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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61章 暗涌

  艾婉醉了一場,只是三杯,卻醉得她痛快淋漓。


  她笑著扶著額,睜開了清澈如水的眼睛,近在咫尺是他彷彿不會蒼老的尊容。


  她迷迷糊糊的已記不得昨晚發生了什麼,靠在他的懷裡,又是一陣余睡的懶感襲來。


  而在艾婉再次閉上眼睛的時候,劉清才慢慢的睜開了雙眼,握著她的肩頭,忍不住微微發緊。


  就這樣,一天一月又一年,一年復一年。


  而時光彷彿雋永,花開花落,艾婉燦爛的笑顏,定格在了山裡每個人的腦海里。


  劉清,站在梅花不遠處,微微一笑。


  「真開心啊!」醉鏡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邊,調侃道,「自從若言被劉乃帶走之後,艾婉是越來越開心了。」


  劉清,清涼地瞥了這人一眼,「少說,沒人當你沒舌頭。」


  「……」醉鏡哈哈一笑,「話說去年,劉乃突然駕到,若言對他一見鍾情,而劉乃也並未讓神女白白有意,帶走了她。這老天爺真是讓人想不到啊!原來若言的緣分竟在劉乃身上。」


  「……」對緣分,劉清不置可否。就像他第一眼看見艾婉時,額,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壓抑著,漸漸終還是被她吸引。


  晃神間,一個翩躚身影已經走到了他跟前,俏皮一笑,隨後竟然和不知何時出現的夭夜,白裙紅裙,在他們兩個君子面前,翩翩起舞,隨風旋轉。


  一片梅花嶺,因了她們,似乎都美得鮮活了起來。


  而宮殿中,一如既往的沉默深邃,四景幽然。


  劉乃皇冠黑束,在皇后的宮裡,而他眼前看的不是什麼,不若牆上的一幅女子畫,眉眼之間,依稀可見心中人的影子。


  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的皇后,聽說皇上來了,心情歡暢地提著裙角,高貴而優雅的走進宮中內殿。


  她美麗的容顏,笑意羞澀而甜蜜,但望見劉乃失神凝視著畫上的她時,眼底漸漸憂傷惆悵了起來。


  劉乃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回頭看向她,俊臉微柔:「回來了。」


  「嗯。」皇後走到他身邊,望著他的臉一眨不眨。


  「怎麼……朕的臉上有什麼嗎?」劉乃撫了撫臉。


  皇后搖頭,面無表情:「沒有什麼,還和以前一模一樣,看著我的時候,都好像在透過我看著另一個人似的。」


  「……」劉乃微微蹙眉,「你想多了。」


  「是嗎?」皇後知道,他寵她,無論她說了什麼,他都不會懲罰她,所以,她這一次,拿了那個人來挑戰他的底線,「我真的是想多了嗎?!難道你娶我,不是因為我和艾后很像?!難道你帶若言回來,不是因為艾后?!你不想讓若言在那裡,讓艾后不舒服,所以,你就帶她回來成為你的妻。你可真是默默無私,皇上的愛,真偉大啊!!!」


  「關於這件事,你給我閉嘴,並且永遠也不許再說。」劉乃臉色微變,忽然一掌掐住了他皇后的脖子,「聽見了嗎?如果外界有關於皇兄還活著什麼的流言蜚語,朕一定要了你的命!!!」


  怪他不謹慎,竟然在一次壓抑許久放縱醉酒中,不小心說了很多很多,才讓這個皇後知道了很多很多。


  皇后臉色已經白如紙,在劉乃擦身而過離開時,她忽然上前一步,將牆上的畫拿下來,三三兩兩撕裂,粉碎。


  劉乃猛然回頭,見到的就是她瘋狂猙獰的樣子,她竟還繼續說:「那個若言也是,得不到你皇兄,就退而求其次,嫁給你!」


  劉乃,慢慢的蹲下了身,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一點一點將從空中飄落的碎紙,撿了起來。


  「無論是艾后還是若言,在這兩個女子的生命里,你都是可悲的角色,不,你根本沒有角色,沒有位置!只有我,只有我把你當成我的全部!而你,卻情願,一廂情願著你的皇嫂,為了你的皇嫂,心甘情願做著若言的替身。劉乃,你是北國的皇,可你在感情中未免憋屈!你連我都不如……」


