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饅頭庵3
鳳姐兒笑道:「傳個話兒,也值得你們兩個人一起跑來?」
賈薔與賈琛相互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睨了安琪一眼,然後微笑不語。
安琪卻只是低眉不語。
鳳姐兒又笑道:「寶玉乍來郊外,定要多留一晚。況且我在這裡還有一些好事,明日再走罷。」
賈琛笑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先回去啦。」
鳳姐兒笑道:「你們自然得先回去……畢竟這裡是尼姑庵,琛哥哥你跟薔兒在這裡不方便,不然我留你們一晚,明日送我們一齊回去又有什麼?」雖是對著賈琛說的,眼睛卻瞟著安琪。
賈琛面色一紅,笑道:「大妹子說笑呢。」
鳳姐兒笑道:「可巧,昨晚我瞧見牆上有個人影,還以為是賊呢。後來仔細一看,卻是窗外的樹影。」說話間,又睨向了賈薔。
賈薔乾笑了一聲:「嬸子這幾日累壞了,一時眼花也是有的。」
鳳姐兒冷笑道:「那倒是。這尼姑庵里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賊翻牆進來難道是為了偷一兩斤燈油不成?」
安琪咽了咽口水,又聽鳳姐兒道:「也虧了是我這個明白人兒瞧見了,倒能一下子想明白。若是換了其他人,只怕這尼姑庵里的老尼、小尼……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賈琛和賈薔再不好說什麼了,匆匆告了辭,出了饅頭庵,去回了賈珍的話,一併入城去了。不提。
只說鳳姐兒待他二人走後,才囑咐安琪道:「你是個聰明人,千萬別干那糊塗事。且不說我能不能容得下你,日後在榮府,你每走錯一步,給人抓住了小辮子……別說你性命難保,就是我也要跟著栽跟頭。知道嗎?」
「安琪知道。」
鳳姐兒點頭道:「我如今還有些咳嗽,嘴裡淡淡的,沒有味口。你去廚房吩咐智能兒,熬一些小米粥即可。其他的,我也吃不下。」
安琪答應著,往廚房去了。
剛到窗前,聞得屋裡一片喘息之聲。
安琪不禁納悶:「這大白天的,廚房裡是什麼動靜?」也不容細想,一掌已推開門進去。
「哎喲,了不得!」安琪不禁大叫了一聲。
只見秦鍾與智能兒摟在一起,正是雲情雨意,桑中之喜。
猛地瞧見安琪闖了進來,秦鍾與智能兒皆羞得面紅耳赤,慌慌張張地整理衣褲。
安琪道:「你們的膽子也忒大了!青天白日的,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要是傳到二奶奶和師太的耳朵里,你們還想不想活啦?」
智能兒忙一把拉住安琪,哭道:「好姐姐,你千萬別說出去。」
安琪見秦鍾只是低著頭,忙跺腳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跑!」
一語提醒,秦鍾看了智能兒一眼,撒腿便跑了出去。
安琪勸道:「快把眼淚擦乾吧,仔細被人瞧出端倪,我是不告訴人的。」
見智能兒頷首拭淚,安琪又嘆氣道:「你怎麼這麼傻?雖說秦家不是什麼大戶,但也是官宦之家。且不說你身份不許,即便你還了俗,秦相公是家中獨子,秦老爺亦是萬萬不會讓你過門的。如此斷了自己的修行,你又是何必呢!」
智能兒連連搖頭道:「他答應過我,定是要帶我出這牢坑的。」
安琪冷笑一聲:「他只怕也身不由己罷。」此話一說出口,忽想起了自己與賈琛,心裡不禁又有些難過。
智能兒瞧見她站著發獃,不禁問:「這會子,姐姐你過來做什麼?」
安琪這才道:「二奶奶嘴巴沒味道,因有些受了風寒,只能吃些小米粥,其他的也不用了。」
智能兒答應著,才轉身又丟了幾根柴火。
安琪這才回去鳳姐兒跟前。經過院子里時,瞧見寶玉和秦鍾在那裡玩。
秦鍾見安琪過來,卻不敢正眼瞧她。
安琪料想他定是為之前的事情害怕,心中不禁有些惋惜,便也佯裝不在意,也不去瞧秦鍾,直徑往房內去了。
只見鳳姐兒與凈虛正在房裡說話。
鳳姐兒道:「這事兒我已經吩咐來旺兒,進城找著主文的相公,以二爺之名修書一封給長安縣的節度使雲光。你只管叫張家放心罷。還有……我明日定要回去了。你有什麼,只管進府來找我。」
鳳姐兒說一句,凈虛便應一聲。
一時間瞧見安琪進來了,凈虛便道:「那我就不打擾二奶奶休息啦!」說罷,緩緩退出房門。
安琪瞧凈虛神秘兮兮的模樣,料想定是與昨晚寶玉說的事情有關,聽這話定是張家託付凈虛老尼來求鳳姐兒幫忙了。只是也不知鳳姐兒究竟會如何出手,卻又不好開口問,少不得佯裝不知了。
只說秦鍾與智能兒百般不忍分離,背地裡仍舊多少的幽期密約,俱不用細述。
次日,鳳姐兒帶著寶玉、秦鍾,離開了饅頭庵,智能兒雖不忍分離,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含恨而別。
偏那秦鍾秉賦最弱,因在郊外受了些風霜,又與智能兒偷期纏綿,未免失了調養,回來時便咳嗽傷風,懶進飲食,大有不勝之態,遂不敢出門,只躺在家中養息。
誰知智能兒久久沒有秦鐘的消息,竟膽大包天,私下逃進了城,找道秦鍾家下看視秦鍾。
不想卻被秦業撞了個正著。那秦業頓時氣得老病發作,舉起掃帚將智能兒攆了出去,又狠狠地將秦鍾打了一頓。
秦業原本已上了年歲,剛死了女兒心裡悲痛。如今這麼一鬧,更是一病不起,三五日的光景,便一命嗚呼了。
秦鍾本自怯弱,又帶病未愈,受了杖責,今見老父氣死,更是悔痛無及,越發病得言重了。
只因派出去的小廝回來說,智能兒自私逃出了饅頭庵便再沒有回去。秦鍾心裡又是記掛,可又覺得對不起老父,仍舊還是派人去尋,只吩咐說:「尋到了,便送她回水月庵罷。」
偏偏派出去的小廝尋了許多日,仍舊沒有半點消息。
秦鍾擔心智能兒,更添了許多癥候,終於還是病入膏肓,瞑然而逝了。此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