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4-自古正邪兩難全
才一睜開眼，我急忙朝著周圍望去，就見此時天都已經亮了，而自己身處的水缸正擺在王老爺子家院子里的正中央圍著，水缸四周圍對著水缸擺著四個法壇，法壇上香燭冥紙各色貢品一應俱全。
這還不是最吸引我的，更吸引我的是，我才一清醒過來，就聽見四周圍傳來一陣叫嚷和說話的聲音，亂糟糟的，睜開眼這麼一看才明白過來，就見老王家的院子里此時此刻正聚滿了同村的村民，人來人往簡直就跟趕大集似的……
仔細一看，就見人群中有些村民正在不停地跑跑跳跳甚至跳繩舉啞鈴，全都汗流浹背的；還有些村民正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一張桌子上擺放著的燒雞啊臘肉啊酸梅啊燉肉啊等等一系列的美食，饞得直咽唾沫，可是卻光看著不吃……
我扭頭又朝另一邊望去，更古怪了，幾個女村民正都圍坐在牆角，每個人懷裡抱著個罈子正都在嚎啕大哭，小霏和三姑娘也在其中，邊哭邊把留下來的眼淚往懷中的罈子里滴答，實在哭不出來了，就抓起眼前一個籃子里放著的洋蔥或是辣椒往自己的眼皮子上抹，辣得兩隻眼睛通紅，隨後又繼續開始哭……
哭著哭著，小霏突然放下了懷裡的罈子，拽了拽三姑娘的衣角說：「三姐，這事兒太難幹了我干不來，要不我還是去幫四哥吧……」
「行，不嫌噁心你就去……」
三姑娘話一出口，小霏立刻站了起來，嘿嘿笑道：「我這就去，噁心點兒沒什麼，真哭瞎了可就不值了……」
說著話，小霏一邊抹著紅腫的眼睛，一邊轉身就往中堂里走，我坐在缸里，視線跟著小霏也移了過去，沒等往中堂里看呢，就先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呵呵呸呸』地咯痰聲響，別提多噁心了……
隨後又往裡面一看，好傢夥，就見在陳國生和老四的帶領下，二十幾個村民正擠在中堂里，每個人手裡都端著個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有得正往手中容器里吐吐沫，有得咯痰往容器里吐，還有的竟然在擤鼻涕，那畫面別提多噁心了，我光看了一眼都感覺胃裡邊一陣翻騰，心說他們這到底是幹什麼呢？難不成都中邪了怎麼著？
我正蹲在缸里琢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時，就見白薇一掀門帘子從屋裡走了出來。
才一出門，就見白薇一臉嚴肅地朝著中堂里的人村民們掃視了一圈，清了清喉嚨嚴厲說道：「你們都給我認真點兒，這得什麼時候才夠用啊？快！加快速度！」
白薇邊說邊負著手往院子里溜達，那神情那舉止簡直就跟考試時候的監考官似的。
見她走了出來，我趕緊朝她一陣吆喝：「白薇！白薇！你快過來！」
「喲，你小子終於醒了？挺能睡啊！」
見我已經醒了過來，白薇嘴角微微咧出一絲冷笑，負著手就走到了我所在的大水缸旁邊。
我掙了掙身子，趕緊發問道：「白薇，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兒？你們幹啥呢？還有，哪個殺千刀的把我給綁上了？還把我扔缸里，這到底是要做什麼？你快放我出去！」
「小六子，你別著急，你還不能出來，」白薇擺了擺手，隨後又接著說：「你也別生氣，實不相瞞，把你綁起來扔缸里的就是我……」
「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瞅我有氣你直接打我一頓不行嗎？」
「你懂個屁！」白薇翻了下白眼，轉身又往中堂走，邊走邊又頭也不回地說：「總之你先在缸里老實給我待著，我也是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你可別枉費了我的一片苦心……」
