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前世有約
好像總怕,他一轉身,她就會被皇后,或者其他人欺負了似得。
所以,這樣的一個人,失去再難遇,她怎麼可以失去,怎麼可以?!
跌跌撞撞到世外山前,若言不敢想象後面劉乃的情況,她流著淚不停扔石頭進去。
她知前方就是機關,遂不敢貿然踏步,只好用石頭,企圖驚醒山中人。
而山中人也著實被她驚醒了。
方圓幾里,一絲動靜都逃不過他的機關。劉清冷冷的眯了眯眸,用被角掩了掩艾婉的身體,揮袖朝外走去。
剛剛皮鬧完,艾婉一手抱著君兒,一手抱著風兒,疲憊的午睡著,還不知夢外已一片激風。
劉清解了機關,是若言一副幾近要倒下去的模樣。
他蹙著劍眉,聽說了前後情況,命令她立刻進去,他不在,這機關誰也不準開。
「你要小心,你要小心……」若言抽泣著。
劉清萬般無奈,從寬袖中掏出絲帕,遞給了她,「放心,我會把他完整的帶回來。」
若言哽咽地看著模糊中的俊臉,「謝謝你。」
見著若言進去了,劉清吹了一口口哨,一匹純黑色的駿馬從遠處疾奔而來,不等它到跟前,劉清已運用輕功跳上了它的背,一甩馬鞭下去,人影無蹤,唯那騰起的塵土,在向天地悠悠訴說著身為兄長的急切之情。
「劉乃,今日你必須死。」
因為今日劉乃不死,待他日回宮,便是他們這些人的死期。
想到這一點,個個都拼了命的朝劉乃攻擊,不給劉乃一絲喘息的機會。不怕殺手,卻怕不要命的殺手。
劉乃體力足漸不支,一時不察,竟然手臂被他們割開。
拿劍的手一下顫抖,劍竟自手中脫落,劉乃瞳孔一縮,強迫自己飛起身來,修長的雙腿一個一個踢向他們的手腕……
一個個手腕吃不住痛,一把把劍應聲落下,劉乃與眾多刺客兩敗俱傷。
各自平復著氣息,敵對而立。
因劉乃剛剛一時的梟起,似乎令刺客有些顧忌,不敢一時上前。
而這時,劉乃趁機用腳踢落地上塵土,滔天版的朝他們射了過去,他趁勢飛快的閃身躲進密林。
待局勢清楚,刺客們眼前的人已然換了一個男子。
個個咳嗽著,看到劉清,都忍不住驚瞪了眼,甚至有人拿劍失控指向劉清,「你沒死!」
劉清的目光若有所思定格在地上的那一攤濃稠的鮮血上,鼻間濃郁的血腥味,讓已遠離這樣場景很久的他,極其作嘔。
他對著那個說話的人,冷勾薄唇,「那麼第一個,就從你開始吧。」
他弟弟流的血,總要有人來還。
劉清解決了最後一個人,開始在四周找劉乃,天不負所望,他在就近處茂林后找到了捂著小臂,靠在樹上臉色煞白的男子。
男子望著他,笑容盡顯一個弟弟的無助:「皇兄來了,那我就不怕了。」
不怕再沒生命,撐起北國,不怕離開若言,不怕了。
劉清鼻頭一酸,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詭異的是,到了山裡,劉清見他暈了過去,胳膊上的血也不知從何時,由紅轉成斥黑。
「該死的。」劉清咬牙切齒。
壞事皆一個連著一個,在他打算為劉乃療傷逼毒之際,聽若言哭著說艾婉追他去了,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燒。
可是一邊是危在旦夕的弟弟,一邊是平安未明的妻子,他要怎麼選擇?!
「劉清,艾婉不在,你就算治他也是心煩意亂。他我來救。」
「拜託了。」
劉清真不敢相信沒有醉鏡,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也許這就是那句話的意思,再強你也是獨臂,一個堡壘絕不僅靠一隻強大的獨臂能撐起的。
劉清轉身離去。
「師兄,師妹也拜託你了。」若言對著醉鏡深深鞠了一躬,然後,眼眸深深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劉乃。
……
劉清一路往外走,甚至連那剛剛結束的血腥之地都沒放過。
可真正讓他的驚訝的是,居然真的在這裡看到了艾婉。
她神不在焉地蜷縮在一棵樹底下,他不知道她怎麼了,周圍都是死屍,她怎麼會不怕?
心中扎了般的疼,如千萬根刺,不打招呼的刺進他心頭一樣。
劉清一步一步,穩固地朝艾婉走去。
他剛到艾婉跟前,還來不及彎下腰將她抱起回家,就聽他說:「我越來越怕你拿劍了……」
他呼吸一窒。
「因為你拿劍的時候,只面臨著一種境地:不是你殺人,就是你被殺。」
「我越來越害怕看到你身上的血……」
劉清恍然,立刻將外袍褪去,顧不得是艾婉親手繡的便扔在一旁,那上都是刺客的血,亦有劉乃的。
艾婉笑了一聲:「那個噩夢始終伴隨著我,我記得我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其實你怕我離開,我才怕你離開呢。」
「不要怕,我在。」劉清最終還是抱起她,慢慢往回走,「你那都是噩夢,夢都是相反的,大膽一點,不要怕,實在不行,我就天天賠在你身邊,經了這次,我答應你,以後再不將自己置於這樣兵戎交加的中心。」
「撒謊。」艾婉悶悶道,看著劉清的眼卻逐漸有了焦點。
「不撒謊。」他撫了撫她的黑髮,低低道,又埋進了她的脖子里,深深地舒出口氣,剛剛,他才真是怕了。
她要是在外面遭遇了什麼危險,或者被誰虜去,那真是讓他生不如死。
寵著慣著這女子那麼多年,如今她哪怕是指腹被割開了一個小口子,他都捨不得。
當真是: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
「……」扯了扯他的衣袖,艾婉淚眼迷離道,「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我只是,我只是……」
「你不用解釋。」劉清道,「朕都知道。」
只是要到什麼時候,彼此才能夠不害怕失去彼此。
暗處的鬼君嘆息了一聲,他作為旁觀者看了他們那麼多年,卻無法掌控世事,無法拯救任何人,只能等待著,等待著……那天的到來。
劉清將艾婉帶回來的時候,醉鏡還在屋裡對劉乃診治。
不忍心艾婉看到那一幕,便讓她在外面,陪著若言。而不放心的他健步去向屋裡,醉鏡剛好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撐著眼皮朝他笑,顯而易見的虛弱,「你弟弟到底得罪誰了,對他下那麼大的狠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