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裡的客人
年輕漂亮的英語老師總是學生時代最令人忘不掉的記憶,嚴洛也不例外,認真的聽講起來,耳中傾聽著空靈的英文,口中隨著她輕輕咀嚼著某些句子。
「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見到漂亮女人就控制不住自己。」大小姐見到在英語課上格外安靜的嚴洛,皺起瓊鼻,重重的冷哼一聲。
嚴洛疑惑的扭頭看向她:「什麼?」
「哼哼,我說你是最不靠譜的。」
「我得罪你了?」
「沒有。」
「哦。」聽到自己並未招惹到她,嚴洛扭回頭,繼續認真的聽課。
大小姐很生氣,拿起一支筆使勁的戳在嚴洛的胳膊上。
「你幹嘛?」
「不幹嘛,就是喜歡。」大小姐揚起腦袋挑釁的看向了嚴洛。
嚴洛微微搖頭,再次抬頭聽講。
「喂,問你件事。」
嚴洛靜靜的望向她。
「你為什麼之前哪怕被人說成膽小鬼也不出去,後來反而又出去幫張峰那個討厭鬼?」
嚴洛不解的望著她,說道:「之前打架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後來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張峰是我的朋友,他打架當然跟我有關係。」
大小姐沒想到理由就是這般簡單但又讓人無從反駁,可她不願服輸,又說道:「朋友打架就要幫啊,萬一是他不對,是他找事呢?」
嚴洛頭也不抬道:「張峰不是那樣的人。」
「……」大小姐無語,細想想他說得又很對,張峰那樣冷酷的男人怎麼無故找事,連人都不看在眼裡,除非吃錯藥否則絕對不會主動尋事。
「他人不錯。」就在大小姐無言以對快要惱羞成怒的時候,嚴洛又很認真的加了一句。
大小姐幾乎抓狂:「你怎麼知道他就不是那樣的人。」
「因為他是我朋友啊。」嚴洛很認真的說道,細長的眼睛明亮照人,看得大小姐都不願移開目光。
「我朋友很少,但我了解他們每個人。」
嚴洛沒有注意到英語老師下課走之前盯著他的目光,只是收拾起書本,輕笑著對著大小姐說道:「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他們,大小姐,再見。」
大小姐揉著腦袋,苦惱的托起下巴,默默想著嚴洛的話,她也沒有朋友,因為身邊的人不是想靠攏她,就是她想捉弄的,忽然她覺得自己貌似比嚴洛還可憐。
教室門口,嚴洛與張峰這一對班上的奇葩正彎腰拾撿著因天熱多起來的飲料瓶,一安靜溫潤,一沉悶冷酷的不搭少年,配上一個髒兮兮還偏偏故作驕傲的傢伙,怎麼看都覺得他們不應該成為朋友。
世事多怪,三個完全不同的少年竟神奇的走到了一起,成為一道極為燦爛的風景線。
「都收好了,謝謝你倆。」彭玉結實的綁好袋口,擦擦汗水笑道。
嚴洛聳聳肩:「多活動有助健康。」
張峰則冷酷的開口:「不請吃飯,幫你掙頓飯錢。」
彭玉輕輕哦了一聲,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可是這幾個瓶子不夠,要不你們再幫我多收幾個班的?」
「咳咳,我要回家的。」嚴洛垂下眼帘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收回剛剛的話。」張峰酷酷的仰頭看天花板。
「……」
三個人最終還是收完了整個年級的飲料瓶,嚴洛在水龍頭前洗過臉,揮手告別,張峰理也不理他,將整顆腦袋都伸進了水龍頭下,直到感覺到了涼爽,方酷酷的遠去。
彭玉在後面輕笑起來,用力背起大包,踩著夕陽,自他們第一次相遇的路口拐出,三個少年三個方向,卻總有一個是他們一致前行的,現在是學校,未來便是未來!
夏日的夜晚總是來得比較晚,將近七點,還未完全暗下來,嚴洛的腳步在家門前停了下來,很少有人做客的家門外竟停了一輛轎車,雖然他從沒有研究過車,可也認識那是賓士,價格不菲,而在車的一旁還站著一名彪悍的大漢。
「弟弟,你回來了?」赤虎的腦袋自門內探出,憨厚的招呼。
嚴洛將背包扔給他,問道:「家裡來客人了?」
「嗯,老頭子的棋友,不過看老頭子的臉色,不是很喜。」
聽到赤虎的描述,嚴洛眼睛微微眯起,他可知道老頭子從來不會邀請外人進門的,難道是惡客?
