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空影碎夢
陳承醒來時,首先看到的手床頭柜上的黑色甩棍。這是韓威拿回來的東西。他還帶來了一個消息,季柏宇死了。
素白的病房,陳承的手背掛著點滴。穿著病號服,頭髮有些凌亂。
在走廊打完電話的韓威,走了進來。
韓威也穿著病號服,手上還打折繃帶。應該只是皮肉之傷。
陳承準備做起來,卻發現渾身酸疼,一下沒有緩過神來,身體向前一傾。
韓威立馬上前將他抱住,重新安放在床上。
正在這時,胖子開門進來,看到這一幕,立馬畏畏縮縮的又把門關上,轉身立馬帶著方小棠離開。
嘴裡嘮叨著:「大白天看到這一幕,不妙不妙。」
方小棠越發好奇,不停的回頭,伸著頭往房間里瞟,結果拗不過胖子,還是硬生生的拉走。
剛剛下墜的感覺,讓陳承腦海中想起,跳下護堤的那一幕。
心中一陣痛惜和燥亂。
「有她的消息了嗎?」陳承拍拍韓威,示意可以自己來。
韓威放下他,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回答道:「我們沿著河灘一直找到出江口,只找到了她的鞋子,和漂浮在河面的雜草垃圾牽絆這。那天晚上恰好漲潮,水流湍急,雖然我已經第一時間安排了人在出海口拉網。但是···」他面有難色的繼續說道:「你也知道,在這邊安排人做事,時效性還是差點。也許在我們拉網前就·····」
聽著韓威的話,陳承靜默片刻,嘴角倒是無奈的笑了。
「安排下午的航班吧,準備回國。還有一劇組的人等著我呢。」陳承說完便躺下,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韓威自然也不做無趣的打擾,退出房間,找胖子安排回國事宜去了。
陳承躺在那裡,一臉沉思。像一頭狼,不動聲色,生人勿近。
此刻,他的那顆心被壓抑得生疼。
那晚的一切,季柏宇都安排得太完美。
陳承認識的季柏宇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
既然經營那麼久就是為了帶蘇慕私奔,他就應該有本事應該安排好一切,怎麼會李家被步步緊逼到這份田地。最後留下魚死網破的結局。
給了不會游泳的蘇慕,不想成為「葯源」的蘇慕,也不想更多人為她而死的蘇慕,一條必死的路。
漲潮時節跳江,屍骨無存。
而季柏宇自己也死在械鬥之下。
更加可惡的是,就連他季柏宇的死都要安排成救自己,死在自己眼前。
這一切順理成章,毫無破綻。
死了嗎?
這個對於季柏宇來說逾越了生命的女人,就這樣在眼前殉情,他滿意嗎?
陳承內心不願意承認這個死亡的結局,但是有苦於一切都是親眼目睹。
無法合理的解釋,如果蘇慕還活著,有什麼辦法能夠活下來了。
蘇慕跳江后自己跟著跳江,落水時間上相差不到半分鐘。
自己水性這麼好的一個人,多少次潛入水底,卻在渾濁的水中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蘇慕整個人,入水的那一刻,似乎就直接被黑暗吞沒。吞沒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痕迹。
陳承的情緒前所未有的焦躁陰鬱起來。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他不停的回憶當天晚上他所經歷的每個細節。
或許是心裡的不甘,他始終不願意相信一切就這麼謝幕了。
謝幕得太凄涼,太完美。
唯留下的疑點,被倔強的用來作為他的精神支柱。
關於季柏宇安排得出逃,或者說是私奔,站不住腳。
如果蘇慕之前知道這個安排,那麼他們兩人哪裡還有閑情看電影,就算要看電影,也會在看完之後驅車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逃離。
顯然,蘇慕是不知道危險的存在的。
從她聽見「葯源」這個詞語后的反應看,她肯定是第一次了解這個事。
就算真的要逃走,她不可能之前一點信息都不透漏給自己。在陳承面前她沒有那麼強大的演技。
所以,有一種可能「逃走「這一說是季柏宇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就是為了逼迫李家下毒手。
季柏宇不但逼迫他們加快下手的時間,還給他們製造了下手的機會。
「漆黑的夜」,「空曠郊區河邊「,「蘇慕不會游泳「,全都是死局。
想到這裡,他睜開了眼,看著天花板,眼淚隨著眼角落下。
被風撩起的白色窗帘,讓光陰跳動,點點滴滴,讓陳承深邃的眼眸,有了一絲靈動。
他凝視天花板,潔白得很徹底,不管有思緒多麼混亂,他的心卻是空洞洞的。
淚痕無處遁形。
一切的一切,都是空影碎夢。那女人的容顏,在腦海中卻在緩緩褪墨。又一次,他感覺失去了一切,卻因為失去一切,所以無所謂失去。留下來的宿命,好像唯有「復仇」二字,才會有力量讓他化成死水的心,重新凝聚。
······
某個私人醫療會所里,有一間保衛森嚴的病房,裡面躺著兩個女人。
年長的女人身上的血被源源不斷的抽到一個儀器里。
經過層層處理,最後機器里出來的血,被輸入旁邊一個年輕女子體內。而這年輕女子另外一隻手被另外一個儀器將暗黑色的血抽出。
年長的女人的心跳頻率慢慢在降低,而年輕女子的心跳頻率由之前的微弱慢慢變得有了幅度。
以血渡命。
那年輕的女人正是蘇慕,臉上沒有血色。眼珠在晃動,正在做夢。
昨晚跳提入江那一刻,季柏宇事前安排了蛙人在底下等她。
待她毅然決然的跳下的那一刻,才是季柏宇真正安排得救贖她的開始。
蛙人潛入江中,給她帶上氧氣罐,帶她摸索到時先埋在江底的一條鏈梯。
五年來,季柏宇一直讓蘇慕練習長跑,從而獲得了超強的體力,此刻正好排上用場。
漲潮逆流而行,單憑蛙人的能力是不可能逆流而上,將蘇慕帶到上游。
江底的20分鐘攀爬,蘇慕像經歷了一個世紀。
正是蘇慕自己的求生毅力和蛙人的協助,她成功的爬到了上游。當她再次浮出水面時,也許是壓強的變化,也許真的到達了體力的極限,上了快艇那刻,她便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