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花架子王爺
白天馬不停蹄趕路，晚上大家一起圍著篝火，或聊天或烤野味。
璃月也不再顯得那麼刻意表現正常，慢慢也正常了許多。
她似乎也習慣了跟玄鏡同帳而卧，她覺得這也是合群的一種方式。
王爺的身份還是很好用，也覺得這個人因為高大威武，又是王爺，能感覺到些許安全感。
所以基本都能睡得很熟，一覺到天亮。
離流城還有半天路程，天氣已經不同之前，黑壓壓的烏雲，據說這種天氣已經持續了近半月，可想而知城內的洪災。
在流城邊界，璃月仔細觀察了天上雲的形狀等，然後寫下了一串草藥單。
玄鏡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是還是抽調幾個信得過的侍衛去臨近的夜城大量採購。璃月讓柳柳也去。
流城不同於其他城市，它在兩座山之間，城內流過的河不足以承載這麼大降水量，於是出現了內澇。
玄鏡一行人又經過半天路程，入夜抵達流城。
最低處街道上已經沒有人，到處是黃泥，房子外牆都有明顯的水痕。
現在沒有下雨，但是另一場大雨在醞釀，即將來臨。
黑暗中有幾個光亮過來，靠近了才看清是幾個人提著燈來迎接他們。
流城城主是前年年底被委任來的程修禮，很年輕。
因為流城地處偏僻，交通不便，而且地理位置不好，其他官員都不願意來，最後把這擔子給了剛入朝為官的程修禮。
借著燈光，玄鏡看的出他很疲憊，很無奈，褲子上的泥巴從腳到膝蓋，身上也是一股酸臭味。
「下官恭迎冥王殿下。」程修禮說道，可是再一看玄鏡身邊竟然跟著一個女人，而且姿色不匪。心裡就不開心了。
又是一個只有花架子的大老爺，來這種地方還帶著女人，定不是什麼值得信賴的人，皇帝也只是派個人來走走過場罷了。
璃月光顧著看周邊災情，並未注意程修禮的表情變化。
程修禮還是做了些果斷決策的，在大雨第二天，他就叫臨河的百姓們帶上貴重財物，帶上乾糧，去高處人家或者半山腰避難。所以並無太多人員傷亡。
只是這雨一直下，百姓們也撐不了多久。
「殿下請隨我們先去避難場所吧。」程修禮有點不樂意的說道。
又爬了一段山路，前方有了光亮，還有百姓們嘈雜的聲音。
「我們避開百姓，直接去住處吧。」玄鏡說道。
程修禮覺得玄鏡是怕髒了自己行頭，不禁又鄙夷了下。
住處是半山腰上一處寺廟臨時改的住所。流城大部分有點一官半職的都住這，方便議事。
大家互相打個照面都去忙了。
一路上來，璃月都在觀察地形，觀察排水情況，並無太多言語，程修禮認為這王妃怕是住慣了豪華宅院，閑的無聊，特地來欣賞下這裡的破敗茅屋，找點樂趣。
吃的非常簡單，都是些青菜麵食。玄鏡帶來的物資因為太沉，行軍緩慢，還要兩天才能到。
紫風在到流城界限時就回去押運物資了。
璃月吃著素菜面，沒有什麼湯，很乾，不小心嗆到，咳了幾下。
程修禮說道：「這裡條件簡陋，而且水有限，這是我們還算不錯的伙食了，還請王爺王妃多擔待。」話裡間帶著諷刺意味。
玄鏡聽出了其中意思，不過沒做聲。
「沒事，我吃過更難下咽的。」她又吃了幾口，問道：「水不足？為什麼？」
「一直下雨，很多井都被黃泥灌滿了。現在除了山下一些城民，我們這裡的水每天都要去山下背上來，而且供應量有限。」旁邊一位官員解釋道。
璃月沒再做聲，但是若有所思。
吃完飯，玄鏡準備去看看那些百姓，正好璃月也有此意。
兩人穿上斗笠，跟著程修禮一起前往其他避難處。
為了不驚擾難民，兩人自稱城主的跟班，而程修禮覺得這位大老爺怕是回去不知道說什麼交差，特地來轉悠下。
璃月以前去執行任務的時候，經常看到各類難民，只是那時候不關心，但是現在看到這些被迫離家的城民，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基本都是以家庭為單位在此暫時歇腳，無憂無慮的孩童拿著泥巴當球，或者往水塘丟石頭。年邁無依的老人或一人，或兩口子，相依為命。年輕的女人在忙著收拾不停流進蓬里的水或石頭，壯丁都去排溝或者築沙袋。
