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太叔脅皇
朱一落問,「丞相大人何時走?」
何時走?自是耽擱不得的。
太叔奐走,寧朝來也走,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寧朝來看著大門外台階上站定,對她頷首的啟娘,笑著拱了拱手,道,
「朱大人,後會有期。」
待朱一落反應過來,寧朝來已經出了大門,順著石階往下走,背影孤傲。
朱一落又想起只緣和尚深夜時候的驟然嘆息——「此女必成大器,號令四方。」
號令四方……朱一落不清楚,只緣說的號令四方是不是他以為的號令四方。
朱一落思忖當兒,寧朝來已踏上馬車,弓身進去馬車時,問啟娘,
「可寫了書信給烏氏小樓?」
「為了保險,書信是派人送去的,待他看見,公子大約也能從江南出發去匈奴了。」啟娘答。
「好,好。」寧朝來連說兩個好,精神似有些煥然,身子僵硬了一番,才說,「讓假扮我的那人扮得像一些,不要讓人起了疑心。」
至少也得拖上幾天,讓太叔奐追不上她。
「都安排好了的,公子放心吧。」
寧朝來點點頭,進去馬車。
啟娘看了一眼晃動的帘子,坐到車夫旁邊,道,
「走吧。」
——————我是猶豫不定的啟娘的分割線——————
太叔奐回到長安,皇帝並未召見,而是於夜深人靜之時,親自去將軍府相見,還帶了個寧朝來的熟人,玉岩。
玉岩又黑又瘦,一點不似從前威風,因又聾又啞,目光格外犀利。
在皇帝眼裡,玉岩就是已經死了的歐陽護。
皇帝能找到玉岩,自是少不得李素舞的從中作梗。至於相信玉岩是歐陽護,李素舞更是編排了一個好故事。
李素舞與歐陽護熟識,歐陽護的事情她知道得多,編排起來得心應手。而玉岩成了寧朝來的手下敗將,被寧朝來害得這樣人鬼不像,自是願意聽從李素舞安排,與寧朝來為敵。
皇帝讓玉岩扮作太監,與他一道去了將軍府,就是為了讓玉岩確認太叔奐是不是他的孩子。
「陛下……」
太叔奐邁步進去大堂,給皇帝行禮時看了一眼皇帝身邊的玉岩。
玉岩打量的目光驀地垂下。
「太叔一路風雨兼程,應當累了,可朕放心不過,總想過來看看。」皇帝慈愛的對太叔奐道,「太叔別站著了,快坐下吧。」
皇帝超越君臣之間親近的態度讓太叔奐眉頭皺了皺,他不知為何,皇帝對他的態度突然變得怪異起來。
見太叔奐站著不動,皇帝不厭其煩的說,
「太叔,別愣著,快坐下。」
太叔奐眉頭皺得更緊,他拱手,疏離道,
「陛下若是為了詢問太子殿下被殺一事,臣知無不言。」
太子怎麼死的,皇帝與太叔奐都心知肚明,只是皇帝深夜來見太叔奐,總不好沒有理由。
太叔奐提了太子,皇帝省得,他就著太叔奐的話,正色道,
「此事,朕倒是真的想聽聽太叔的說法。」
太叔奐掀袍跪下,「太子殿下於深夜刺殺丞相大人,臣一怒之下將之殺了。」
「呵!」皇帝嗤笑,「太叔護寧朝來,朕知道,可也莫將朕當成孩童來戲耍,太子死時,你還未到達琉縣吧。」
殺害一朝儲君,自己親皇兄,這樣的罪名,莫說本就不是太叔奐所為,就算真是太叔奐做的,也不能認。
他得讓太叔奐清清白白的坐上天下君王的位置。
「臣不在琉縣,可臣有人在琉縣。」太叔奐抬頭,道,「太子殿下武功不如何,他身邊侍衛的武功也不如何,根本用不上臣親自動手。」
「滿口胡言!」皇帝氣得紅了臉,「你性子馴良,怎會做殺害太子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朕看,你是被寧朝來迷了心竅,不知道南北東西了!」
「陛下說得是!」太叔奐磕了一個頭,竟是笑了,他賭氣似的說,「臣就是被寧朝來蜜得七葷八素,沒了心魂,滿腦子只知道寧朝來的音容笑貌,有人要動她,我只要揮刀殺了就是,管他是太子殿下還是天王老子。」
「你這是在威脅朕?」皇帝站起了身子,不怒自威。
太叔奐不卑不亢道,「陛下要是承認自己對寧朝來的殺心,臣也承認臣就是在威脅陛下。」
「太叔奐,朕給你一分臉面,你還蹬鼻子上臉,難道真的以為朕不會動你嗎?」
皇帝眼裡浮現出了一抹殺意,他是需要太叔奐為他守住大漢江山,可他到底是天子,天子怎能受人威脅,就算是他的孩子,也不行。
可是,皇帝目光又悲哀起來,如今他能交付的,也只有太叔奐了。
他一心剷除太子,讓他心儀的孩子登位,卻忘了那個有帝王相的孩子也有帝王性情,不會任他拿捏……也忘了,太子再沒有治國理政之才,也是一心為民,也是他的孩子。
執著於一個沒有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他是何必,他又何必呢。
想到太子死了,他的另一個孩子還這樣護著寧朝來那個罪魁禍首,皇帝更是氣得牙癢。
「太子身邊的侍衛說了,他們親眼看見寧朝來殺了太子,若不是他們跑得快,也會死於寧朝來的摺扇下。」
「丞相大人腿傷已好,來去自如,她若像殺人滅口,就憑他們還能跑得掉?分明是臣有意放他們一條生路的。」
「你!」
皇帝氣結,太叔奐身上的這股倔強勁兒倒是與寧朝來一模一樣。
前有麗妃,後有太叔奐,一個個的離不得寧朝來,那寧朝來真的是修鍊成精了么!
太叔奐拱手,「陛下請屏退左右,臣有話要與陛下說。」
皇帝身邊也就跟了個玉岩,而那玉岩本就是帶來觀察太叔奐的。
皇帝皺眉道,「說罷。」
「事關上陽公主,就這樣說,怕是不好。」太叔奐輕笑。
上陽?皇帝身子不由得一哆嗦,看太叔奐這勝券在握的樣子,難道,不只是寧朝來,太叔奐也知道他與上陽的醜事嗎?
不,不可能!皇帝自我安慰,太叔奐要是知道,他不會一點都不表現出來,他一定不知道的。
「下去!」皇帝沖玉岩擺手,屏退玉岩。
太叔奐兀自從地上站起,拍拍衣裳上的塵土,冷漠道,
「我本以為陛下是明君,打小立志要追隨陛下,為陛下死而後已,可經過穆紫與寧朝來的事,臣改變了主意。」
「這便是你要說的事?」
皇帝莫名鬆了一口氣,只要太叔奐說的不是他無顏面對的那件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