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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其心塞淵

  所有繁華過後,不過一場寂寥。


  寧朝來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影影綽綽,手裡捻著千機。


  啟娘推開門,擦了一把汗,道,


  「公子,這輪椅還挺重的,要是每日讓我搬著上去,下來,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啟娘將輪椅推到寧朝來面前。


  寧朝來眸子染了笑意,「還是用香檀木做的,啟娘真捨得。」


  「我可不敢居功,這是樓主……」察覺失言,啟娘立即改口,道,「是師兄安排的。」


  玉面安排的,真是有心了。


  寧朝來看看被打磨得光滑滑的輪椅,不自覺伸出手去摸摸。


  冰冷得像是死人的肌膚。


  「去將樓下的這間房整理出來,這屋裡的所有東西,原封不動搬下去。」寧朝來道。


  「這屋子有什麼地方沒有布置好嗎?」


  啟娘四下看看。


  寧朝來不喜歡太安靜,又不喜歡熱鬧,這間房可是專門為寧朝來準備的,寧朝來才來紫竹樓時,也說最喜歡這裡。


  「都挺好的,只是住在樓上,不太方便。」


  就如啟娘說的一樣,輪椅太重,每天讓人搬著上上下下的,豈不讓人受罪。


  寧朝來想換,換了就是,紫竹樓里那麼多房,只要寧朝來喜歡,每天換著住都是可以的。


  換房是小事,寧朝來的身子才是大事。


  「公子,醫工來看過嗎?這都好幾天了,你的風寒怎麼還沒好。」


  「這聲音別有一番韻味,我聽著還不錯。」


  「公子這……」啟娘咽了咽口水,「不是讓師兄給你弄的吧?」


  寧朝來默認。


  啟娘無奈,咳了一聲后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叮囑寧朝來早點休息便關上房門走了。


  寧朝來坐到輪椅上,手指一一劃過輪椅的兩側,說不清心裡的滋味。


  她伸手轉動輪椅,試了幾次才將輪子轉動,但始終無法按照她想走的方向走。


  寧朝來笑著搖頭,將輪椅推到床邊,她則是和衣躺下,手裡還是捻著藥丸。


  千機,千種殺機。


  玉面要走了,她也該服下這葯了。


  千機的味道,入喉的感覺比毀聲的藥水還讓人覺得舒服。


  喉嚨是一汪清泉,千機便是清泉兩側逐一綻放的花朵,美麗妖嬈而芬芳。


  千機中有一味葯,是彼岸花,又稱曼珠沙華。花開時看不到葉子,有葉子時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這種花長在野外的石縫裡、墳頭上,被稱作「黃泉路上的花」。


  寧朝來把手放到輪椅上,從今以後,每時每刻都陪著她的,只有它了。


  妖冶的曼陀羅華在風中肆無忌憚的晃動著,一眼望不到邊。


  花叢的中央有一棵參天大樹,大樹下置了一個鞦韆,有一個穿著紅色紗衣的女子坐在鞦韆上,咯咯笑著,與遍地殷紅的花朵融為一體。


  他一步步的靠近,終於看清了女子的容貌,剛要伸手,那女子卻縱身一跳,摔進了花叢里。


  她看著他笑,眸子像星辰一樣美麗。


  他站在一邊,看著她周遭的曼陀羅華消失不見,看著她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坐在長廊上,仰起臉對他笑。


  他伸手,似乎握住了她指尖的冰涼,又好像握不住。


  「寧朝來!」


  太叔奐猛然睜開眼睛,手在書桌上四下摸索,想要找回那若有若無的觸感。


  「大人,你做噩夢了。」小令道。


  太叔奐近來夜不成寐,一天睡不了幾個時辰,今夜看書時不小心睡著了,想著太叔奐太累,好不容易睡熟,小令便沒有叫醒他。


  誰成想,不過睡了半個時辰,便驚醒了。


  看太叔奐滿頭的大汗,還有叫「寧朝來」時的恐懼,夢裡一定是與寧朝來有關的噩夢。


  至於夢裡出現了什麼,小令不得而知。


  「寧朝來!」


  太叔奐又喊了一聲,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尋找寧朝來的身影。


  小令默默的看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滿腦子都是尋找寧朝來,所以睡覺時夢到的還是尋找寧朝來。


  沒日沒夜的找寧朝來,小令覺得,太叔奐快要找得走火入魔了。


  長廊,對,寧朝來坐的長廊,是將軍府的長廊。


  太叔奐想起夢中所見的長廊,立馬拉開房門,往院子里的長廊跑去。


  長廊上的燈籠將長廊照得明亮,除了長廊兩側花木的倒影,什麼也沒有。


  太叔奐狠狠的拍打腦袋,試圖回想起寧朝來坐的具體位置。


  是在長廊的這頭,在長廊的那頭,還是在長廊的中間?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越是想要記得什麼,越是什麼都記不得。


  「第一天早晨的時候我還見過她,她說再也不願見到我,待我第二天再去找她,邊再也找不到她。」太叔奐頹然的抱頭蹲下,喃喃自語。


  小令蹲到太叔奐面前,柔聲道,

  「公子,朝來小姐肯定時找丞相大人去了,柳府的人不也說了嗎,朝來小姐早就跟他們說過,說要來長安,要找丞相大人。她或許是不想讓你們知道她回來了,所以刻意躲著你們。」


  是啊,若不是寧朝來有意躲藏,他們不可能連她的具體去向都找不到。


  但是,如果真的是寧朝來有意躲避,依照寧朝來的聰明,他要何時才能將人找到?

  夢裡的花,是彼岸花,被妖魔化的不祥之花,太叔奐不知道,它的出現是偶然,還是在預示著什麼。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太叔侯披衣站在兩人身後。


  小令拱手拜道,「將軍。」


  太叔奐對小令道,「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小令應聲退下。


  太叔侯攏了攏外衫,坐到長廊一側,太叔奐緊挨著坐下。


  「這個時候才後悔惋惜,又有多大的意義,若是你的,兜兜轉轉還是你的,若不是你的,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你的。」太叔侯語重心長道。


  寧家一出事,太叔奐就跟著魔怔,如今寧相生與寧朝來都是下落不明,太叔奐也該醒了。


  「阿翁,我感覺自己丟了東西,不清楚丟了什麼,但又拼了命的想要找回來。」


  這樣的感覺,太叔侯親身體會過,當初穆紫「死」時,他也覺得天都塌了。醒著,睡著,腦袋裡都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扔不掉的執念就和抓不住的影子一樣。


  人生在世,不就為了體味人生八苦,痛得麻木了,自然就忘了。


  「寧家女公子是有福的人,少不了上天的眷顧。」太叔侯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倒是你,你為了拒絕上陽公主,竟然撒下好男風這樣的彌天大謊,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救自己的命吧。」


  今時不同往日,太子與皇帝的隔閡一天比一天嚴重,做事稍有不慎,就可能捲入是非中。


  「是。」


  太叔奐點頭。


  流言他不怕,朝堂中的事情,他會睜大眼睛好好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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