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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頡之頏之

  「朝來。」


  柳蘭攀著寧朝來的手臂,想摸摸寧朝來的臉,手卻撲了個空。


  寧朝來見狀,心中一沉,兩手拿到柳蘭面前晃晃,見柳蘭沒有一點反應,不由錯愕。


  木訥的說道,「我在這。」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柳蘭鬆了一口氣。


  寧朝來看著尚在輕笑的柳蘭,愧疚感愈深。


  這場火,因她而起,若柳府損失的只是財物還好,再怎麼貴重,還能彌補,若損失的不是身外之物,她該怎麼做?

  只盼望,柳府上下平安無恙。


  所幸夜半時分下了一場暴雨,徹底滅了柳府的大火,但柳府的悲痛並未因為大火熄滅而減少。


  大火過後的柳府,一片狼藉,經雨水沖刷,更顯慘淡。放眼望去,都是漆黑的燒痕。


  雨水從房檐下落下,落在身上,彷彿還殘留了幾分熱氣。


  長廊是唯一沒有被禍及的地方,偌大府邸所有的悲傷也都匯聚在這裡。


  柳府的百十號人都聚到這裡,這些人,包括活生生站著的人,也包括再也回不來的人。


  寧朝來不敢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最不敢看被燒得體無完膚的柳均的屍體。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默然站著。


  有人小聲道,「一共有二十六人喪生,三十九人受傷,財物受損,還未來得及清算。」


  寧朝來扶著柳蘭,能清楚的感覺到柳蘭身子的僵硬。


  「阿翁呢,柳芽兒呢?」柳蘭問。


  柳芽兒跪在柳均屍體旁邊啜泣,他本已將柳均救出來,可柳均不顧他阻撓又跑回房中,要找夫人遺留的匣子,這一去,便再沒有出來,待他進去將人帶出來時,柳均已成了這個模樣。


  其餘人低垂著頭不知如何作答。


  柳蘭的身體愈發不聽使喚,左搖右晃似要倒下去,但終於還是穩穩的站著。


  他若再不堅強,柳府要如何才能維持下去,就算強打精神,他也要將這件事打理得妥妥貼貼。


  「表哥……」寧朝來哽咽道,「你先歇歇,讓醫工看看眼睛,剩下的事交給我。」


  柳蘭猛地抓緊寧朝來的手,問,「你要走是嗎?」


  「我能走到哪裡去?」寧朝來自嘲的笑笑,「我不會走的,只要你好好配合醫治眼睛,我會一直留在柳府。」


  她會走,必須走,她留在這裡,已經讓柳府遭殃,再留下來,柳蘭也會不得安生。


  她不能再連累別人了。


  最遲,等到柳均的後事完。


  這場雨,纏綿了許久,清晨時候,還在淅淅瀝瀝下著。


  靈堂已設好,柳均的棺槨停放在正堂,房檐下都掛上了白色燈籠。


  寧朝來穿著喪服跪在棺槨前的團蒲上,不斷往銅盆里燒冥錢。


  柳芽兒走進來,道,


  「小姐,你去看看少爺吧。」


  寧朝來起身,隨柳芽兒前去柳蘭的房間。


  寧朝來道,「安撫死者家人的銀兩可備妥了?前面阿翁讓人送來的首飾嫁妝,沒被大火燒乾凈的,都拿去兌了,他們為柳府操勞了許久,不能虧待。」


  柳芽兒點頭,「小姐放心,這些奴才都有分寸。」


  現在讓人放心不下的是柳蘭,阿翁駕鶴西去,家裡一團亂,眼睛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柳芽兒,」寧朝來頓步,「你打小在柳府,對柳府熟悉,以後要幫著表哥好好打點,他孩子氣,你多擔待些。」


  「小姐。」柳芽兒撲通跪下,「府里一夜之間變了樣,少爺心裡苦,若這個時候你離開,少爺指不定成什麼樣。」


  「柳芽兒,我知道你心疼表哥,我明說了吧,柳府的這場火不是天災,我若不走,不知下一把火何時會燃起來,你留在表哥身邊,照顧好他,讓他寬心,待時間久了,他自然會忘了。」


  這不是寬柳芽兒的心,而是在寬寧朝來自己的心。


  柳蘭什麼樣的性格寧朝來還不清楚嗎?


  若忘得了,這些年也不會三天兩頭念叨要去長安找寧朝來。


  可寧朝來的話也說得明白,不是她忘恩負義,要在柳府為難的時候離開,她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給柳府招致滅門的禍患。


  柳蘭的房間被燒得徹底,整間屋子被燒得一乾二淨,屋子裡只有一張軟榻,都是今兒早上才置的。


  柳蘭蜷縮在軟榻上,看似睡著了。


  醫工站在軟榻前,見寧朝來進來,行禮道,


  「小姐,公子的眼睛……」


  寧朝來揚手,止住醫工餘下的話。


  柳芽兒將人請出房間。


  「表哥,阿翁那裡有消息了,我過幾日可能要去長安。」


  柳蘭一軲轆翻身坐起,「那你還回來嗎?」


  「自然要回來,只是阿翁那裡,不知要耽擱多少時日……等到我將阿翁找到,我們便一起來江南,再也不走了。」


  事關寧相生,柳蘭不能不讓寧朝來走,現如今,寧朝來也只能用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柳蘭放手。


  如果她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兒,她願意一輩子守在柳蘭身邊,還她欠下柳府的債。


  她不明白,寧朝來為何就不能過得洒脫快樂一點,寧朝來三個字,究竟錯在哪裡?

  「眼睛的事,我聽柳芽兒說了,不過是被煙霧迷了,好好調養,要不了多久會就好起來的。」寧朝來坐到榻邊,執起柳蘭的手。


  「你放心,我會在江南等著你回來。」柳蘭保證。


  他可以等,只要寧朝來願意回來,他等多久多可以,柳蘭的保證,只是怕寧朝來不回來。


  若寧朝來不回來,他等多少天,多少年,都沒有盼頭。


  「要回來,當然要回來的。」


  寧朝來還在再三寬柳蘭的心。


  將柳蘭勸說得差不多了,雨勢也小了,寧朝來出了柳府。


  一場大雨滅了大火,也將縱火的證據沖刷得一乾二淨,她想再找找,也許可以找出蛛絲馬跡,只要找到蛛絲馬跡,不論行兇之人是誰,她都要去長安擊鼓鳴冤,還柳府一個公道。


  面對柳府門前站著的人,寧朝來視而不見。


  擦肩而過之際,太叔奐伸手將人攔下。


  他道,「寧朝來,丞相在半途中失蹤了,生死不詳。」


  她知道!她知道了的事情他非要再拿出來往她心窩子里刺嗎?

  「只要議郎大人覺得痛快就好。」


  她之前最想得到的就是太叔奐的承諾,她得到過,可得到的背後是侮辱。


  太叔奐一而再再而三用最殘酷的方式告訴她,他的捉弄,他的兒戲。


  若只是為了兒時的童言無忌,那麼恭喜他,君子報仇,時局恰好,他贏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太叔奐無奈,沒有看好寧相生,是他掉以輕心,可寧朝來沒頭沒腦說的話,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寧朝來可以恨他,可以怨他,為什麼偏偏要懷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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