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如三月兮
寧朝來這樣「看得起」他,太叔奐倒覺得不好意思,他被李素舞的事所困擾,終日煩躁,而後又只顧著來琉縣見寧朝來,根本沒想過銀兩的事,寧朝來提起,他也只能故作鎮定的說道,
「我是先來的,銀兩應該明日能到。」
寧朝來看著太叔奐耳邊不自然的一抹紅,什麼都懂了,不屑的笑了笑,倒也沒有拆穿。
「方才你讓朱大人帶回什麼准信兒?」太叔奐問。
看寧朝來對朱一落的態度,對朱一落的信任可比對他多。
走了柳蘭,來了個楚離,趕走徐少橋,又多了個朱一落。寧朝來身邊,好像從來就不缺守候的人。
想到此處,太叔奐心中五味雜陳。
「本官是讓朱大人去查查穆紫的消息呢。」寧朝來哂笑道,「陛下能將太子派到琉縣來送死,說明他要找的人找到了,這可不就是穆紫的功勞。」
寧朝來對皇帝深惡痛絕,對穆紫的感覺也好不到哪裡去。
太叔奐淺嘆,「你若想知道……我告訴你就是。」
「別。」寧朝來擺手,笑道,「穆紫可是太叔將軍的生母,將生母送到本官手裡,豈不要被天打雷劈,只要她出現過,我能找到的。」
太叔奐眸子黯了黯。
他為了護穆紫選擇阻撓寧朝來,結果穆紫自己去尋了皇帝,他的保護毫無意義,寧朝來這裡,也不會原諒他。
都說得不償失,他卻是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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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再次被叩響,賀賴開門,冷眼看著門外的人。
這人來了四五次了,若不是烏氏小樓說要客氣相待,他真想一腳將人踹出去。
那人客氣一拜,道,「草民奉丞相大人之命前來求見王子。」
賀賴耐著性子,再一次說道,「王子回了匈奴,少了十天半月不會回來。你之前帶來的錦盒,我已讓人送去匈奴,王子看過後,會直接回信給丞相大人,我再說一次,最後一次,你不要再來了。」
若這人再敢來,他便真的不客氣了。
賀賴砰的關上大門,往後院走去。
不料才走到院子中央,又聽到了叩門聲。
賀賴氣沖沖的跑過去,猛然拉開大門,也不管門外站的是不是方才那人,直接揮拳過去。
「阿彌陀佛。」只緣一手豎在胸前,一手握住賀賴的拳頭,輕聲道,「施主拳頭帶風,可惜用的都是蠻力。」
和尚看似沒有用力,但賀賴覺得整隻手都麻麻的,沒有知覺。
這和尚長相平平,武功竟如此厲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對得起他在江湖上的名氣。
只緣無意為難,很快收回手,道,「貧僧來拜會你家王子,不知王子可否得閑?」
烏氏小樓對這和尚,素來恭敬,賀賴讓開身子,將人請了進去。
烏氏小樓半倚在書房的軟榻上,凝視著手裡的絹布。
寧朝來要他帶她走,若是真心想要與他走該有多好,已經有了選擇,卻還是忍不住繼續猶豫。
「王子。」賀賴叩門,道,「只緣大師來了。」
「請。」烏氏小樓說著,將絹布塞到懷中。
門推開,只緣進來,帶來清風霽月之感。
烏氏小樓起身相迎,笑道,「大師請坐。」
只緣坐到圈椅上,開口便說,
「丞相大人送來書信,王子並不回復,丞相大人派來的人,王子避而不見,看來,王子心中已有了定論。」
烏氏小樓輕笑,雖只是皮笑肉不笑,這和尚也是個厲害的,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不知只緣大師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烏氏小樓走過去,為只緣倒了一杯茶。直覺告訴他,只緣在這些事里打轉奔走,不可能是湊巧。
只緣不答,喝了茶以後,端著茶杯問,
「王子沒有想過丞相大人為什麼會突然要去匈奴,還表現得很急切嗎?」
「為什麼?」烏氏小樓強笑。
只緣和尚一說,他倒覺得寧朝來是表現得太急切了。是寧朝來那裡出了什麼事,迫使寧朝來要離開長安去匈奴嗎,還是寧朝來有其他主意?
「寧朝來中毒了,命不久矣,若去得晚了,怕見不到寧相生。」
只緣說得多輕鬆,他只是在一說別人的事,寧朝來的死活與他是無關的。
可聽只緣說話的烏氏小樓卻是覺得五臟六腑都被人拿針扎了一遍。
寧朝來中毒了,命不久矣?
「太叔奐身邊不是有木神醫嗎?木神醫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醫工,有木神醫在,難道還救不了寧朝來?」
木神醫救人無數,只剩一口氣的人經他救治,就算到了鬼門關也會被拉回來。木神醫妙手回春,總不可能束手無策。
按理說,烏氏小樓在意的是江山,若按只緣的說法,他選了大漢,便是得不到寧朝來的。他得不到的寧可毀了,那寧朝來死了更好,他與太叔奐誰都得不到。
可是,聽到寧朝來要死了的消息,他高興不起來。
「只緣大師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今日能與我說,定然是有辦法救寧朝來的。」
烏氏小樓坐到軟榻上,指尖微顫。
「呵呵,」只緣笑得和藹又彷彿嘲諷,「紅塵多紛擾,看來小樓王子也逃不過被世間俗世困擾的局。」
烏氏小樓一開始說喜歡寧朝來,不過是喜歡寧朝來的美貌與才情,後來說寧朝來,不過是喜歡寧朝來的名聲與地位,而今說喜歡寧朝來,是真的喜歡寧朝來。
逃不出七情六慾的人選擇放棄兒女情長,烏氏小樓的抉擇,真的對了嗎?
只緣拿出一個玉瓶放到桌上。
烏氏小樓眼睛瞬間有了光彩,「大師給的,是解藥嗎?」
「是解藥無疑,有了解藥,以此作為要挾,太叔將軍會同意丞相大人隨王子離去的。」
「大師有什麼要求?」
凡事有因果,只緣不會平白無故給他解藥的。沒有將解藥給太叔奐,可見只緣想得到的,在他身上。
只緣捻著佛珠,珠子一顆顆從指間穿過。
許久,他才道,「貧僧要的,不需要王子捨棄什麼,但也非王子不可。貧僧希望,王子能帶丞相大人去匈奴,將她留在匈奴,但是……也希望王子能夠好好對她。」
只緣對寧朝來,是不可言明的感情,不想寧朝來逃開烏氏小樓的束縛,也不想寧朝來過得不好。
只緣和寧朝來,認識嗎?他們是什麼關係?
烏氏小樓的疑問一個個多了起來。
長安城裡,並不如他看到的一樣風平浪靜,他們,這一群人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