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求花
夜深,嚴洛還在外面遊盪,今晚的抓鬼行動很不順利,三個小時的晃悠竟然一點收穫也沒有,好不容易抓住了一隻女鬼,當要送去地府的時候,卻見她取出了一封信。
嚴洛接過信,是白舞寫的,於是很為難的放走了女鬼,隨後掠回自己的房間,細細讀了起來。
偌大的信紙上只有潦草的一句話:「近來什麼都不要做!!」
嚴洛舉起信紙上下左右看,真的再無其他,目光不由又落回了那幾個字上,字體很潦草,與之前來往的書信差了許多,只能在一些小習慣上能辨認出的確是她的字跡。
輕嗅著信紙上殘留的余香,嚴洛緩緩閉上眼睛:「到底是要告訴我什麼呢,難道真的就是要我休息?」
一封不明所以的信,嚴洛深感莫名其妙,最後也只能歸結為近來白舞沒什麼可說的,卻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在鬼門關外阻截白舞,而且幾乎抽調了人間所有兇悍的鬼物,他一夜的無收穫是建立在白舞的重傷之上。
真相往往隱藏在人們習以為然的習慣中,卻忘記了無常最無常,人生是無常!
午休的校園安靜許多,除了操場上幾個男同學打球的身影,再無生氣,嚴洛享受著寧靜的正午,捧著書在葡萄架下默默背誦起來,在他不遠是凝視驕陽的簡清淺。
自從那日學校的飯盒風波,兩人的關係好像得到了某種進展,據彭玉的分析這是捅破窗戶紙的自然表象,嚴洛想了想覺得對,而張峰則簡單直接的揭示了秘密,便是他們的姦情又熱了。
對此,嚴洛是很想否認或者說極度反感的,但沉思后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也很對。
不管到底是怎樣的原因,他跟簡清淺都沒有涉及這個話題,只是淡淡的接受,在一起的時間悄然多了起來。
噗
就在嚴洛默誦莊子的時候,正凝望陽光的簡清淺突然吐血仰倒,嚇得嚴洛匆忙扔下古書上前抱住了她,急聲問道:「清淺,你怎麼了?」
簡清淺臉色漲紅,熱量隔著空氣撲向了他的臉龐,燙、滾燙,這是他的第一感覺,當手掌觸碰她的額頭時,才真正明白何為火爐,安靜的面容瞬間被憂慮撕開。
「我近來修行一直都覺得有些難受,就好像太陽的熱量在體內積攢到了一個極致,我……噗……」正說著話,又是一口熱血吐出,地上倔強的小草都在血液中乾燥得燃燒起來。
嚴洛見到燃燒的枯草,瞳孔驟縮,腦海隱隱把握住了什麼,二話不說背起她就朝校外跑去。
「嚴洛,快上課了,你幹什麼去?」大小姐帶著墨鏡,在去往教室的路上大喊。
嚴洛見到她,沒有解釋,只是喊道:「幫我請假,也幫清淺請一個,謝謝。」
說完整個人如一道風衝出了校門,大小姐還未來得及回答就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待得反應過來后,氣得小腳直跺:「嚴洛你個重色輕友的混蛋,憑什麼要我幫你請假,還有簡清淺那個狐媚子,為什麼要我幫,就不幫,你們曠課去吧……」
嚴洛哪裡顧得上她的情緒,當拐入寂靜的衚衕后,整個人的速度暴增,背著簡清淺奔跑如飛,更時不時高高躍起,徑直翻過了牆頭,夏日的正午本就路無行人,嚴洛就這般近乎橫衝直撞的踢開了自家院門。
赤虎提著菜刀自廚房走出,濃郁的殺機遍布臉龐,可當看到是嚴洛時,又消散一空,急忙上前接過簡清淺,問道:「弟弟,怎麼了?」
「老頭子呢,我要找他。」嚴洛來不及解釋,握著赤虎的手臂搖晃問道。
「在午睡,你去叫醒他。」
見到嚴洛風一般的衝進老頭的房間,赤虎也不遲疑,單臂托起簡清淺走入客廳,然後將其放在了沙發之上。
可憐的老頭子正抱著酒瓶進入夢鄉,然後就被嚴洛強行扛了出來:「老頭子快醒醒,看看她怎麼回事!」
「你這孫子。」被叨擾夢境的老頭子很不滿的嚷嚷,但還是蹲在簡清淺的身前,眼中的恍惚盡數消散,凝重的上下打量,手掌時不時按壓在她的額頭,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在某一刻竟然臉色蒼白。
「張目對日,視日不眩,陽眼!」老頭子疑惑的望向了嚴洛。
嚴洛輕輕點頭:「她與母親一樣,都具有陽眼,可是我不知道關於陽眼的修行法門,只好建議她直視早中晚的陽光,沒想到出事了。」
「原來如此。」老頭子摸過酒瓶狠狠灌了一口:「孫子,你想怎麼做?」
「當然是救她!」
