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相思錯1
自宴席后,鳳姐兒時常過來開導秦可卿,秦可卿好了幾日,又依舊這樣了。
賈珍、尤氏、賈蓉心裡皆有些自責,好不焦心,於是又把尤氏身邊一個叫萬兒的小丫頭,暫時與了秦可卿。
這天夜裡,秦可卿早早的睡下了,安琪倒了水回來,瞧見賈薔鬼鬼祟祟地在院子外頭,於是問道:「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賈薔笑道:「我在等蓉兒呢,他怎麼還不出來?你進去幫我催催他。」
安琪好奇地問:「你等他做什麼?」
賈薔呵呵一笑,道:「這個你就別管啦,總之你幫我進去叫他便是。」
「哼,你若不肯說,我也不願幫你去叫人,由得這大冷天的在外頭受凍!」安琪佯裝生氣,謊說道,「如今大奶奶還未睡下呢,想必蓉大爺是不會出來了,你便慢慢等著罷。」
賈薔忙一把拉住安琪的衣角,笑道:「好姐姐,幫我叫一聲罷。」
安琪轉身朝他手背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嗔道:「要死啦,這麼拉拉扯扯的,像什麼?」
賈薔笑道:「誰叫你不肯幫我呢。」
安琪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說是不說?」
賈薔只得笑道:「我說,我說……今兒晚上我們聽了璉二嬸的吩咐,去拿瑞大爺……你快進去叫蓉哥快出來。」
安琪好奇不已,於是笑道:「帶我一起去罷!」
賈薔擺手道:「不行,不行。你一個姑娘家,跟著咱們爺們兒混在一起成什麼樣子?好好伺候小蓉大奶奶是正經!」
正說著,只見賈蓉大步走了出來,與賈薔二人勾肩搭背地往榮府那邊去了。
第二日,便聽說那賈瑞病了,賈珍便派了賴二送去了一些肉桂、鱉甲、麥冬、玉竹等葯,以作問候。
原來那賈瑞自從那裡見過鳳姐兒之後,以為自己得了緣分,於是幾次去榮府來找鳳姐,偏偏鳳姐又往寧府去了。
好不容易那裡等到鳳姐兒從寧府回來,於是進去請了安。
鳳姐兒瞧著他不知進退,死纏爛打,心裡著實厭煩,於是設了個局,引賈瑞夜間在榮府西邊的穿堂兒等。
那賈瑞信以為真,卻被足足凍了一夜。過了兩日,又來尋鳳姐兒。
鳳姐兒見他自投羅網,只得有尋一計令他知改,便約了賈瑞在自己房后小過道子里的空屋等。
賈瑞喜得抓耳搔腮,卻不知鳳姐兒在這裡點兵派將,又偷偷叫了賈蓉和賈薔來幫忙。
那晚賈瑞家中來了親戚,直吃了晚飯才去,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他待祖父睡下,這才溜進榮府,直往那夾道中的屋子裡來等著。只是半晌不見鳳姐兒來,賈瑞心中暗想:「別是又不來了,又凍我一夜不成?」
正自胡猜,只見一個黑黢黢的人影進來,賈瑞料想定是鳳姐兒,此刻也不問青紅皂白,等那人剛至門前,便如貓兒捕鼠一般,抱住叫道:「我的親嫂子,等死我了!」說話間,抱到屋裡炕上便親嘴扯褲子。
那人只不說話。
忽見燈光一閃,原來是賈薔舉著火紙捻子照著,道:「誰在屋裡?」
只見炕上那人笑道:「瑞大爺要艹我呢!」
賈瑞一見,身下那人卻是賈蓉,直臊得無地自容,回身就要跑,卻被賈薔一把揪住:「別跑!如今璉二奶奶已經告到太太跟前,說你無故調戲他。她如今想了一個脫身計,哄你在這邊等著,太太氣死過去,所以叫我來拿你。如今你又拉著蓉哥這樣,沒的說,跟我去見太太!」
賈瑞早被唬得魂不附體,好說歹說,求賈蓉和賈薔放過他一馬。
於是賈蓉和賈蓉只讓他寫了一張文契,只說賭錢輸了他們五十兩,這才又哄得賈瑞在院外的大台磯底下等著。
賈瑞早已六神無主,只得聽了賈蓉、賈薔的吩咐,卻不想他二人是受了鳳姐兒的吩咐,此刻端的從頭上潑了他一身的屎尿,因此跑回家后竟一病不起。
那賈瑞字天祥,本是父母雙亡,只有他祖父賈代儒教養。
賈代儒乃賈府塾中現今的司塾,寶玉、秦鍾、賈薔等人皆在那裡上學。
賈代儒素來對賈瑞教訓最嚴,不許他多走一步,生怕在外頭吃酒賭錢,誤了學業。
因此賈瑞二十來歲,尚未娶親,邇來想著鳳姐,未免有那「指頭告了消乏」等事,又加之凍了兩回,才得了一病:心內發膨脹,口中無滋味,腳下如綿,眼中似醋,黑夜作燒,白晝常倦,下溺連精,咳嗽帶血。
王夫人聽說賈珍送了些藥材,便也吩咐鳳姐兒稱了二兩人蔘給賈瑞送去。
只是鳳姐兒兀自為賈瑞糾纏噁心,於是只命人將些渣末泡須湊了幾錢,命人送去,只說:「太太送來的,再也沒有了。」然而去回王夫人,卻說:「已經尋了二兩,送過去了!」
賈代儒心裡也無可奈何,如此挨了幾日,終於賈瑞還是一病嗚呼了!
安琪心裡暗想:「這璉二奶奶手段果然厲害!那賈瑞雖然不該起那淫心,但也罪不至死。如今我也有了把柄在她手上,看以後怎麼著罷!」
哪知這年冬底,林如海捎來書信,因身染重疾,於是喚林黛玉回去。
安琪想著近日與杜若書信往來,她時常提起林如海病重,料想定是好不了了,於是在秦可卿和尤氏那裡告了假,過榮府來尋林黛玉。
這日賈母替林黛玉打點了行禮,又囑咐賈璉務必好生照顧周全。
寶玉只擔心黛玉一去不回,怎奈父女之情,又不好攔阻。眼見房內五人,便向黛玉道:「好妹妹,你這一去,幾時才回來?」
林黛玉正為父親的病情擔憂,聽了寶玉這話,心裡有些不自在,便睨了寶玉一眼,道:「我便是不來,又怎麼著?反正走了『妹妹』,還有『姐姐』陪你頑。」
寶玉急道:「你若是這麼想,便帶著我一起去罷。」
黛玉又好氣又好笑,只道:「我回去照顧我爹,你跟去是個什麼意思?」
寶玉正要說話,見有人掀帘子進來,只得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