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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三十一章 報仇

  ……


  再次被靜姝拉到山頂,在月光里望著那一盞盞浮空的天燈。【零↑九△小↓說△網】


  她們在山頂邊緣坐下,似一點也不怕掉下去。


  靜姝笑道:「這也算良辰美景,不如我唱一首。」


  「好啊。」艾婉淡淡一笑。


  靜姝將手掌對著夜空,那繁星好像就到了她眼睛里,讓她的眼睛變得很亮很亮,艾婉此刻也忍不住豁然。


  一曲音罷,她卻讓她唱了。


  「有來有往。」她道。


  艾婉窘迫:「回去我彈琴給你聽好嗎?」


  「不行。」靜姝笑,「今夜難得心情來了,一唱又如何呢?!」


  艾婉望著那夜空,燈盞還在浮,找不到歸處,「那我就唱一首《湖心亭》給你聽吧?」


  「好。」靜姝覺得這個人不開心,那種不開心,裡面含著一種死寂般的靜,很難讓人帶動得起來的那種安靜的不開心。


  艾婉啟唇輕吟:


  一面湖水,是為了誰,泛起波浪。


  一杯清茶又為了誰,不肯忘。


  你來時的滿城飛霜,一如舊時光,大雁過處,在水一方,南風微涼。


  斷橋殘雪是為了誰,亦復如往常。


  一個人又會為了誰,念念不能忘。


  艾婉啟唇輕吟:


  一面湖水,是為了誰,泛起波浪。一杯清茶又為了誰,不肯忘。


  你來時的滿城飛霜,一如舊時光,大雁過處,在水一方,南風微涼。


  斷橋殘雪是為了誰,亦復如往常。一個人又會為了誰,念念不能忘。


  艾婉蜷腿抱著自己,望著遠望,唱著唱著像在惆悵的讀:


  一面湖,一個人,一段過往,一座亭里醉一場。


  相逢與散場,不許談。人生若江湖,一晌貪歡。


  若無千金釀,借杯湖水又何妨,醉生夢死能幾場。


  離合與悲歡,毋需講,生世若飛花,何必斷腸?


  今夕終是何夕,莫費心思量。既別之後再……蒼茫。


  年華光陰短,今宵漫長。若無千金釀,借杯湖水又何妨,醉生夢死能幾場?

  離合與悲歡,不必講。


  潮汐竟如常,歲月猖狂。


  夜來風雨中,哪管花落滿衣裳。浮生如夢,夢如霜。


  「浮生如夢,夢如霜,可不是么?!」聽了這首曲子后,靜姝靠近艾婉的耳邊說:「我發現了一件事,你看似心如止水,你卻凡心未絕。」


  艾婉眼眶發紅,低聲一笑:如果我絕了,就不會對劉清提起什麼止戰。


  如果她絕了,劉清的那些話,就不會讓她再也睡不了一場好覺……


  艾婉對靜姝道:「如今得佛日日陪伴,自己的心還是沒有長進,真是辜負啊,」


  「花不解語花頷首,佛渡我心佛空嘆。」靜姝緩慢道。


  艾婉歪頭道:「寫這句詩的人呢,是他的心裡,沒有什麼可供佛渡的,我呢,有很多,自己也不長進,誰能渡我?讓佛空嘆。」


  「我能。」


  靜姝與艾婉都愣了一下,不約而同的轉頭去看。


  這個一身黑袍的君王,不知道站在那裡,聽了多久,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兒?


  而靜姝望著這個男人,眼底微微有一抹憧憬劃過,起身對他福了福身,柔柔開口:「公子,請問你是?」


  艾婉忍不住笑,她說那樣想做劉清的女人,到頭來劉清在面前她卻認不出。


  「她的……舊友。」劉清淡淡道,「姑娘可否先行離去?我與她有一些事要談。」


  「啊……」靜姝點了點頭,往劉清的方向走,「好的。」


  然後,她羞澀的望了一眼劉清,在劉清身邊走過,才回頭對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女子道:「那艾婉,我在寺里等你。」


  「好。」艾婉點頭。


  靜姝下了山。


  艾婉望著遠方,不知該說什麼。


  他的突然到來,讓她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回過神來,展示出保護自己的冷漠以後,再找不到一個字眼與他寒暄。


  寒暄?


  呵。


  劉清望著女子視而不見的側臉,他道:「朕已經撤了兵。」


  「……謝謝你。」


  「與朕回宮吧。」劉清繼續。


  艾婉抬起頭望著他:「這算是,你的條件?」


  「白嬸兒死了。」劉清面無表情,望著她的眼神一寸一寸驚駭到不可置信,望著她的臉色漸漸失去了血色,望著她掙扎的紅了眼眶道:「不,不會的。」


  努力冷靜的聲音,你可聽出了顫抖?

