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在牧民家的黑帳篷里醒來
白雪皚皚的荒原里,三頂黑色的帳篷,孤零零的矗立在雪山裡腳下,顯得蒼涼而又孤寂。突然,遠處傳來馬兒的嘶鳴聲和獒的狂吠聲,其中兩頂黑帳篷皆掀了一條縫,兩個女人探出頭來,遠遠的看見三匹駿馬趕著羊群、氂牛群回來了,女人們大喜,掀簾迎接。
「阿媽,兒子今天獵了一隻雪白的狐狸。」小多吉連滾帶跳的翻滾下馬,手上顯擺著自己親手獵來的戰利品。
「兒子真能幹,留著阿媽給你做一頂新帽子,就不怕風雪了。」
「兒子有帽子了,不如給大姐姐吧,你看大姐姐都沒有帽子。」小多吉提著狐狸,小小的腦袋探頭往裡望了望,放下狐狸轉身就跑開了。
而那兩個身著羔皮藏袍的男人已將羊群和氂牛群趕進羊圏,馬也拴好,用氈子蓋上,再用繩子捆上。
「貢布,你回來啦!」
「普布,你回來啦」
兩個女人迎了出去,一個是白瑪,一個是梅朵。兩人皆歡喜的笑著,言笑晏晏的拉著自己的男人進了各家的帳篷。
白瑪踱步至爐子上的茶壺邊,倒了一杯酥油茶遞給丈夫貢布,輕柔的給他拂去氈帽上的白雪。
「今天外面風雪可真大。」貢布一口氣喝乾酥油茶,探身望了望躺在羊毛毯子里的女人。
「看來用不了多久就得遷移到冬季草場了。」白瑪接過茶杯,一臉的嘆息,搬遷草場,少不得忙上好一陣呢。
「對了,那老人家醒了,不過我什麼也問不出來,只說路上碰見了惡魔,去鬼門關轉了一圈,問我要了桑,現在去湖邊了,估計去煨桑祈禱去了。」
「嗯。」貢布微微愣了愣,心有疑惑。「那就別多嘴了。」
「唉。」
「白瑪,這姑娘一直沒醒嗎?」
「是呢,好像一直在做夢,睡得很不安慰,額頭使勁的冒著冷汗,高燒好像是退了下來,可是人好像還昏迷著。」白瑪輕柔的用袖口擦拭著她額頭前的汗珠,看著她緊皺著一雙眉頭,長嘆一氣。
「臉色好像比昨天好了些,紅潤了不少。」貢布仔細的瞧了瞧,思忖著估計沒什麼大礙了,靜靜的看了一會,掀簾出了帳篷,去了大帳篷。
「大哥,那姑娘醒了嗎?」普布見貢布掀簾進來,一邊問著著,一邊給他遞過去一張卡墊。
站在身後的梅朵遞給他一杯酥油茶。貢布接過茶杯,語重心長的道:「尚未清醒,你嫂子說燒已經退下來了。」
「梅朵,待會和你嫂子,把這頂帳篷收拾出來,他們醒了就將他們安排在這,這帳篷大,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大哥,我看他們並非是進山被大雪所困的登山者!」普布一語中的,點重核心。
「我也有同感,要真是發生了雪崩,他們不該滾落在雪地上,應該被大雪掩埋才對。再說了,沿著腳印子,我們也沒有發現有雪崩的跡象,依我之見,我反而覺得他們是從上面跳下來的。」
「我也有此意。」普布點頭的附和著。
「什麼,從山上跳下來的!」梅朵大驚。
「是的,我們後來救回來的那老人,被卡在石縫裡,只有在山上滾落而下才能卡得那麼結實。還有,我發現那年輕人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是緊緊的抓住我的手,告訴我山上還有人。這說明了,下山,並不是他們的本意。他們的身份肯定不會這麼簡單。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再在背地裡胡亂的猜測了,還是等他們醒來,問問清楚,到時候一切都明白了。」貢布出聲打斷他們的談話。在他的心裡,他豈能不明白呢,在這樣的大雪天里拚命的逃跑,能是普通的人嗎?「來者就是客人,我們就當對待客人一樣就好了。」
他們兩兄弟都是淳樸的牧民,希望這三人不會給他們一家帶來厄運。正當幾人靜默下來,一個稚嫩的聲音立馬從簾外響起。
「阿爸,阿叔,我看見那個叔叔的背上有一個狼頭,還有好多疤痕,可難看了!」
「多吉,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趕快找你阿媽去。」貢布立馬厲聲的斥責,他不想他捲入這是非裡面來。現在是福是禍還不明朗,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聽聞阿爸的斥責,小多吉立馬掀簾沖了出去,找她阿媽去了。
「你嫂子說那老人家醒了,在路上估計遇到了什麼難事,現在對我們也有所警惕,似乎有些隱瞞,待他們醒來后,你們也別多問,待我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大哥,看來我們……」可是普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另一個帳篷傳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貢布,普布,梅朵,這位姑娘她醒了。」
幾位聽聞白瑪的聲音,倏地衝出大帳篷直奔貢布的帳篷而去,看著躺在床上骨碌的轉動著眼珠子的覃四兒,終於放下心來。
「姑娘,你醒了?」白瑪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激動不已。
「姑娘,你昨天高原反應十分嚴重,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梅朵也奔上前去,緊緊的拽住另一隻手。
「我……」覃四兒一時之間還沒有弄清情況,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面孔,各個五官深邃,皮膚黝黑,讓她有些驚懼。
她頭昏腦脹,精神不濟,這陌生的環境讓她不安。
「你別怕,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貢布看著她眼中神色,立馬寬慰著。
「幸虧這場暴風雪來得突然阻止了我們搬遷草場,不然這雪山腳下可是見不了人的。真是佛主保佑。」
「是你們救了我?」她試著撐起身子,環顧著周圍的一切。黑色的帳篷里,物件屈指可數,一個木桶,木桶里有一根杆子,緊挨著是一個火爐,火爐還冒著煙,旁邊是一堆動物糞便。帳篷的另一頭,各種白色的化肥口袋,或塞滿,或半儲,或空置,亂七糟八的堆在角落。帳篷的中間擺放的就是她所躺著的不知是什麼毛織成的氈子。
原來閻王沒有收她一眼,她被這寫些純樸的牧民救了,她現在正待在溫暖的帳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