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域，神的世界
七星斷在車裡好不容易盼來了救星，可沒想到來救他的人卻在打開門與他對視三秒之後，又以摔東西的姿勢將車門重新關上。
斷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再度陷入慌亂，低頭看看自己，又多了一絲尷尬。不過，這種時候，顧不了那麼多了。
「嗯，嗯，嗯……」
即使嘴巴被捂住，也要拚命「吶喊」。萬一對方真的離開，豈不是就沒人管他了？
像一條流落淺灘的魚，斷躺在狹小的空間里不停地擺動著身體，儘可能地弄出些聲響，企圖喚回離去的少女。
車門外，雪千影憋紅著臉在原地稍微站了幾秒就走開了，所以並沒有聽到斷極力想讓她聽到的響動。
她之所以會有這種出乎意料的舉動，完全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雖然可能只是對她來說是這樣。
半趴在地的斷，身上除了一條平角褲以外別無他物。他的衣服在進入監獄之後就被全部剝掉，理由是檢查有沒有藏什麼東西。然後，那些人都沒有給他穿衣服的時間，就直接把他綁了套在袋子里抬上了車。
他本來是被裝在袋子里的，但由於剛才太熱，他死命從裡面掙脫出來，就出現了雪千影所看到的場景。
不過，她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做了？夏天在河岸海灘，大家不是都這麼穿的嘛，沒想到她竟然會反應這麼激烈。如果雙方情況反過來的話，還可以理解。可是，現在這樣，究竟有多大問題？她是不是有什麼心理隱疾？
不知不覺就想多了，斷趕緊搖頭甩掉腦袋裡的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繼續專心進行他的求救行動。
大約過了五分鐘，車門終於又有了動靜。
在門打開三分之一的時候，一件黑色風衣被扔了進來。
「把這個穿上。」
命令下達的非常威嚴。
然而，執行起來卻相當困難。
斷無聲苦笑了一下，要是他能自己穿衣服的話，哪裡還用挨到現在等她來救？
沒有待他抗議，車外的少女似乎就已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她終於踟躕著打開門，默默地撕開貼在斷嘴上的膠布，然後又為他解開手腳上的繩子。
這一系列動作進行的非常迅速，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解救完成之後，她又立刻背過臉退了出去。
「這下可以自己把衣服穿好了。」
說話的聲音很小，好像是在對斷說，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斷不情願地把黑色風衣裹在身上下了車。他這會兒渾身是汗，巴不得先赤膊出來涼快一下。
外面可真是涼快啊！簡直涼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竟然滿地都是冰塊。
不過，想到早上金髮少女的冰陣，斷張大的嘴巴又漸漸合上。短短的一天，他差不多就要習慣自己身邊發生的各種奇異事件了。
比如，面對早上還覺得可怕如惡魔的少女，這會兒竟然能正常地跟她說話，除去稍稍顯得有些囁嚅外。
「那個，請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雪千影轉頭反問。
此刻的她已經完全恢復平靜，從她淡如平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緊張、害羞和惱怒等情緒。
「從早上到現在發生的事。我想，你應該能告訴我吧。」
看著那張飽含期待和畏懼的面孔，雪千影輕輕吐了口氣。
這樣的面孔，她見過不止一次兩次。每當這時候，她都要以大致相同的一番話來作為解答。
那是將會改變眼前這個少年的命運的一席話。
「這是一個信仰缺失的世界。
將近兩千年前，神王之子因為一己私慾反叛，造成諸神之間大戰，最後兩敗俱傷。神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縛在時空之外，無法回歸，神力也因此散落人世。
一千多年後，神王蘇醒，憑藉最後的神力向人類發出神諭，召喚得到神力的人類拯救無法逃離束縛的神祗。
受到召喚人按照神諭找到神世殘垣，重建了神世，也就是如今的神域，而他們則以祭神者的身份在神域住了下來。
之後，祭神者們一面建造神殿和神祭之塔，一面四處收集散落的神力和聖器。等到這兩件事完成的那天，就能迎接諸神歸來。
但是，沒有神的約束，人類卻慢慢變得自私自利、貪婪暴戾。
兩百多年前，這個國家第一位皇帝靠著廝殺征戰建立了龐大的帝國。建國之後，他就下令禁止人們再進行任何祭神活動。而他自己卻改姓為『神』，向百姓昭示他即是神、神即是他。
『滅神』的過程造成無數殺戮，血流成河。十幾年內，帝國都被血腥籠罩著。陷害、利用、殘殺無處不在，信任、友善、真誠幾近瓦解。人類本性中惡的部分被充分挖掘，再也沒有約束。
在這期間，一群神的忠誠追隨者為了維護自己的信仰發起過大規模反抗鬥爭，最終卻被殘忍鎮壓、全體就義。
神終於『消失』，信仰變得可笑。
後代皇帝一直延續著這樣的政策，在掠奪吞併其他國家的同時，又對自己的國民進行嚴密監管，以防再次發生叛亂。」
歷史故事太過遙遠，聽的人也許會有所觸動，但確實也無法切身感受那種痛苦和悲傷。
而且，神之間發生戰鬥什麼的，畢竟太過匪夷所思，一時間難以讓人完全相信。
斷懷疑地看向仰望夜空、鄭重其事地述說神和這個國家的故事的少女，低聲犯起嘀咕：「真有這樣的事嗎？」
「你不相信？」
雪千影將上揚的眼瞼低垂下來，話語中頗有責怪的意思。
「啊，不是不是。」
被抓了現行的斷趕忙擺動雙手自我辯解:「我只是在想，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古老的故事的？看你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我就從來沒聽說過這些。」
「因為我就來自神域，神域的神殿里就記載著這一切，而你們人世的這些真相早就被人為地掩蓋了。
現在的人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當然也不會知道神的神跡。而且，就算知道，也會像你現在這樣不相信吧。」
「哦，可是這些跟我的事有什麼關係？」
雪千影甩給他一個「你怎麼這麼遲鈍」的眼神，又解釋到：「因為你，就是被神選中的人之一。你今天遇到的事，都是因為你體內的靈核。」
「靈核？那又是什麼？」
「靈核可以比作儲存神力的容器，容器沒有打開前，一般不會被人發現，這個人也跟普通人沒有區別。
但是一旦靈核被打開，神力就會顯現，這個人就可以使用神力成為祭神者。你的靈核就是被早上那個女孩兒動過了，所以才會引來後面這些人。」
雪千影說的越多，斷反而感覺問題越多。
「既然你說不會被人發現，那那個女孩兒是怎麼知道我身體里有靈核的？而且我現在也沒感覺身體有什麼變化，怎麼使用你說的神力？還有，柴田老闆他們又是從哪裡看出來我有這個東西的？警察為什麼又要抓我？」
在對方說話間停頓的片刻之內，他就憋著一口氣連發數問。
雪千影這時卻不再正面回答他了。
「要趕緊恢復這裡回去才行，以後有空再跟你解釋。反正你記住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就是，最好不要自作主張地亂跑。等會兒你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跟他們走，我會跟過去保護你的。」
她說著這些話時就已經走到旁邊開始了她所謂的恢復。
少女的話讓斷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變，他甚至覺得有點感動，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先前就是自己錯怪了她。
這時，他突然想到好像還有個問題沒問，便趁這會兒一併問了：「那個，我的名字叫做七星斷，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耀眼的白光從少女攤開的雙手中以光暈的模樣慢慢擴散，逐漸遍布他們所處的空間，整個空間都跟著扭曲起來。
斷因刺眼而眯起雙眸，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最後只聽到那個白衣少女從櫻紅的口中輕吐出的三個字，「雪千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