  劉清逼著自己繼續說下去:「所以,朕讓你回宮,白嬸兒是被人殺死的,為她報仇這件事,只有你有資格做。」


  「是你殺的?」艾婉瘋了一樣嚎叫,失了原聲。


  「朕?」皇帝望著她。


  「你連你兒子都可以殺,為什麼她不可以?!」艾婉起身,轉身要跑下山,卻被劉清狠狠拉住了手腕。


  四目相對,她歇斯底里,全都是恨,他鳳眸里的血絲深了,「艾婉,朕,一直帶給你的就只有傷害嗎?才讓你一被傷害,就覺得那傷害是朕給的?!」


  「……」


  他輕輕將瞬間寂靜了的她抱在懷裡,食指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耳邊的碎發,低聲開口:「你不覺得蹊蹺么?乾娘突然的走了,白嬸兒接著跟去了,這一前一後,看似一個是因病離世,一個被人殺死,相隔甚遠,扯不到一起去,但是,朕偏想要查一查。【零↑九△小↓說△網】」


  艾婉麻木的炸了眨眼,經方才那哽咽的一喊,嗓子已經沙啞,如同被什麼撕裂了聲帶,並不好聽:「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劉清清冷道,「所以,朕要把你帶回去,朕要渡你。」


  「……」


  那樣危險的一個地方,劉清是心甘情願要把她帶回去的么?很多年後,艾婉問他,他只是一笑,說,此事是他的踏腳板,讓她回宮的踏腳板。艾婉痛罵他不擇手段,這樣的事都捨得拿來利用。劉清依然是不動不殤的一笑,如果不用盡它所有的價值,那旁人不是白費心思了?!

  艾婉就罵他腹黑。


  如今,艾婉的確是不得不回宮了。


  回宮,再去送白嬸兒一場。


  一身白衣,坐在劉清的轎子里,再次進了皇宮。明空寺里,兩天後靜姝與方丈各自收到了一封信,告別信。


  皇後娘娘重新穿上鳳袍,連心字成灰的資格都不再有。


  她走在了後宮,後面跟著明月,就在她與明月面無表情閑聊的時候,迎面而來南妃。


  四目相對了一秒,南妃嘴角揚起了無害的笑容,對著她,緩緩地跪下了地。


  垂目望著地上的梅花,南妃道:「恭請皇後娘娘安康,千歲,千歲,千千歲。」


  艾婉緩緩朝南妃走了過去,目露一瞬寒光,她在她跟前,蹲下了身,望著她,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抬起頭來。」


  南妃暗暗深呼吸一口,緩緩抬了頭,無辜的望著艾婉。「皇後娘娘,你回來可真是好,皇上每夜放花燈,宮燈,都是為了等您……」


  「知道就好。」艾婉這一淡淡的一聲差點讓南妃變了臉色,可南妃是什麼人?比起艾婉,她更熟悉皇宮,她就是在那裡長大的,怎麼活,她早已精通。


  不動聲色的捏了捏拳頭,南妃笑道:「皇上與姐姐現在已經和好了吧?妹妹真的很開心,而妹妹,只要在皇上的身邊,有一個小小的位置就可以,妹妹就心滿意足了……」


  南妃也知道一個女人嫉妒什麼,哪怕艾婉也不可能被例外,不過就是:你的男人不止你一個女人。


  她在提醒。


  亦是回擊。


  近在咫尺,艾婉望著她微笑的面具,淡淡打斷:「你可知道,白嬸兒是南國,以前的大邑將軍的遺孀?」


  「……」艾婉突然的話題一轉,讓南妃差點失控蹙眉,白嬸兒……她心中微微一抖,然後,茫然的搖了搖頭,仰頭望著眼前的皇後娘娘,「我不記得了。」


  聽她這樣說,艾婉並沒有什麼反應,在南妃身邊走過道:「起來陪我走走吧。」


  「……」南妃隱忍地應了一聲,被齊兒扶了起來,,邁動微微發酸的雙腿跟在了艾婉的後面。


  就這樣不咸不淡的走完一程,艾婉道:「你回去吧。」


  南妃深呼吸一口,搞不懂艾婉今日的作為意圖,但從艾婉提到白嬸兒后,她的心裡就隱隱一些不安。


  她福了福身:「皇後娘娘,那臣妾先告退了。」


  望著南妃離去的背影,艾婉的手撫上了鮮紅如血的梅花,眸底快速的掠過了一絲殺氣。


  殺氣這東西,逃不過明月的眼,所以明月苦笑道:「娘娘,您似乎要對南妃……」


  「反正,她是留不了了的。」艾婉仰頭道,「我既已回宮,就容不得別人在我眼皮底下放肆了。」


  既回來了,就要過的好。


  她已經失去了那麼多,失去的哪一個不希望好?她怎麼有資格不好。


  她這條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跟我去太醫苑看看。」艾婉想起了什麼似得,對明月道。隨後,便被明月攙著去了太醫苑。