走進客廳,沒有交談的聲音,只有棋子落盤的響聲,老頭子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煩躁,而一名銀髮老者則坐在對面,神態平和,雙目認真的盯著棋盤。
當嚴洛走近的一霎,老頭子抬起頭,用眼神示意樓上,顯然是讓嚴洛趕快上去,可就在他要照做的時候,那名很認真下棋的老者卻是坐直了身子,笑道:「可是嚴洛小友回來了?」
「老先生您認識我?」被人喊破,嚴洛也不再堅持避而不見,邁步走到老者的身前。
見到嚴洛始終平靜的樣子,老者讚賞得打量了一眼,許久才重新開口:「嚴洛小友果真是奇人,我之前向你爺爺打聽,他還刻意隱瞞,實在不夠朋友啊。」
「老孫頭,請注意用詞,是棋友不是朋友。」老頭子很不滿的灌了一口酒。
被稱之為老孫頭的老者絲毫不以為意,站起身伸出一隻手:「嚴洛小友,我是孫正聲。」
嚴洛很不適應的與他握了一下手,他的手掌溫暖有力,且沒有粗糙感,抬起頭道:「你好,嚴洛。」
兩人落座,孫正聲沒有理會老頭子,開門見山的對著嚴洛說道:「今日老頭子我冒昧打擾,實在是有事相求。」
嚴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他,老者第二次讚賞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有靜氣的少年:「我想請你幫我治病!」
「我不會醫。」嚴洛很認真的回道,隨後露出抱歉的神色:「老先生,不管您是從哪裡道聽途說,還請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有病您該去醫院。」
「我的病以目前的醫學治不了,我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只有找你試試。」老者直視少年,希望在他的臉上能看出什麼,他也是別無他法,才會尋到這裡,哪怕理智一直提醒著自己,但還是抱著一分希望。
可惜他很快便失望了,因為少年的臉上除了錯愕再無其他。
「老先生,我只是一個高中學生,哪裡能幫到您。」
「是啊,或許真是我痴心妄想了,人怎能對抗病魔呢。」老者嘆息一聲,搖晃著便要起身。
「老先生,您怎麼會找上我的?」嚴洛忽然出言問道。
「是簡工程師無意中泄露的,我聽說是你幫他尋回了魂,解決了棺槨,那時我便想,或許奇人能夠幫到我。」
「簡叔叔?」嚴洛想起了簡清淺,露出一抹微笑,對著老者道:「老先生,我幫您把把脈吧。」
老者精神一振,坐穩回來,伸出了手臂,當嚴洛手指落在腕上的時候,感覺到一絲涼意滲入了體內,無人發覺老者的眼睛在這一刻變得明亮了許多。
「老先生,您不像是有病啊?」
「是啊,我去過很多醫院,見過許多專家,他們都查不出哪裡出了病因,可我認識的一個奇人卻告訴我,命不過一月,而且近來我明顯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機能在下降。」
嚴洛皺起眉頭,他本想說可能是心理病,但想到老者身上的氣勢,必定不是普通人,但凡這類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心志都極為堅定,不可能會因別人的一句話便開始自我否決。
「小友,老頭子見到的那個人是一位奇人,他的話不會有錯,而且我也真的能察覺到自己的情況,每一天醒來,我都能準確的把握到我的命。」老者靠在椅子後面,滄桑的臉上滿是疲憊。
嚴洛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實話實說:「老先生,我還是覺得您應該相信科學。」
「那你又完全相信科學嗎?」
「我……」嚴洛沉吟一會,抬起頭很老實的回答:「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是啊,人是會變的,小友,若你想到能幫老頭子我的事,請你幫我一次。」
老者放下一張名片,隨後站起身,在嚴洛的身前緩慢而又堅定的低下了頭,不知為何,嚴洛有種直覺,這是老者一生中第一次求人,張了張嘴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只是點了點頭。
凝視著老者的身影走出院子,那微微弓起的後背重新挺了起來,他心中有些佩服,每個人面臨生死都難以做到真正的豁達,而他卻做到了無畏!
「弟弟,吃飯吧。」赤虎端著飯菜上桌,招呼嚴洛。
三人坐在桌上,安靜的吃飯,直到快要吃完的時候,赤虎才突然說:「那個老者不簡單。」
「嗯?」嚴洛抬起頭看向他。
「他體內有微弱的法力運行,而且不是法器的,是他自身的。」赤虎很肯定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也是修行之人?」
「應該沒錯。」
兩人說完一齊看向了老頭子,正喝酒出神的老頭子忽然驚醒,受驚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你知道的,我們知道。」
面對哥倆的肯定,老頭子翻著白眼,但還是開口了:「他叫孫正聲,在人間讀書人中名氣很大,由於一生都在鑽研南華經,人人尊稱南華先生,勉強算是天道門徒,有點法力很正常。」
「他的病?」
「恐怕不是病,而是劫。」老頭子不再多言,又吃了一口菜,罵罵咧咧的提著酒瓶回房:「笨蛋赤虎,味精放多了,不健康啊……」
嚴洛與赤虎對視一眼,同時比劃一下中指,隨即埋頭吃光了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