方式去到將軍府。她想幹什麼!她還想像當年那樣殺了孤蘇嫣落嗎?

  孤蘇嫖衝過所有人,衝進房內,衝進簾后,看著孤蘇嫣落的背影,怒吼道:「孤蘇嫣落,我要殺了你!」

  孤蘇嫣落自床前轉身,冷冷的看著孤蘇嫖。

  沐梳伸手一攔。

  孤蘇嫖怒看著沐梳,命令道:「沐梳,你給本公主滾開,否則,本公主今天連你一塊兒殺!」

  沐梳冷冷的看著孤蘇嫖,毫不讓步,「先皇有令,寒山寺七」

  孤蘇嫖:「少拿先皇來壓本公主!本公主不吃這一」

  「啪」

  孤蘇嫖撫著被打的臉,震驚的看著恆妃,「母妃?」母妃打她?在這個時候,她不幫她,反而還打她?因為孤蘇嫣落,代修寒都要生不和她同寢,死不和她同穴了,她還打她?

  恆妃:「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先皇的旨意都不放在眼裡了?!」

  孤蘇嫖:「我!」

  孤蘇嫖終於意識到她剛剛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皇太后怒看著她,宣靖帝怒看著她,所有的王公大臣都震驚的看著她。

  孤蘇嫣落來到孤蘇嫖面前,冷冷的看著她,冷冷的問道:「想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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