  南妃宮中。


  南妃站在軒窗前,張開了拳頭,望著掌心中被指甲掐開的傷痕,對站在後面的齊兒緩緩道:「去想個法子,本宮……要讓她生不下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齊兒道,「現在是多事之秋,不如等白嬸兒的事過了以後再……」


  「如果沒過呢!」南妃低吼道,隨後眼眸一閃,壓低了聲音對齊兒說,「你以為艾婉是什麼好東西?白嬸兒和乾娘是瞎了眼才覺得她好。你沒看出來么?她這次回宮,是單純的回宮么?!她那樣活過來了,還能容忍眼裡一根刺的存在么?!」


  從火里煎熬活過來的人,是最可怕的。


  而南妃已經敏感的覺到了艾婉身上的某些改變。


  「那個女人,看起來傻傻的,對,她還傻傻的要劉清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那樣一個女人,你以為她會放過我?!放過這後宮里的任何一個女人么?!」南妃挑眉,深深道,「能傷她一寸,本宮就不會放開。」


  「……」


  ……


  「娘娘,我們為什麼要來太醫苑啊?」明月問。


  「如果幹娘有病,那麼,那麼多時日,她怎麼可能不用藥來壓抑呢?所以,我想來看看,她平時吃的什麼葯。」


  曾經,傷口是禁忌,不能碰,現在,必須碰。


  她也想要關心一下,雖然,已無濟於事。


  艾婉自嘲一笑,回答完明月的暗問,讓跪在地上的太醫們都起來,「你們只要如實告訴本宮,本宮的乾娘在你們這裡,一直以來都拿什麼葯來維持生,本宮就走了。本宮是不會將她的突然離世,怪罪在你們之葯上的,所以,放心大膽的說出來,此事甚重,誰若有保留,本宮不會放過他。」


  這一番淡淡輕輕的話如朱玉盤子落下,太醫個個張開了口,七嘴八舌。


  明月道:「一個一個說。」


  最後發現:這一個一個說的,都是一個詞兒:皇後娘娘,您乾娘真的沒有在微臣們這裡拿過一顆葯啊……雖然說出來是不可信,但這是事實啊!!!!


  所以,微臣們是覺得,正因為她無視了她之病,所以最後才突然病發,一發不可收拾,就此,逝去了,唉……


  明月擔憂地望向皇后。


  艾婉麻木的站起了身,往外走,不可能,不可能,無視病情與尋死無異,乾娘那樣一個豁達的人,可以一個人活一輩子的那樣的堅強的一個人,她怎麼可能尋死?


  「婉兒,她是為了怕你擔心,才一直隱瞞病情不告訴你……」白嬸兒的話忽然來了,艾婉一震,難道,就因為這樣,乾娘才連葯都沒拿,隱瞞徹底嗎?!


  「娘娘,娘娘,您沒事兒吧?」


  艾婉望著眼前焦急的明月,她忽然很多張面孔,艾婉揉了揉眼睛,扶著一邊的暗紅柱子,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別擔心。」


  不對,還是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她閉上眼睛。


  一切合情合理,劉清卻覺得這前後有干係,怎麼有干係呢,干係在哪裡?她痛苦的搖了搖頭,先不論這個,先論乾娘這個人,與乾娘的病,不對,不可能她會那樣做。


  如果她那樣做了,那麼白嬸兒也不會同意的。依照白嬸兒倔強難輸她的為人,一定是強迫去讓乾娘服藥。達不到目的她誓不罷休。


  她可能無法阻止乾娘的隱瞞,因為她和乾娘一樣,也怕她擔心。


  可是,對於乾娘,她是絕對不會放任了的……


  所以,乾娘怎麼可能沒有在太醫苑拿過一次葯?怎可能是因為,無視病情而造成突死?!如果白嬸兒還在,她就可以問一問了……可惜。艾婉睜開了眼睛,已一片清明的眼望向明月,「與我再去一趟鍾宮吧。」


  「不啊,娘娘,你看這天色,變了。」


  艾婉抬起頭,果然,剛剛還青白分明的天,此刻被烏雲籠罩了,很快讓大地成黑。


  深深的宮殿中,她在這裡。


  劉清撐著油傘,從御書房走到太醫苑,他腿長,一會兒就到了,卻可憐了後面跟著的盛旺。


  艾婉從天收回了目光,就看到遠處一身明黃,由遠及近,不疾不徐,行尊踏貴而來,背後跟著氣喘吁吁,臉色極其鬱悶委屈的盛旺,忍不住莞爾。


  她很快就在傘下。


  盛旺與明月就此被隔絕在外。


  冷風簌簌,傘里兩人,女子一笑:「還沒下雨呢。」她專註地仰望著他,自己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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