老頭子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旋即鼻子抽動,詭異的瞅向了站在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赤虎,赤虎在見到他的目光時,點了點頭道:「就是弟弟那天晚上回來身上的其中一種味道。」
「果然啊,那天你就是跟她在一起吧,不過另一個味道是誰的?」
「她媽媽。」嚴洛下意識的回道,隨後醒悟過來,抓狂道:「都這時候了,你們還在想什麼!」
「哦,原來是她的媽媽。」老頭子跟赤虎恍然,只是眼光怎麼看都不對。
嚴洛真的要發瘋了,可就在他要忍不住的時候,老頭子忽然站起了身形,認真的看著他:「你要救她自然能做到,只不過需要你付出的實在太大,你真的確定嗎?」
嚴洛強壓下心緒,深吸一口氣道:「我確定。」
「如果那可能是你正常的生活,是你的閻王位,是你的生命,你也確定嗎?」
嚴洛沒有遲疑,點頭道:「我確定。」
老頭子也不知道是輕鬆了,還是無奈了,擺擺手轉身就走:「赤虎幫她敷冰,你去找孫正聲吧,他有一株清靈花,可化解陽煞攻心。」
「很珍貴吧?」
「不如你小女友的命珍貴。」老頭子沒好氣的罵道:「小兔崽子,有了女人也不知道孝順了,爺爺的老誰養啊,當初真不如抱養一個。」
嚴洛尷尬的摸摸鼻子,然後從抽屜里找出孫正聲留下的名片,對正在為簡清淺敷冰的赤虎道:「我去去就來,清淺就交給你了。」
「知道了。」赤虎憨厚的應下,不過又嘟囔起來:「雖然我不喜歡你腳踏兩隻船,但既然都是弟妹,也不能薄待了誰。」
嚴洛一頭差點撞在門上,狠狠瞪了一眼思維強大的赤虎,便抽身遠去,看著名片上的地址,不由感謝起抓鬼的行動,不然怎麼能如此熟悉周遭的道路。
一個小時過去,嚴洛站在了一所青竹蔥鬱的別墅前,這是半山,附近幾乎沒有人煙,除了那條蜿蜒修至這裡的水泥道,根本沒有好走的道路。
打量一番,別墅周邊的確很雅緻,沒有金碧輝煌的裝飾,有的則是驅逐紅塵喧囂的寧靜。
沒有等待多久,大門便緩緩打開,上次守在賓士旁的大漢沖著嚴洛點點頭,道:「先生知道你來了很高興,不過由於身體的緣故,不能下來迎接了。」
「不必客氣,煩請帶路。」
「請隨我來。」
大漢很詫異一名少年在自己面前竟能如此平靜,不過想到是連先生都尊敬的奇人也不再多言,跟著先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嚴洛只是其中之一罷了,放平心態,帶著嚴洛很快便到了一間清風不散的房間。
房門開著,老者靜靜的坐在古樸的書桌前捧書而讀,窗外青竹搖曳,卷出濃重的書香氣。
「小友今日到訪,老頭子喜不自勝。」老者放下書,緩慢站起,滄桑的容顏綻放一抹笑容。
嚴洛邁步走進房間,目光落在老者的身上,以他的能耐自然看出僅僅幾天不見,老者便衰老了許多,那不是外表的,而是內在的,正如老者之前說的,生機虛弱了太多太多。
「老先生。」
「呵呵,無事,老頭子看得開,正如真人所說,生亦無樂,死亦無悲,莫要為我憂慮。」孫正聲豁達一笑,旋即看著嚴洛問道:「小友此來何為?」
嚴洛收拾心情,說道:「我聽爺爺說老先生您有一株清靈花?」
「清靈花?」老者眼中精光一閃,隨後笑道:「不錯,此花乃是當年遊歷武當山意外所得,小友緣何問起?」
嚴洛面露喜色,但強抑激動,平靜道:「老先生,我今天來是為求花。」
「哦?」老者很意外,清靈花自意外得來始終尋不出奇特之處,不過見其清靈脫俗便一直細心將養,雖然也有旁人求過,但沒想到今日嚴洛竟也來求花。
「老先生它的用途我也不甚明了,或許只有我家老頭子才會知道,不過它對我非常重要,還望老先生能割愛。」嚴洛起身彎腰,老者默默看著他彎下的身形,沒來由也生出奇怪的感覺,好像能感受到這也是他第一次求人。
「既如此,那便給你吧。」老者自書桌上取過一盆花,遞在嚴洛的手上。
嚴洛神情一滯,望著手掌上那盆花朵極為靈動隱有清涼氣息涌動的清靈花,沒想到竟是如此順利。
「先生,你的病還沒著落呢?」就在嚴洛出神的時候,房外想起了大漢的聲音。
嚴洛這才醒悟,房間之所以有清涼感卻微風不散,不是因為空調,而是因為這盆花,不說它能救命,只憑清風不止便足見其珍貴,不由也望向了老者,生怕他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