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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聊樂我員

  天已經亮了,楚離幾次前去,寧朝來的房門都未打開,這次再過來,房門依舊關著。


  「丞相大人?」楚離站在屋外喊了一聲,見無人回答,以為寧朝來還在休息,準備離去。


  不料方轉過身子便看到了寧朝來。


  也不知寧朝來分明好了,為何還要坐在輪椅上。


  寧朝來雙手捧著手爐,道,「這院子清幽,我去走了走,這一大早的,楚大人來找本官,可是朝廷撥的銀兩到了。」


  「銀兩的事,下官已上報,陛下已派人親自送來,下官來不是為了這事兒。」


  「外邊冷,楚大人還是同本官進去說吧。」


  楚離推開門將寧朝來連著輪椅一道推進了房中。


  寧朝來將手爐放到桌上,道,


  「楚大人可以說了。」


  「是這樣……」楚離尋了把圈椅坐下,道,「丞相大人要下官去查查朱一落,下官找人問了,都說朱一落之前是個好官,后因他的細君看破紅塵,當了姑子,這才使得他的性子變了。」


  「又是個痴情的。」寧朝來搖頭,「也不知道這世道是怎麼了,人人都那般痴心。」


  「對了,這是啟娘要下官轉交給丞相大人的信。」


  楚離掏出一封書信遞過給寧朝來,寧朝來盯著信封上遒勁的「朝來親啟」幾個字,垂下了眼眸。


  太叔奐千里來信,莫不是滿腹相思無處說,找她訴柔腸來了?


  「丞相大人,這?」楚離托著信,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楚大人出去時,順便扔了就是,本官繁忙,沒時間理會這樣的閑事。」


  寧朝來都這樣說了,楚離不可能硬要將書信塞過去,只好將信收回。


  「丞相大人,下官冒昧的問一句,紫竹樓可是出了什麼事?」


  啟娘伺候寧朝來,就算腿好了,也是寸步不離,從昨日下午開始,卻不願待在寧朝來身邊,必然不會是兩人吵架,啟娘鬧了彆扭。那麼,只能是紫竹樓的事影響了兩人的心情。


  楚離這樣說,寧朝來也不解釋,只順著楚離的意思說下去,道,


  「樓中有些瑣事還未處理好,啟娘一時心急。」


  楚離點頭,不經意看見寧朝來嘴角有一抹血痕。


  「丞相大人近來身子可好?」


  看寧朝來的面色,似乎還不如之前腿傷未好時。


  寧朝來眉頭一挑,「楚大人放心,本官只是舟車勞頓,臉色差了些。」


  楚離拱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羅一柱前來,一隻腳邁進屋中,看了看兩人的臉色,又默默退了回去。


  「朱大人的表弟,有事?」楚離笑問。


  羅一柱在琉縣只是借著朱一落的名聲作威作福,他個人是無一官半職的。


  被教訓之後,人人都稱呼他為朱大人的表弟。


  聽著這戲稱,羅一柱臉上一紅,也不進屋,就站在門外道,


  「表哥說他有事想同丞相大人說,但因為身子……所以,還請丞相大人移步去他房中。」


  寧朝來隨羅一柱去到朱一落的房間,對朱一落的感受又改觀許多。


  這間房的擺設與其他房間完全不一樣,沒有價值連城的物事,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草編的蟈蟈,木頭製作的玩偶……


  朱一落坐在床頭,見寧朝來在打量房中東西,輕笑道,「儘是些孩子的玩物,讓丞相大人見笑了。」


  「這些都是夫人喜歡的吧?」寧朝來笑問。


  朱一落的笑容漸漸變為傷感,集聚在眼中。


  「都過去了,喜不喜歡的也沒那麼重要,只是放在屋中久了,捨不得扔了罷了。」


  過去二字說出口很簡單,但要真正做到放下卻不是那樣容易。


  能讓朱一落的性格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人,必然是朱一落揉進了骨血中的。


  寧朝來坐到圈椅上,看著朱一落,正色道,

  「朱大人要本官來,不知是想與本官說什麼?」


  朱一落打趣兒,「下官還以為丞相大人來,會先問問下官的傷勢如何。」


  「傷勢,本官自是清楚的,明知故問未免矯情,本官想問的是,本官讓朱大人受傷至此,朱大人可曾埋怨?」


  在紫竹樓待得久了,寧朝來愈發不會隱忍,當時受了朱一落調戲,想也沒想便給出了教訓,知道自己毀了朱一落下半生幸福時,寧朝來自覺殘忍。


  朱一落並非貪官污吏,是她衝動了。


  她問朱一落是否埋怨,其實是想問問朱一落可否有求於她,若朱一落有事要她幫忙,她一個將死之人,為了減輕罪孽,也會儘力幫忙達成心愿。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寧朝來失聲笑笑,這話倒是說得很有道理。


  朱一落卻搖頭,誠懇道,「丞相大人對下官,有恩,下官渾渾噩噩多年,做了多年的行屍走肉,早已不知自己為何活著,丞相大人一到,果真應了只緣和尚的話,是來解救下官的。」


  「只緣和尚?」寧朝來擰眉,「本官曾有幸得見只緣和尚,不知朱大人說的,與本官說的,可是同一人?」


  「世上只有一個只緣和尚能知曉天機,下官與丞相大人說的必然是一人。」朱一落拱了拱手,繼續道,「只緣和尚有些話想讓我代為問問丞相大人。」


  寧朝來揚起一手,「朱大人請問。」


  「他問,經歷世上百般事,喜怒哀樂,生死存亡都落到過身上,不知丞相大人可還惦記為何生,為何死?」


  為何死,是在問她還想不想查明自己葬身火海的真相。


  「不知只緣大師所說的為何生是什麼意思?」


  「只緣和尚說了,他問的問題,丞相大人只要回答就是,不要問及緣由。」


  不問緣由……


  要她重生,應該不止是讓她體會人生百味那麼簡單。


  重重不解之謎,背後一定是個天大的秘密。


  只緣是在問她願不願意解開那秘密嗎?


  她是不願意了,知道的越多,揭示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她只有寧相生,再沒有能夠失去的了。


  「丞相大人的回答,是惦記嗎?」朱一落問。


  「不。」寧朝來搖頭,「本官走到如今這一步,不願再惦記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朱一落點點頭,笑著道,「難怪說只緣和尚料事如神,他竟真的猜到丞相大人的抉擇。」


  猜到了,只緣早就知道她會這樣選擇。


  是不是,她的選擇關係到某些事情的發展,那她這個選擇的結果是什麼?

  若她惦記生死,結局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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