  「你說夠了嗎?」


  劉乃單手一松,撿起的碎紙千,重新丟落,只是這一次,沒人再將他們撿起。


  「說夠了,朕便走了。」


  劉乃站起身,木偶似的,無情無欲地轉開了身體,朝鳳鸞宮外走去。


  在他的背後,皇后忍不住喘息哽咽了出聲。


  走到殿門口,男子的腳步驀然頓下,沒有回頭,薄唇輕輕啟動:「朕知道你心裡憋屈,所以你對朕,說什麼都行。但是,不要,對外面說。如果你泄露了宮中的秘密,你就等於親自浪費了能生的籌碼。朕已有言,你好自為之。」


  ……


  劉乃一個人,不知不覺走到御花園裡,梅花,很美。


  他忽然想起去年。


  他像個小偷一樣,雖是正大光明的與他們重逢,可是,心卻在角落裡,可憐的目睹著他們的幸福,她的笑顏。


  她很開心,很輕鬆,很……幸福。


  她越開心,越輕鬆,越幸福,就襯得他……越像個小偷。


  第一個不能動手偷也偷不了的小偷。


  直到,他發現,那個孤獨的角落裡,其實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溫柔的女子,那個女子,叫做若言。


  喜歡一個人,是可以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來的。


  何況他見過多少人。怎麼會連一個女子都看不透。


  那女子有趣,竟然裝著對他一見鍾情。他順勢而為,帶走了她。


  沒有想到,回憶也會出現偏差。


  比如,他現在明明是在想著艾婉,卻到了最後,把若言牽扯了出來。


  劉乃悠長的目光中,是若言從遠處踱步走來的身影。


  望見他,她不慌不忙,福身對他行禮:「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近來過得可好?」他虛扶了她一把,隨後就勢攙著她,朝前方走向。


  「很好。」若言道,「有吃有喝,再也不用擔心明天會不會露宿風餐,不用擔心,明天會不會因為穿著簡舊便被人冒犯。」


  「朕有聽說,你在外面幾年,過得很辛苦吧。」


  「嗯。」若言也並沒否認。


  劉乃緊了緊她的手,若言看向他,他眼神真摯,「現在有朕在了,朕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若言忽然心間一股愧疚,如果,他知道她為什麼「喜歡」他,「追隨」他,這個帝王,會不會很受傷?


  她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謝謝。」


  劉乃默默地搖了搖頭。


  ……


  夜晚,鳳鸞宮傳進消息:「皇後娘娘,皇上今夜宿在了若妃宮裡。」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正梳妝的女子,動作一頓,卻是轉瞬即逝。


  「是。」並不親近的貼身宮女下去了。


  她看著銅鏡中的臉,待字閨中時,一直覺得天下沒有女子比她漂亮,現在卻想換張臉。


  可是,她不能。這也算是一種可悲。


  知道她聽見劉乃宿在若妃宮裡,第一想法是什麼嗎?


  她就在想,劉乃,是我的娘家,一手支撐著你,從攝政王一躍而起,富有根基的坐上了皇位,可是,你卻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你還帶若言進宮。她很生氣,非常。


  她當然不敢拿宮中的那些個秘密說事兒,正如劉乃所說,秘密透了,無論是不是她,她都活不了。


  但是,要讓她忍了這口氣,她亦忍不了。


  攥著梳子的柔荑,狠狠一緊,劉乃,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


  「嗚哇——」


  嬰兒的啼哭聲,劃破門外清寂的空氣。


  醉鏡慢動作地轉頭看向那道緊閉的木門,冷靜的眼裡竟出現了罕見的淚花。


  劉清抵拳在嘴上,失笑。哪怕是他在風兒出生之時,也沒有如此失控,嗯,看來他還算有骨氣一點。


  轉眼間,他的女子打開門,抱著襁褓中的新生兒,來到了他們的跟前,對醉鏡道:「母子平安,恭喜你。」


  醉鏡哽咽地嗯了一聲,伸著顫抖的雙手,將艾婉懷裡的孩兒抱了過來。


  艾婉與劉清對視一笑。


  產婆從門裡走出,說:「大概兩個時辰后,你就可以去看看女子了。」


  「嗯。」醉鏡好像失去了語言能力,低著頭,看著被夭夜懷胎十月,冒死生下的孩子,就只會嗯了。


  「這兩個時辰呢……」艾婉沒打招呼地便對他平攤了手,迎上他疑惑的目光,慢慢道,「孩子我給你們照顧著,你在門外吹吹風平靜一下。你可是她的天,天都顫抖了,她豈不更難平靜了。」