大家看到程修禮，有的問什麼時候可以回家，有的問什麼時候停雨，有的問災情怎樣了。
看的出程修禮比誰都著急，都擔心災情，他是真的關心自己城民。
轉到一半的時候，轟隆轟隆的雷聲襲來，頃刻間大雨傾盆。
山上的水裹著泥沙樹枝，順著溝壑一路呼嘯而下。
三人躲在一個山洞裡，程修禮的臉色更難看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受難。
遠處好像有幾個人在往這來，只是雨太大，加上又黑，看不清。
但是程修禮一下子就知道是上山巡邏的幾個村民，他趕緊喊叫著過去接他們。
山路滑，加上雨水沖洗，他們幾個步伐都飄起來，有人跌倒，剩下的人趕緊拉，可是拉不住幾乎都摔倒了。山洞旁都是斜坡，如果滾下去衝進水裡，估計連屍體都找不到。
「你在這別動。」玄鏡說完這句趕緊衝過去幫忙。
「先救村民！」程修禮邊詫異邊喊著。
玄鏡有功夫傍身，很快就救起幾位村民送到洞口來。
在玄鏡送最後一個村民過來時，遠處一直扶著樹枝的程修禮卻因為樹根被拔起，一下子就被雨水沖向山坡邊緣去。
璃月見勢不妙，一個箭步衝過去。
就在程修禮覺得自己要死在這，再也看不到城民恢復正常生活的時候，一隻纖細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他抬頭望去，璃月的臉龐就在上方，大雨嘩啦啦打的他睜不開眼，但是他看的很清楚她右臂有血流下來，流到他手上。
那個面容如此清晰印在了腦海。
很美，不是因為美麗，而是因為在這樣的危險下，不顧一切來救他。
玄鏡趕緊過來幫忙拉起程修禮，三人再次躲進山洞。
村民們非常感謝兩位的救命之恩，尤其看到還有一位女子，更是差點下跪謝恩。
玄鏡阻止了他們。
全都濕透了，璃月擠了擠身上的水，看到手臂的傷，她想處理下。
玄鏡害怕她又不分時宜的脫衣服，趕緊過去把自己本身也濕噠噠的衣服給她披上。
「過來我看看你的傷。」他說道。
幸好只是擦破了皮。
有村民帶著火摺子，又在洞里找了些柴火，很快火堆就生起來了，洞里也亮起來。
村民們借著昏暗的光亮，勉強看清兩位恩人的面容，感嘆這一定是神仙派來救他們的，雖然都是有些狼狽，披頭散髮，但是男子氣宇軒昂，氣度不凡，女子美若天仙。
早就聽聞朝廷會派冥王來治水，莫非就是眼前的兩人？
程修禮改變了對玄鏡夫婦的看法，他自愧不該帶有成見的去想他們。
看著那個正在整理衣服的女子，看到她有手臂上因為救他被划傷的皮膚，他很想上去道謝，可想到對方是王妃，而且王爺就在旁邊照顧著，又止住了腳。
雨來的兇猛，去的也快，不久就停了。
玄鏡小心扶著璃月，跟著隊伍慢慢走回住處去。
玄鏡他們又商議了下對策，但是由於天黑加上不時的大雨，很難有良策，只得先休整。
簡陋的房間里，沒有水洗澡，璃月只是換了身乾衣服，邊擦頭髮邊想著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題。
突然一雙大手從後面抱住她，是玄鏡。他帶著自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對不起，我不該帶你來受苦。」
璃月轉身出來，若有所思的問：「你們喝的水都是依賴水井？」
玄鏡的一番熱情又被無視了，他幽怨的點了點頭。
「或許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夜已深，收集材料要時間，璃月決定先睡覺，養精蓄銳。
對於玄鏡每晚像對待小貓一樣摟著她睡覺，她也慢慢習慣。
山上冷，這樣取暖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