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搔首踟躕
男子落入鐵籠中,鮮血的味道惹得兩隻狼垂涎三尺,朝著男子步步逼近。
男子與兩隻狼在籠中打鬥,狼雖兇猛,卻只有天生鋒利的爪牙。
男子一躍,附上鐵籠,可旋即便跳回原位,鐵籠像是才從火中取出的一樣,灼熱的燙手。
男子面露兇殘,發狠將拳頭落在其中一隻狼的兩條後腿上,兩隻狼太過兇猛,他只能忍出一隻狼的攻擊而去除另一隻,一聲狼嗥,卻是兩條腿齊齊斷裂,另一隻狼撲在男子身上,兇殘的撕咬,生生扯下那人一支胳膊。
「真情只存在於畜生當中,人,往往是連畜生都不如。」
寧朝來冷笑,從袖中扔出兩柄飛刀。她要做的,便是毀了男子的雙腿,男子費力躲閃,飛刀穿過鐵籠,直直落在竹幹上,竹拽曳,葉上的雪不停的往下落。
卻看那男子,雖躲過了飛刀,卻被那狼又扯下另一隻胳膊,鮮血疼痛,恐懼同時向他襲來,分心之時,又是兩把飛刀躲過去,插入他的雙腿。
是該死了,寧朝來平靜的看著兩隻狼一口一口扯下那人的血肉,而那還在躲閃,背靠在鐵籠上,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瀰漫在紫竹樓。
「何頃!」月驚呼出口,奔向鐵籠那方,暗中的人似是想阻止,寧朝來搖頭,縱使飛蛾撲火,也義無反顧,情,傷人傷己。
竹上的飛刀被月拔下,繼而射向一隻狼的勃頸,她卻是再救不了他,面目全非著苟延殘喘的他。
月痛苦的拍打著鐵籠,含淚看著她心愛之人的血肉被兩隻狼一點點吞入腹中。
「玉面羅剎,你殺了我孩子的阿翁,我要你償命。」
月嘶吼著向寧朝來撲來。
寧朝來平靜的看著月發狂般的奔向自己,她懂得,只有失去所有,生無可戀的人才能做到這般狠戾。
耳也驟然起身,一掌打在月的眉心,看著月嘴角的一抹笑意,輕聲道,
「你既是愛他,無法割捨,便隨他去吧,帶著你們的孩子。」
並非耳也狠心,只是他太了解紫竹樓的可怕,月若落入他人之手,只會死的痛苦,那便讓他送月去吧。
月的身子如枯敗的竹葉一般往下落,被耳也抱在懷裡,她微笑著閉上眼睛,他死了,她從未想過獨活。
雪花紛紛,緩緩落下,隱隱約約的狼嗥聲卻是此起彼伏,無比悲傷。
「她叫沈憐月,江南人,所住地方叫百姓庄,帶她走吧。」
同是女子,寧朝來本不想為難。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世間,真的有這樣痴情的女子。
黑影晃過,卻是耳也抱著月離開了。
看到這慘烈的一幕,橫飛的血肉,換了別人,早該被嚇得發抖,但寧朝來面無波瀾,滿眼的鮮血,她既不覺得害怕,也不覺得噁心。
太叔奐以為,寧朝來再如何也只是個女子,之前殺花蓉不過是做給他看,可此時他才發覺,他根本不了解她。
「你從一開始便沒打算讓那個女子活命,卻還說留她一命,若她真不願死呢?」太叔奐問。
「太叔將軍,這便是被風花雪月束縛了的女子。」寧朝來仰起臉,對太叔奐笑道,「即便我不動手,她自己不也是要尋死嗎?她腹中有孩子,若是她能想到那條鮮活的生命,我饒她一命不是不可以。」
雪花當頭落下,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太叔奐困在其中。
「真正令你動了惻隱之心的不過是江南二字。你是玉面,眼裡沒有人命,又怎會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按紫竹樓的規矩,她的死法該是那籠中之人一樣,可你沒有,不僅如此,你默許了她讓那男人死得輕巧了些,青梅竹馬,都是江南人氏。寧朝來,我可有說錯?」
說到後面,太叔奐的聲音愈發冷了下來。寧朝來的留情,不過是因為那兩人是江南人氏,而與寧朝來青梅竹馬的柳蘭,也是江南人。
寧朝來輕笑,不置一詞,太叔奐都說得這樣清楚了,她還能裝作聽不懂嗎?她就是為了柳蘭給那兩人網開一面又如何,她願意就好。
只是,江南江南,這樣美的名字,在她聽來卻那樣凄婉哀傷。
太叔奐走到傘下,居高臨下看著寧朝來,冷冷問,
「既然你那麼喜歡柳蘭,那麼放不下柳蘭,為何還要答應嫁給烏氏小樓?」
「嫁給烏氏小樓?」撐傘的啟娘一愣,「公子,你答應嫁去匈奴?」
寧朝來看著太叔奐肩上的雪花,眸子也跟著變冷,雙手划著輪椅要走。
「寧朝來。」太叔奐扣住寧朝來肩膀,「你只能回去將軍府。」
寧朝來扯開太叔奐的手,起身站到一邊。
啟娘收傘,以傘作劍對著太叔奐,道,
「太叔將軍,公子腿已經好了,便不去將軍府打擾了。」
「不可能!」
太叔奐說話的瞬間,將傘從啟娘手中奪過,直奔向寧朝來。
寧朝來旋轉扇柄,看著細針飛向太叔奐,太叔奐打開傘,將細針盡數擋在傘上。
太叔奐是鐵了心要將寧朝來帶回將軍府去。
單打獨鬥,寧朝來不可能是太叔奐的對手,啟娘縱身一躍,張開雙臂擋在寧朝來面前。
道,「太叔將軍,紫竹樓不是將軍府。」
「我知道。」太叔奐嗤笑一聲,迅速收了傘,將傘抵在啟娘的眉心,道,「讓開。」
啟娘不動。
泠令帶著五行而來,持劍圍在太叔奐四周。
「朝來,你是要逼我血洗紫竹樓嗎?」
太叔奐眼睛看著寧朝來,手裡的傘看似輕巧的打向啟娘左肩,啟娘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擦去嘴角的鮮血。
「你若執意要逼我,我便親手毀了你這容身之所。」
太叔奐說話的同時,餘光往泠令與五行身上掃視一道。
寧朝來撥開啟娘的身子,走到太叔奐面前。
太叔奐伸手過來,手要碰到寧朝來之際,寧朝來打開摺扇,扇子直打太叔奐胸口。
太叔奐沒有躲避,生生挨了一下,再扣住寧朝來拿扇子的手腕,將摺扇奪過,扔到一邊。
幸好寧朝來拿摺扇是為了傷他,而不是以自殺要挾他。
「好,好一出痴心的好戲。」
烏氏小樓拍著手,笑語盈盈的從林子里走出,身後跟著斷了一臂的賀賴。
太叔奐此時最恨的就是烏氏小樓,他不上門找麻煩算好的了,烏氏小樓還敢自己來找不快。
太叔奐鬆開寧朝來的手,邁步走向烏氏小樓。
賀賴上前一步,擋在烏氏小樓面前,僅有的手臂里抱著一把長劍。
「太叔將軍息怒。」烏氏小樓笑道,「讓朝來嫁去匈奴的人又不是我,同意嫁去匈奴的人也不是我,你生我的氣有什麼用?」
寧朝來一把拉住太叔奐的手,道,
「太叔將軍,王子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