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6-無道之道
「老子撞碎了你！」
嘲風撞下去時一聲怒吼，正被司馬烈以正一道法纏住的霸下頓時心中一驚，趕忙呼道：「三哥快回來啊！」
然而霸下話音沒落，就見嘲風已凌空撞入了石碑十米範圍之內，以嘲風撞過去的飛行速度，要一頭撞在石碑上，頂多也就只需個一兩秒鐘的功夫……
怎料想就在這時，那石碑之上突然金光一閃，『嗡』地一聲，一團金光化作光璧，迎著嘲風的身形便撞了過去……
光璧撞在嘲風身上的一瞬間，只聽嘲風口中傳出一聲凄厲慘叫，巨大的身形當即被光璧撞得向後翻飛了出去，而隨著光璧撞來時從石碑上噴出的一團烈火，更將嘲風一雙羽翼『呼啦』一聲點燃……
光璧這一撞，直接把嘲風撞出幾十米遠，嘲風在空中一連打了幾十個滾之後，終於被上前來救的大哥囚牛以後背接住，嘲風這才得以趴在囚牛的背上連拍翅膀將雙翅上的火焰撲滅，再一看，自己一雙羽翼已有大半被燒得焦黑一片……
嘲風大驚失色，急忙上氣不接下氣地驚慌呼道：「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接近不了那石碑？」
就聽霸下怒聲喝道：「我已勸過你們不要接近！石碑周圍的結界不止一層，越是接近石碑，結界便更厲害一倍，好在剛你被護法光璧擋在了外面未衝進去，若是強闖，如今必已被石碑射出的三昧天火燒得粉身碎骨了！而且，石碑最內側的結界範圍已不屬於這龍潭幻境的一部分，若你在最後一層結界內被天火燒死，肉身也會死亡，從此萬劫不復永無再生之日……」
霸下這話一出，正在深淵中拼殺閃躲的巨獸與神將們全都為之一驚。
這時又聽霸下怒吼道：「所以我說，辛子乙如今做法根本就是在害你們！當年合力布下這結界的僅有劉天師、辛子乙我們三人，除了我們三人之外，即便是其他外人接近，也會遭到天火的攻擊，更別說你們這些被囚禁其中的神祇……」
「你剛剛說，它不會攻擊我對吧？」
聽霸下話說到這兒，我朝他嘿嘿笑道：「難得重歸龍潭，雖然我已重新記起了些前世的事，但終究只是些瑣碎的畫面，你若不說，我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辛子乙，你要做什麼？」霸下頓時一驚。
我朝他微微一笑，話未多說一個縱身便朝石碑撲去……
「辛子乙！你給我站住！」
霸下大驚失色，趕忙縱身想要追趕，誰知沒等飛出多遠，就又已被司馬烈祭出的符紙攔住了去路……
趁霸下一愣，司馬烈一個縱身便落在了恰巧飛過的狴犴背上，狴犴身形一縱掠過霸下頭頂，司馬烈又一個翻身縱身而下，再度擋在霸下身前時口中默念咒文，雙臂赫然向前一甩，數十張正一火符已從袖中甩出，一張接著一張憑空貼在司馬烈身前，化作四四方方一塊火符方盾……
「我剛不是說了，你要碰小六子，就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說話間司馬烈雙掌猛然向前一推，火符方盾金光一閃，『呼』地一聲騰起一團烈火，整個方盾瞬間朝霸下撞了過去……
霸下氣得哇哇直叫，眼見熊熊燃燒的方盾撞向自己，當即雙爪一伸一扒，便將整個方盾一撕為二，誰料火星點點灰燼斑斑之下，不知何時又已幻化為人形的睚眥，竟已高舉大斧怒吼著朝霸下迎頭砍去……
霸下急忙高舉左臂，左臂金光一閃，已然化出一塊如龜殼般形狀的護盾來，巨斧『啪』地一聲就砸在了護盾上，砸得霸下連往後退了三步，才把護盾從眼前挪開，竟見王文卿已手持長槍從睚眥背後現出身來，一槍直取自己心口而來，可惜沒等槍尖沒入霸下心窩，就被霸下以右手一把攥了住……
「我雖也是被困龍潭中的一份子，但同時肩負鎮碑護法之職，你們在這兒傷不了我！」
一聲咆哮之下，霸下猛一掌拍向了王文卿，直接將王文卿拍得胸甲粉碎，人也慘叫一聲倒飛了出去……
而趁有龍子們和神將們協助司馬烈纏住霸下的功夫，我也已成功縱身進入了石碑方圓十米範圍的光璧之內，霎時間只覺一股股熱浪迎面襲來，令人渾身都不舒服……
就在這時，近在眼前的巨大石碑之上，竟赫然幻化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形似個身形微微有些佝僂的古稀老人……
就聽老人沉沉開口問道：「辛子乙，你當真要如此做嗎？」
「不然呢？」我抬頭朝那老人微微一笑道：「我覺得你會殺人，未免你真去殺人，我就把你關起來，這到底是你的不對還是我的不對？這不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即便你確實有殺人動機，即便你心裡確實想去殺人，可在你真殺了人之前，我不也沒權利這麼對待你？」
聽我這話，石碑上老人的身影又開口道：「既然已知道我將去殺人，也洞悉我有殺人之心，若不阻止，等一切發生豈不就已經晚了？身為驅魔正道，背負得遠比常人要多得更多，我們比常人能更先去洞察天機，既以洞察，便要為世人防範，即便為世人所不理解，即便背負千古罵名，也必要做這人世最後一層保護傘，這便是身為驅魔正道的責任所在！當年老夫以推背之法探知天機，料定老夫死後三十年內，流連人間往返的龍九子便將凶性大發禍亂蒼生，往後六百年間，《六甲天書》更會成為正邪兩道紛爭的一大導火索，害無數碌碌世人丟失性命，老夫既已洞察這些，豈能坐視不管？」
「劉天師，我並沒說您做得不對，但更不敢說您做得全對……」
我朝石碑上的人影微微笑道：「難道天命真就毫無變數不可違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為生之事，變變數無窮……一花一葉皆可衍生出一個完整的世界，一舉一動皆會帶來無窮盡的變化，您又怎知這一切都會按你推算一般發生？何況世上人心莫測，正因變化多端，所以禍端數之不盡，即便您料中此事提前預防，那我問問您，這世上無窮盡的千萬變化，千萬禍端，您又能料定多少？預防多少？大禍臨頭，兒孫晚輩自有兒孫晚輩的解決方法，恕我不敬，您人都死了，管得未免也太寬了點吧？」
「你這話確實說得不錯，辛子乙，看來你轉世投胎的這二十年，確實並未在人間白待……」
石碑上的老人微微頷首，又笑道：「那你可知，我未雨綢繆焚毀天書，囚禁龍九子，不也正是這大千世界無數變化中的一種？所以你又何必怪我當年多此一舉，我若不做，如今你又如何來解決？你若不解決，接下來這人世，又將去往個如何的變化之中呢？」
「這……」
聽聞老人這話，我心頭猛然一顫，一時之間，竟已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時卻聽老人的身形已在石碑上發出陣陣哄堂大笑……
一番沉默之後，我幡然醒悟，也朝那老人笑了笑道：「多謝天師點化，是我格局太小，如今被您這一點，我竟又悟了不少！是啊，不變便是變，變正是不變，順道逆道皆難離道，生路絕路皆是出路……」
「哈哈，辛子乙，你能明白這些就好，那你現在可能記起，當年是如何從這龍潭幻境之中逃出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