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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一日不見

  一路上,衙官低眉順眼的跟在三人後面,徐少橋與太叔奐沉默著往前,寧朝來則是四處張望。


  四周是修築得雅緻小巧的木樓,奇怪的是,樓中並沒有人,市集上也冷冷清清,只有幾個匆匆路過的行人。


  江南雖遭了雪災,可再如何也不可能變成這副凄涼的模樣,莫說繁華,連繁華的影子都尋不到。


  只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寧朝來掩口輕笑,望著身後的衙官,道,

  「都說大人治理有方,果然不假,他日向大人請教請教,還望不吝賜教。只是大人,市集上空空蕩蕩可以認為是天冷了,百姓不願出門,為何連樓中都沒有人影,莫非都相約著踏春去了?」


  衙官訕笑,兩手拱著,僵於半空,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少橋一把拽住寧朝來的衣袖,眉眼含笑,


  「說到踏春,我也想去,只是冬日未盡,哪裡有春可踏,倒不如明日踏雪尋梅去?」


  太叔奐輕咳一聲,

  「有人說江南有個錢壯壯,家中富庶勝柳府三分,不知何時才有幸見到。」


  衙官登時鬆了一口氣,「下官糊塗,竟然忘記說了,那錢壯壯正是舍弟的好友,怕唐突才沒有事先拜見,今日來玉軒樓正是他的主意。」


  太叔奐嗤笑一聲,邁步往前去。


  寧朝來欲跟上,卻被徐少橋拽住手腕。


  待衙官走了之後徐少橋才開口,

  「我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你無緣無故的怎會招惹是非,那些人為何要殺你?」


  「好,」寧朝來一本正經的看著徐少橋的眼睛,「公平起見,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若答了,我也知無不盡。你是如何得知我在江南受傷的?」


  「這……」


  徐少橋一時找不到說辭。


  知道徐少橋不善言辭,寧朝來沒打算從他嘴裡套出什麼。


  她不逼他,他也不逼她,皆大歡喜。


  是誰告訴徐少橋的,她心裡有數。


  「朝來,你喜歡江南嗎?」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上一世是極喜歡的,這一世便只剩心驚了。


  「願意在江南長住嗎?」


  徐少橋拐彎抹角,寧朝來可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回答,「我不喜歡錶哥,不會嫁到江南來。阿翁在長安,所有同伴都在長安,我絕不離開長安。」


  徐少橋等的就是這句話,寧朝來說清了,他聽明了,心情自然好了。


  「朝來,說好了,明兒個一起賞梅花去。」


  徐少橋自然而然搭上寧朝來的肩膀。


  「我受了傷,染了寒,不去了。」


  「你是巾幗英雄,刀槍不入,何況有我護身,保你笑口一開,藥到病除。」


  徐少橋嬉皮笑臉。


  寧朝來撇嘴,「你可知古人如何形容花瓶?」


  「如何?」


  「花瓶者,徒有其表,可看,卻無用也。」


  「寧朝來!」


  身後的兩人打鬧起來。


  太叔奐與衙官站在前端看著兩人打鬧。


  「徐公子與寧大人關係非同一般,不知羨煞多少人。」衙官感慨。


  太叔奐喃喃,「是,羨煞許多人。」


  「大人,之前決定在柳府小住幾日,為何改了主意?」


  「隨心所欲,何必非要有緣由,若非要問,我也不知為何。」


  玉軒樓閣樓里早已備好酒菜,悠揚的樂音透過屏障傳出,不絕於耳,衙官殷勤的為太叔奐三人斟酒布菜。


  所謂的錢壯壯年過半百,著深色中衣,衣冠楚楚,若換做年輕時,也該是個俊俏的男人。


  只是此刻,他毫不掩飾的目光落在寧朝來身上,來回打量。


  男子本色,男子多好色。


  徐少橋護寧朝來,不比寧相生少。錢壯壯這副樣子讓他十分不悅,又不好發作,只好笑著說,


  「旁人只知美人明眸皓齒,宛如畫中仙女,卻不知寧大人一笑動長安,乃仙女出畫入凡塵。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搏美人一笑?」


  徐少橋說罷,呷了一口烈酒,將怒氣往下壓了一壓。


  聽到徐少橋揶揄的話,太叔奐看了一眼神色冷清的寧朝來,輕笑一聲後繼續喝酒吃菜。


  寧朝來越安靜,便是雪生氣,得罪寧朝來的人,歷來是不會有好日子過。


  「咳咳。」


  衙官不停的咳嗽,沖錢壯壯擠眉弄眼。


  可惜那錢壯壯被寧朝來迷得神魂顛倒,哪裡會看到衙官遞過來的警告目光。


  他一個勁兒的點頭嬉笑,眼睛珠子像是釘在寧朝來身上一般,始終收不回


  「我有最好的胭脂水粉與綾羅綢緞,家中良田萬畝、金銀無數,女公子若是願意,一切都雙手奉上。」錢壯壯討好道。


  寧朝來無聊的撥弄著兩隻木筷,頭也不抬的說,


  「那些東西固然少不得,只是我要的不僅如此。」


  「是要多少聘禮?」錢壯壯激動得坐立難安,頗是嬌羞的說,「連我也是女公子的。」


  「無恥!」


  寧朝來猛地將她手中的一雙竹木筷子朝錢壯壯扔去。


  錢壯壯來不及反應,木筷已經插穿他的雙肩。


  還未躲閃,大大小小的瓷杯又朝他砸了過去。


  錢壯壯哭爹叫娘,跪著直呼女公子饒命。


  樂音戛然而止,屏風彈奏后的人匆忙告退。


  「寧大人手下留情。他向來魯莽,不知分寸,望大人放他一馬。」


  衙官站定在嗷嗷直叫的錢壯壯麵前,不卑不亢,與之前溜須拍馬的模樣截然相反。


  瞥見寧朝來胳膊處的一抹紅,徐少橋起身便要過去。


  寧朝來扔出的玉碟正好砸在他腳下,徐少橋識相的坐了回去。


  多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古人誠不欺他。


  寧朝來看著衙官,怒極反笑,


  「大人真會說話,他行事魯莽,我不留情面,所有不是都成了我的不是。可既然知道是個粗俗之人,就不該讓他登上大雅之堂。金玉在外,敗絮其中!寧朝來身在閨中,不懂得男人間的權謀與得失是真。可我好歹也是一相獨女,朝堂上的小謀小算懂得一二,豈容你們三番五次捉弄?聰明糊塗與否,決計不是入朝為官之人。」


  寧朝來的話說得不清不楚,可在場的幾個人都明白,這場戲唱砸了,結果不如人意不說,還會適得其反。


  徐少橋,尷尬得不知道該將手往哪裡放才好。


  早知是這樣,他說什麼也不會來江南。


  想到此處,徐少橋瞪了太叔奐一眼。


  他一定是故意讓他前來討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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