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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溯游從之

  將軍府後院有一個馬廄,養了五六匹汗血寶馬,只交由一人餵養。


  太叔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對正在喂馬的那人道,

  「小令,你過來一下。」


  小令,即是當年上書學堂喂馬的奴才。


  那次出了事以後,太叔奐便將人帶到了將軍府,賜名小令。


  他閑暇時會教小令練武,但多數時候,小令還是在後院養馬。


  小令放下手裡的草料,走到了太叔奐面前,弓著身子,問道,


  「大人,你叫奴才可是有什麼吩咐?」


  「我想知道,那件事。」


  太叔奐說的,小令知道是哪件事。


  這麼多年來,對於那件事,太叔奐一個字沒提過,如今舊事重提,只是為了確定。


  小令毫不隱瞞,「是上陽公主安排的,其實,那日對質時,上陽公主假意承認的,都是事實。」


  真的是上陽!從那時候起就想要寧朝來的命。


  不,太叔奐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單憑上陽,做不到三番五次刺殺。


  而且,上陽沒有殺寧朝來的理由。


  難道腰牌是那人為了分散他注意力而故意放出的煙霧彈?

  「小令,馬廄的事我會另找人負責,以後你跟在我身邊。」


  小令慌忙跪下,道,「大人,奴才何德何能能跟在大人身邊,當初大人留奴才一命,奴才已是感激不盡。【零↑九△小↓說△網】」


  「好了。」太叔奐扶起小令,「你比我長不了幾歲,別終日奴才長奴才短的。讓你跟在我身邊並非享福,你要好生練習武功,替我暗中辦事。」


  「是。」


  太叔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令便不好再推脫。


  十日後,還未到約定的日子,寧朝來便進宮去了。


  只因柳蘭無論如何也不願再留在相府,執意要回江南。


  其間緣由,不言自喻,寧朝來並未強留。


  冬日似乎是要盡了,天氣逐漸暖和起來。


  寧朝來向來喜愛單薄,如今竟是連衾衣也不穿了。


  反觀司笑語,周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粉嫩嫩的臉,緊緊跟在寧朝來身後,生怕跟丟了。


  「寧大人,我可不可以稱你為姐姐,聽阿奐說,你只長我幾個月。」


  司笑語本就長得清秀,加上周遭各色花的映襯,讓寧朝來生出宛若天人的錯覺。


  且,她隨口喚的是阿奐,一同長大的幾人里,出了徐少橋,還沒人這樣稱呼太叔奐。


  司笑語與太叔奐的關係,很不一般呢。


  寧朝來淡淡開口,「你喜歡便好,不過一個稱呼,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司笑語開心,太叔奐也會開心。


  她既欠了太叔奐人情,能還一點是一點。


  司笑語更是雀躍,蹦蹦跳跳的挽住寧朝來的手,「姐姐好生了得,小小年紀便能得到陛下賞識,進出偌大的皇宮都是家常便飯。姐姐大概不知道,阿奐小的時候可貪玩了,用彈弓打了將軍養的一隻啞巴鸚鵡,因是將軍最喜愛的,便被狠狠教訓了一頓,至今看到鸚鵡他還想躲呢。」


  司笑語一說一個笑,寧朝來也笑,那樣調皮的太叔奐,他沒聽說過,更沒看到過。


  只是不知為何,心裡卻泛起絲絲愁緒。


  分明她才是與太叔奐一同長大的,為何太叔奐的事還要別人講給她聽。


  春蕪軒久無人住,荒蕪多年,只有臘梅的零碎花瓣散落一地。


  一踏入院子,司笑語便緊緊抓著寧朝來的手,道,


  「姐姐,這院子里種了許多臘梅,本還是熱鬧不已的,可我怎麼感覺陰森森的。」


  「自母妃去世春蕪軒便被擱置,人跡罕見。」


  說話聲源自院子那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十歲女童站在一棵臘梅樹下,面色不善。


  寧朝來小聲提醒,「這是丹陽公主,不如上陽好處,待會兒你不要與她搭話。」


  丹陽年紀不大,可自打懂事起,一門心思都放在徐少橋身上,將寧朝來看作死敵,已經很多年了。


  寧朝來這師父,不好當。


  「見過公主。」


  寧朝來與司笑語上前,屈膝行禮。


  丹陽不讓起身,指著司笑語問寧朝來,


  「這是誰?」


  司笑語笑答,「民女司笑語。」


  「都起來吧。」


  丹陽不屑一顧,走到桌前,桌上放了筆墨紙硯,為作畫所備。


  寧朝來道,「院中臘梅花開得甚好,今日便以它為主題吧。」


  「臘梅花花瓣細碎繁雜,不易畫好,丹陽又不似師父一樣稟賦過人,無師自通」,丹陽冷嗤,「不如換個對象,畫狐狸吧。」


  司笑語搖頭,柔柔說道,


  「事情哪能一步登天?臘梅這樣的死物都畫不了,還能畫得了活物?」


  丹陽秀眉上挑,她正愁沒理由整治寧朝來呢,司笑語此舉,正合她心意。


  只要是跟寧朝來交好的人,她向來不待見,拿誰開刀都是一樣的。


  丹陽拍拍手朝司笑語走去。


  為了方便作畫,寧朝來特意將地點選在僻靜的院落,此時院子里除了她們三人,再無別人。


  丹陽與司笑語若出了差錯,自己百口莫辯。


  寧朝來上前一步,將司笑語擋在身後。


  她道,「公主言之有理,那我們便畫狐狸,公主請。」


  丹陽不情不願的往回走,從桌上拿起毛筆,扭頭問寧朝來,

  「狐狸精最為魅惑人心,仗著一副好皮囊為非作歹,四處勾引別人,這樣的動物,只有女公子畫起來得心應手吧?」


  寧朝來輕笑,「心裡如何想,公主如何畫便是,談吐為人之思想,詩畫則為人之本性。」


  丹陽罵她狐狸精,她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看丹陽敢不敢畫。


  丹陽臉上青白交加,敢怒不敢言。


  司笑語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這一笑,委實讓丹陽怒不可遏。


  「放肆!」


  丹陽個子與兩人差不多,耳刮子來得快而准。


  司笑語是太叔奐交給她的,傷了自己也不能讓她受傷。


  寧朝來心一橫,眼疾手快的推開司笑語。


  好響亮的一巴掌,震得寧朝來的臉生疼。


  擦掉嘴角浸出來的鮮血,寧朝來暗道,還好沒打在司笑語臉上。


  雖說寧朝來為臣女,可皇宮內外,誰不知道寧朝來不好惹。


  寧朝來挨下巴掌,將丹陽嚇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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