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小試牛刀 1

  星雨如塵，從漆黑如洞的夜空飄灑而來，與無數點燃起的篝火糾纏、消弭，發出嗞嗞的低吟。


  一個氣宇軒昂的小夥子被聲勢浩大的紅纓將官涌簇著從主帥大營中奔忙而出。


  他穿一身紫色絲綢裡衣，一副剛從卧榻上爬起來的拖沓妝容，就算如此，看起來仍然難掩唇紅齒白。


  一側侍女一邊快步緊緊跟隨著，一邊把一件厚重的皮毛大氅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披，另一側侍女手裡拎著兩雙高筒皮靴，擺出時刻準備著為主子套在腳上的彎腰姿勢，而那人只顧著急匆匆衝出帳外。


  此時，號角長空，兵將出營，篝火通明。


  他站于帥台之上，望了望天邊，面色僵白的如一塊白石板。


  牙縫裡飄出低沉的聲音「瀲.……雲.……咒.……沒想到在這偏遠之地還有高人.……，不過瀲雲咒對付俗人尚可，於我而言，且不足懼.……」


  隨即裹了裹肩頭的獸毛披風，雙眼迷濛地左右遊走，雨花夾雜著零星的初雪落在他蒲扇般的羽睫，嗓音不急不緩，如絲竹一般清亮柔美。


  「風華無雙.……星月滿堂……」


  音畢，他半遮半閉的眼皮下雙眸驟然血紅，單臂伸張，手掌之上向上瀑發出一道筆直的金光。


  金光由虛化實，從無形化有形，轉瞬間他手裡定定地握著一把通體金光銳銳的長劍，散發出飽滿刺眼的金色，照亮了周身十米開外。


  他輕步而起，踏空前行，如一陣夜風穿梭於夜空，在空中劃下一道金色流螢。


  半晌，他立於正北營門遠望台之上，只是一件紫色裡衣搭著獸毛披風，被大風吹拂的骨骼凸顯出來，單薄挺拔。


  風月劍之金光籠罩他一身，雨花伴著初雪在頭頂糾纏交織。


  正於疾風而來的荀木清和龍斬撞了個面對面。


  此時，巨大的黑色漩渦如貫穿穹宇的天柱快速移動，四面八方風沙雲涌、人畜橫飛。


  瀲雲咒在鋪天蓋地的五十萬大軍之間東突西卷，也快沒了力氣，瀲雲杖正緩緩地吸收煞氣，天柱越來越小。


  荀木清一襲黑甲已與黑夜相融，僅有半邊銀色面具和一支在黑夜裡散發黃芒的鬼瞳讓人一眼望去心驚膽戰。


  白龍浮遊的潛影繚繞龍斬周身，伴隨著眉心間的銀白刀痕的明暗起伏盈盈而動。


  白瓊羽左眉抽動兩下，大致意思是：龍斬高修？沒死？！緊接著雙眉緊簇，因為這個與他同是出身於修士青苗營的前任宇秀宮宮主從小到大在修為上一直死死的壓制著他，見來者是他，白瓊羽內心一顫。


  「修長深夜造訪本宮軍營，是何貴幹？」在修士青苗營修齡較低的青苗必須稱呼修齡高的青苗修長，這個稱呼如烙印一般印刻在白瓊羽的內心深處，即羞辱又深刻。


  本宮？竟在前任主位面前自稱主宮，龍斬握著冰火玲瓏劍的手猛然一抽，劍鋒出鞘，臻白光瀑如一把紙扇散開，劍指白瓊羽。


  龍斬嘴風裡飄出克制而隱忍的聲音：「這個貨留不留？」


  荀木清低聲應道：「我們現在缺兵少將，如若能收復麾下最好，如若不能，必殺不赦.……」


  浮在空中的龍斬轉而面向白瓊羽露出輕蔑的笑容：「小子，你可知何為鳩佔鵲巢？」


  白瓊羽思忖了片刻，十分謙恭的應道：「修長是為了此事而來嗎，這個好說，只要修長開口，我便上奏皇後娘娘將宇秀宮還於修長，弟絕不奪人之美，修長何必劍鋒相對？」


  龍斬面容一冷，這個許久不見的小白臉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狡詐油滑，巧舌如簧，正是如此他才可討得白皇后和太子歡喜，論出身，白瓊羽不過是白應鳳從山裡撿來的狼崽子，竟跟著姓上了神爵世族大姓白姓，眼下誰是鳩誰是雀應已非昔日之景了。


  龍斬大喝「弟不必假仁假義，宇秀宮本高修早晚親手去取，今日我已為九皇子效命，奉命來取你五十萬大軍向上人頭！」


  話畢，冰火玲瓏劍靈氣貫穿。


  「等等……等……」白瓊羽將風月劍收了回去，露出一臉求饒之色「修長，且慢，且慢……」


  龍斬眼縫一眯，瞧他耍什麼花招。


  白瓊羽站定了，裹了裹披風，一頭亂髮向後吹拂，露出一張略顯輕嫩的白面，眼神迷離，嘴角尖銳，透著股流氓痞氣。


  「修長，若是想取弟人頭，你自可拿去，弟從小就不是你的對手，不過這五十萬大軍就算伸直了脖子砍，修長你也砍不完啊，我是擔心修長你受到傷害，你我出於同門，弟怎忍心，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弟會在殿前為你美言，你我攜手共創榮華，豈不快哉？」


  荀木清破口而出，「放你niang的狗屁！死期將至這麼多廢話！」


  白瓊羽倒是不緩不急，「這位大哥是何人，請報上名來，總要讓在下死的明白。」


  「老朽荀木清是也」老荀拉長著傲慢的尾音，嘴角輕輕上翹。


  此話音一落，白瓊羽一條縫眼陡然猙獰的渾圓，荀……木……清……，南陵鬼將？！難道滄州城真的有南陵後人，太子爺從未相信過此事，若是信了也不會派他一個八珠劍魂來收滄州，豈不是來送死的，渣都不會剩下，還是避其鋒芒為妥。


  見風使舵也是門手藝，他拱手作揖「原來是前輩……，小生神爵宇秀宮白瓊羽，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英姿不凡，小生敬仰英雄，願為驅使。」


  龍斬一聽，氣急敗壞「神爵修士怎麼會出你這麼個東西？！神爵修士的堅貞傲骨哪去了？！」