  「……」醉鏡無奈的看向劉清,「你的女子思維方式,真是讓我……哭笑不得。」


  劉清薄唇一勾,「我贊同她。」


  「你們啊……」醉鏡搖搖頭,「就互膩著吧,幫我照顧好,他要出了什麼事,我可跟你們拚命。」


  說著,醉鏡將孩子輕輕遞給艾婉。艾婉立刻伸出手,就因不是自己的孩子,更待至寶般小心翼翼。


  她抱著孩子,與劉清緩緩走出醉鏡的視線。


  卻不知,這一走,又是變了天地。


  兩個時辰?

  醉鏡哪裡等的了,所以在所有人都走了后,他直接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從未見過這個女子有如此脆弱虛脫的時候。


  他立刻走向前,握住了她的手:「夜兒,夜兒醒醒……」


  也許,親愛的人的聲音,便是一種魔力。


  夭夜竟然真的睜開了眼睛,努力的看清面前的男子,即使眉頭不自覺因疼的緊皺,也還是強撐著擠出一抹無礙的笑來回應他。


  「我沒事。」她抓緊握著他的大掌。


  「你辛苦了。」醉鏡忍不住將她抱起,卻見剛讓她半起身,她身下便血流直落。


  他臉色大變,趕緊將她放回原位,「我去將產婆重新找回來!」


  「不用了。」夭夜及時抓住他已汗濕的手,痛苦道,「我沒有想到,你會不聽產婆的話,提前進來,因為本來我是想無聲無息走了的。可是你一進來,我就不僅僅是想看看你,我還想看看孩子……」


  「什麼?」


  「我瞞了你,不,應該說,這件事我瞞了很多人,劉清,艾婉……你不必為我惋惜,因為我是咎由自取!」


  「到底怎麼回事?」醉鏡眼睛血腥,一拳砸在了塌頭,只震的夭夜身體一顫。


  「我當年,在宮中有一次落進了靜湖裡……不是別人推的我,是我欲推別人不成,自個兒掉了進去,就像是我鬼迷心竅曾陷害艾婉一樣。宮中真的很可怕,會讓你失去善良……我,我,最後,那個妃子死了。」


  「……」醉鏡像沒有聽到一樣,還是固執的用著迷惑的目光望著夭夜。


  「嗯。」將秘密說出來的人,卻覺得內心得到了平靜,終於一切都要結束了,只是忽然有些捨不得。


  「所以,你是自那一次便知道,你不能懷孕,否則,即使保住了孩子,也很難保住自己?!」


  「是。靜湖太冰,從那一次起,我的身體就已經是外強中乾了。只是我不敢告訴你,我要賭一賭,至少要留一個孩子給你。不然,你不是孤獨終生了……那樣我會心疼的。」


  「你可真是和劉清一模一樣,可笑的是,我還曾安慰艾婉,還曾覺得艾婉太大驚。劉清只是瞞著她去做了自己的事情而已,這些事情告訴她,反正也沒有好處,不知道有什麼不好。我現在知道了,不知道很不好,特別不好,尤其不好。夭夜,我愛了你到現在,在以後,我怕是會恨你,我怕是會恨你了……」


  他的尾嘆,簡直嘆進了夭夜的心裡,令夭夜當即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


  「我在你心裡重要麼?」得知她會死,醉鏡也像是沒有了生命一樣,這樣的無悲無喜,比所謂的歇斯底里大哭大喊,簡直更加令人覺得崩潰。


  「你甚至連死都不要告訴我。那兩個時辰后,推開你的門,任我見到你的屍體,呵,呵呵……」醉鏡簡直說不下去,女人的心可真是狠哪。


  最難受的是,他還是深愛她,還是想要她活著,哪怕她再拿下半生折磨他也無礙。


  「我帶你去找產婆,我可以走的很快,不,是去找太醫,對,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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