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之子于歸
夫子淡淡瞥了垂頭喪氣的徐少橋一眼,戒尺往木桌上一敲,道,
「你且向諸位同窗說說紙上談兵是何意。」
徐少橋站起身來,見同窗們皆是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面上發紅,繼而呵呵一笑,大聲道,
「所謂紙上彈兵者,顧名思義,大約是將用紙折成的小人兒擺在一張白紙上,再用手去彈。」
滿室憋笑,卻無一人敢笑出聲。
教閱的目光變得冷峻,他死死盯著徐少橋,沉下了臉,
「為何小人兒非用紙折?為何小人兒非擺在白紙上?為何白紙只是一張?為何是用手彈而不用他物彈?彈的又是何物?」
徐少橋目瞪口呆,他不過隨口一說,哪裡知道教閱會如此反駁,嚇煞他也。
教閱冷哼,「毫無自知之明,知錯不改不說,還裝蠢賣傻,想被罰而已,我成全你,出去!」
徐少橋看似可憐巴巴的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踏入紛紛揚揚的雪花里,一見到寧朝來,立馬換上一張笑臉。
寧朝來抬起小臉看著徐少橋,笑得眉眼彎彎。
屋中,教閱的目光落在太叔奐身上,太叔奐立即起身,準備回答時,教閱冷著臉擺手,
「我知曉你聰明,這般問題同樣難不住你。你且說,作戰若要取得勝利,需具備哪些條件。」
「兵家有雲,天時地利人和,此三者俱全,便可取勝。」
太叔奐如此說道,倒也不錯。
教閱背轉身子,朝他自己的書桌走去,輕聲道,
「即便三者俱全,若為將者文不成武不就,胸無點墨,腦無一策,是否能勝?若他聰明卻自負,是否能統帥一朝之軍?」
教閱的話再明白不過,太叔奐自覺的走出書屋,迎著飛雪緩緩走向雪地中竊竊私語的兩人。
寧朝來一見到太叔奐也來了,瞬間眉開眼笑的又朝徐少橋靠近了幾分,小聲說,
「黑炭頭果然有本事,站在雪地里跟個黑木樁一樣,動也不動一下。」
徐少橋無力看天,說起本事,恐怕她才是最有本事的人,身為嬌弱的女孩兒,站的時間比他們久,她非但沒事,反而語笑嫣然。若非有本事,便是腦子不好使。思忖間,徐少橋冷得又哆嗦了一下。
雪花洋洋洒洒,屋內書聲琅琅,學的是兵法,只是聽得不太真切。
寧朝來閉上眼睛,雙手攏於袖中,忽而小聲吟詠著,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寧朝來的聲音猶如叮咚的泉水,本就十分悅耳動聽,加之帶著孩子稚嫩的童音,愈發顯得動人。徐少橋傻笑著完全沉浸在清脆的吟詠聲中。
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叔奐抬起頭,瞧見的便是寧朝來嘴角微微上揚,他雖不懂她吟的是什麼,不過,單從我欲與君相知一句便猜得出不是什麼好東西,濃密的眉毛登時擰成一團。
「無知孩童,既進了學堂,便學些入得了耳的詩詞。」
聽到太叔奐的聲音,寧朝來睜開眼,一臉茫然,入不了耳?這分明是女子忠貞的表現,他卻覺得讓人難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