說完這話，白薇也回了屋裡，再之後，任由我怎麼喊怎麼叫，可是再也沒人理我了，三姑娘、小霏、老四、陳國生、小蘇，乃至於也正窩在中堂角落裡咯痰的媼，竟任我怎麼喊叫全都熟視無睹，就如同根本就沒看見我似的……
這讓我心裡更納悶了，心說這群人到底是在搞什麼鬼？難不成是因為我在山裡想弄死王建功，現在他們故意在報復我？可這能算什麼報復方法？這是想噁心死我怎麼著？
也沒別的辦法，我只能又繼續等，等來等去就等到天都要黑了，眼看著紅日西沉，我雙腿都在水缸里蹲得沒知覺了，可仍然還是沒人理我，依舊全都在各干各的，有得蹦蹦跳跳、然後把擦汗的毛巾在一口大罈子上空一擰，看著噁心兮兮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罈子里掉；有得繼續咯痰繼續擤鼻涕，吐痰吐得好幾個人嘴唇都裂了，擤鼻涕擤得好幾個人都流鼻血了……
隨後又等了沒多久，才見白薇伸著懶腰從屋裡又走了出來，顯然是趁著屋裡屋外其他人都在忙碌之際，自己躲進屋子裡睡了個懶覺……
又檢查了一下大家各自的『勞動成果』之後，白薇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了，動手！」
白薇『動手』兩字才一出口，就見從中堂到院子里，一大群人瞬間都鬆了一口氣，抱著手裡的瓶瓶罐罐、盆盆碗碗就朝著我所在的大缸處圍了過來……
眼看眾人虎視眈眈地走來，手裡各端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淚又是唾沫的，要多噁心有多噁心，一瞬間，一股極其強烈地不祥感頓時油然而生。
這時又一看白薇也已目露凶光面帶冷笑地朝著我走了過來，嚇得我坐在大缸里急忙一聲驚叫：「白，白薇！你，你們這是要幹嘛？」
「你別緊張，我們是要救你。」
走到大水缸前，白薇微微一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六子，你入魔已經太深了，甚至你昏迷時我嘗試著作了個法試了一下，你猜怎麼著……」
「怎，怎麼著？」我問。
「我竟從你身上測出了妖氣來……」
白薇話一出口，我心裡『咯噔』一聲，瞬間語塞。
隨後就聽白薇一身暗嘆又接著說：「你也該知道，驅魔人常年修行，法力越強身體也就越是敏感，因此才有洞察陰妖邪物之能，恐怕如今要是突然來了個高手，只要一接近你，即便不需藉助任何的法器法具，都能察覺到你身上的妖氣，如果再不救你，恐怕你就真要墮入魔道完全成了只妖……」
聽到這話，又掃了一眼圍在周圍的村民們手裡一盆盆一罐罐端著的噁心東西，我急忙搖搖頭說：「可是做妖挺好的呀……」
「好？你真的覺得好嗎？」
突然間就聽媼的聲音從人群後面傳來，我循聲一看，就見媼慢步走出，臉上神情早已不再是之前的一臉遊戲人間輕鬆懶散，而是眉頭緊皺，換做了一副極其嚴肅的嘴臉。
走到大水缸前，媼又開口說：「小六子，現在可不是鬧著玩的時候，別忘了，你可是閣皂山降魔龍族的後代，你可是與生俱來的『人曹官』命格，你可是勵志要成為驅魔人的，這些你都忘了嗎？」
「我……」聽到這話，又聯想到前夜在山裡的所作所為，一時間我竟猶豫了……
正當我沉默之時，就聽白薇又在一旁問了起來：「小六子，難道你真的想做妖嗎？你最好想清楚，一正一邪，這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若你選了做妖，和我們就再也不能有交集，也不要妄想去參加什麼天誅府的考試了，天下的驅魔人都不會放過你……」
「為什麼？就算做妖，我也一定做好妖，就像媼這樣……」
我說著朝媼望了過去，滿含敬意地又說：「媼不就是一隻好妖，不就一直和我們有交集……」
「非也……」
沒等我把話說完，媼卻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道：「準確的說，我是靈獸，而非妖獸。小六子，恐怕你如今必須做出一個決斷，你，到底想要走哪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